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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晟軒並未多言,只是想著旁邊又是撤了撤,天空,依舊藍的接近透明。
一隻漂亮的鴿子落在床前,錦繡坐在一邊嘗著糕點,一邊瞧著窗邊的鴿子,尹沉的手掌微微伸了伸,少年將鴿子握在手心之中,漂亮的手指再也不知當年那般髒兮兮的模樣,少年從鴿子的腿上拿下了綁好的密信,手指輕動,一點點地將密信攆開。
錦繡的眉心一挑,瞧著對面的少年的模樣,唇角微微嘟了嘟,眉心依舊帶著些許的英氣,沒有絲毫撒嬌的模樣:「如何,那個女人,殺了?」
尹沉的眉心一皺,唇邊卻是不知何時竟是泛起了一絲苦笑,唇角微張,瞧著眼前的錦繡微微搖了搖頭,錦繡一愣,向著前面走了一步,想要瞧瞧尹沉手中的字條裡面究竟寫了寫什麼,奈何尹沉的手掌一揮,字條便自己進了香爐裡面,一瞬化為了灰燼。
錦繡的頭微微揚了揚,瞧著尹沉的模樣,嘴巴有些不悅的嘟了嘟:「喂!」
她開口,卻是帶了不小的怨氣,尹沉的眉目一偏,手掌卻是一下子圈上了錦繡的腰間:「乖,那個女人,活不了多久的,倒是你這樣的態度,讓我很是勞神。」
他笑,像是罌粟,錦繡的眉目微微垂了垂,卻是身子軟了幾分,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媚態:「我這麼想要殺了那個女人,還不是為了替你報仇嗎。」
錦繡的聲音溫柔地像是要滴出水來,姑娘的手掌向著上面一伸,輕輕覆上男子的臉頰,尹沉瞧著她此刻的模樣,心情大好,卻是喉間輕輕溢出了兩絲笑意來,身子又是向著前面探了探。
屋內,一片春色,如今,他什麼都有了,美人,權勢,他的生活,什麼都已經不怕了。
屋內,滿是笑聲,剛才的字條像是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並不影響屋內二人的關係,錦繡喜歡了完顏昊那麼久,終究還是會發現那不過是她自己做的一場不切實際的夢罷了,當夢醒了,黑心的人自然還是要找黑心的人來配,而尹沉,註定就是那個屬於她的黑心的人。
屋外的人急匆匆的向著尹沉的屋子走去,屋內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向著外面傳來,夾雜了幾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下人的手掌帶了幾分顫抖,想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裡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任憑手掌微微帶了幾分尷尬地懸在了空中,如今,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屋外的人帶了幾分猶疑,手掌遲遲不敢動彈,卻是不知何處躥出了一隻貓,下人一愣,腳下微微發出了幾聲聲響,屋內的人聽見了聲響,動作一愣,只聽得屋內稚嫩的聲音帶了幾分嚴厲:「誰!」
小廝的額頭微微冒了幾分汗,這樣的命令,怎麼就偏偏要到這個時候來,要是得罪了屋內的兩位,那個都夠自己受的,更別說兩位一起得罪了個正著,小廝的手掌還微微帶了幾分顫抖,自己心中也納悶屋裡面的兩個人究竟是怎麼走到了一起去。
尹沉瞧著屋外沒動靜,錦繡的眉毛也跟著微微彎了一下,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尹沉一個跨步向著床榻的下面走了兩步,屋外的小廝聽見了屋內的聲響,這才算是恢復了一點精神,想起了自己要做的正經事情,嘴巴張了張,說話的聲音卻還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帶了幾分顫抖:「大人,昊王爺要你去一趟,好像,是為了白姑娘得事情。」
白姑娘三個字脫了口,尹沉的臉色像是潑了墨帶了幾分黑,牙齒輕咬,手掌輕攥,錦繡的眼眸向著尹沉挑了挑,自然也是瞧出來了他的不尋常,卻不過唇角輕勾,伸手幫著尹沉弄了弄衣領:「表哥找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我們的事情你先別說,我改日親自去和姨媽說……」
尹沉聽了,只是眯著眼眸點了點頭,卻未將錦繡的話聽在而終,完顏昊讓他守著白伊伊,他卻給白伊伊下了蠱讓她去刺殺陸離和晏小五的事情,怕是隨著白伊伊被抓的消息傳到了完顏昊的耳朵裡面,尹沉的眸子向著前面瞧了瞧,只覺得,心裏面鬧騰的很。
