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任逼親(上)
那三間精舍偏右的房間推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竹廳廳中四壁蕭然唯有正前方壁上一副墨跡畫上是孤山一仞一個白衣人負劍獨立仰向天狀極孤傲畫角一行草書吳天德自不認得這鬼畫符般的書法。
楊蓮亭陪著吳天德走進廳中急忙走過去一扯那副畫小廳中間的竹制地板無聲無息地滑開現出一個洞口。
楊蓮亭急急忙忙地走在前邊一路示意吳天德跟上。他深知自已的性命此時全繫於任盈盈一身所以那種關心迫切的心情實是不遜於吳天德。
洞下幽深的地道十分乾燥沿途有幾間小小的石室吳天德已是武學大行家看那洞中布置已看出這是東方不敗昔日閉關參悟、修鍊武功的地方。
地道並不太長盞茶功夫已走至盡頭一間門戶洞開的略大些的房間內對門正放著一張石床一個白衣少女平躺在床上床頭卻坐著一個矮胖的黑衣人背對門口默然不動。
吳天德心中一陣急跳床上躺著的少女頭部被那黑衣人遮住看不見樣子但這室中只有一個女人自然該是任大小姐。那黑衣人看背影已認出是平一指吳天德生怕他狗急跳牆對任盈盈不利腳下虛飄攸然一閃已出現在平一指背後。
楊蓮亭跟進房中便站在一角不敢再動。平一指也不回頭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楊總管今天是教主重新登位的大日子也是宣布與你成親的日子你對大小姐還是不死心嗎?」
吳天德立在他身後緊貼著他的後背以平一指的武功竟然一絲沒有察覺。楊蓮亭聽見他的話不禁臉上一白生怕吳天德聽了大怒。
任盈盈靜靜地躺在石床上俏麗的臉蛋上非常平靜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眼睫毛細細密密地覆蓋著眼瞼美麗得象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是那麼柔婉溫順。
吳天德眼神定定地望著任盈盈心中充滿了喜悅對平一指的話充耳不聞楊蓮亭見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平一指不見楊蓮亭回答也不在意自顧喃喃地道:「人的血型有好幾種我已經試過了據我試來應該分為四種但是這和合蠱是天下至妙的神物可以將不同血液的人融合我這幾天又試過好幾個人都沒有問題為什麼偏偏對任大小姐無效呢?」
吳天德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後輕飄飄的好象並不存在於這世間的幽靈明明他與平一指貼衣而站偏偏平一指就是恍若未見楊蓮亭瞧了這詭異的場面額上已滲下汗來。
平一指自言自語忽地吃吃一笑盯著任盈盈的俏臉道:「說不定由少女變成婦人會改變她這種特異的血質楊大總管我知道你對任大小姐早有意思我出去半個時辰你要快些才好莫要被教主......」
他說著轉過頭來一眼看到楊蓮亭站在壁角抖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青色人影平一指大驚想也不想抬肘便向後全力擊去。「噗」地一聲平一指的肘部已狠狠地撞在吳天德的小腹上。
平一指只覺手肘好象撞入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團中柔軟得渾不著力他驚駭得想立刻撤手閃開可是那手臂已象生了根一般陷在吳天德的小腹中再也動彈不得。
平一指大駭額上頓時也滲出冷汗來天下間有誰有如此高深莫測的神功?他顫聲道:「教主、六弟是小兄一時糊塗你......你......你......」
他雖素得東方不敗器重可是深知在東方不敗