小五喝了湯,在床上躺著也是無趣,便是下了塌,向著藥鋪的方向走了去。
晏秋的手裡面還是熬著湯,一抬眼,卻瞧見了晏小五向著這邊走了過來,晏秋一怔,眼睛都是微微泛了直,趕忙幾步小跑的跑過來攙扶了晏小五,小五的唇角微微帶了幾分白,還好受傷並不是很重,只是因為有了身孕,家裡的人著急,這才當著寶貝一樣的養著,樣的身子都是帶了幾分不舒服來。
小五素來愛動,如今來了,見了晏秋來扶著自己,雖然心中有幾分不願,可想著怎麼說也是晏秋的一片好心,便將身子向著前面動了動,手掌也放進了晏秋的手心裏面。
毛郎中看見小五來了,手中的算盤微微頓了頓,眉目之間染了幾分笑意,小五的面色不是很好看,毛郎中的眼眸瞧了兩下子,嘴角微微張了張,開口道:「小五,姨夫給你抓點東西你喝一下吧,這樣的模樣,還真的不是一個懷了孩子的人該有的臉色。」
毛郎中起身想要動,卻是小五的手掌將毛郎中的身子按了下去,晏秋也是一愣,小五卻已經坐在了毛郎中對面的位子上面,晏秋瞧著小五坐下了,嘴邊帶了一絲笑:「鍋邊的湯還熱著,我去給你做湯。」
小五點了點頭,抬眼瞧著桌子上麵攤開的賬本,小五舔了舔唇角,開口道:「姨夫,最近東西賣不出了吧?」
郎中聽了一怔,卻又是低頭瞧了瞧手中的賬本,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小五的唇角帶了一絲笑,如今在郎中的眼眸裡面,卻怎麼看怎麼像是小五在安慰自己,小五的嘴巴微微張了張,身子向著右邊偏了偏,瞧著門外的世界:「如今,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打進來,有錢一點的人早就已經拖家帶口的走了,剩下的都是連飯都吃不起的人,誰還有功夫做什麼保健品呢。」
毛郎中的頭依舊垂著,小五動了動嘴巴,繼續開口道:「咱家的那些半夏,終究沒有熬過夏天,等春漪大婚了,咱去京城開店吧,京城的地方大,咱們的東西有新,肯定能開出一片新的輝煌來。」
小五的話還未說完,毛郎中卻是沉默了,一雙眼眸微微鼓了鼓,瞧著眼前的晏小五,嘴巴張了張,卻像是喉嚨裡面卡了什麼東西,說不出話來。
小五輕輕咬了兩下自己的唇瓣,他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來的太過突然,小豐村是毛郎中紮根的地方,小五本來就是不願意走得,毛郎中在這裡呆著的時間更長,又怎麼會願意走呢。
毛郎中起身,身子背對著晏小五,突然發出了一聲苦笑,聲音,帶著淡淡的無奈:「這般,你大姨知道嗎?」
小五一愣,卻還是點了點頭:「恩,大姨先和陸離說的。」
「呵。」又是一聲輕笑,撞擊在晏小五的耳膜,老人布滿了皺紋的眸子向著遠方瞧了瞧,眼底不知究竟承載了多少的滄桑:「我活了一輩子,卻沒有哪一年活的像是這半年這麼精彩,尹沉的事情,秋的事情,你的事情,一件有一件,就像是一齣戲,如今,連小豐村都變成了主宰,咱家的小廝,走的走,逃的逃,春丫頭的事情終於見了分曉,可我總覺得,我自己的一生,也快走到了盡頭。」
他的聲音很淡,卻承載了一個老人一輩子的滄桑,小五一怔,抬頭瞧著眼前的人的背影,卻覺得自己的喉間像是梗了魚刺,說不出話來。
毛郎中頓了頓,繼續道:「沒錯,虎子走了之後,後院的那些半夏終究是沒有長起來,連帶著咱家前面的那棵大樹也跟著砍了,這個地方,是該荒廢了,你哥的事情辦完了之後,你爹和你娘早已經不知道一起逃到了什麼地方去,等春丫頭成親了之後,你們也走吧,你帶上你相公,那孩子註定不是一般的人,讓他好好保護你和你大姨,我今生,沒什麼遺憾,就兩個,一是春丫頭,一是秋,現在,我把他倆全都託付給你了,小五,我信你,我信你有不屬於一個孩子的東西,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小五的眸子輕輕眨了兩下,瞧著眼前的狼人不知何時轉過頭來瞧著自己,小五一怔,嘴角微微張了張,只道:「姨夫,你呢?」
他說他把一切都交給自己來管,可是他自己呢?
毛郎中聽了晏小五的話語,眼眸又是不知道向著什麼地方微微偏了偏,嘴角劃開一絲牽強的弧度,唇角微張,話語淡的像是全然沒有一點味道:「我老了,走不動了,守著這地方,挺好的……」
小五的心咯噔了一聲,又是向著郎中瞧了瞧,郎中的眸子微微合上,唇角帶了几絲笑意,像是放下了一切的微笑,小五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些什麼,卻是晏秋端著湯碗向著兩人笑盈盈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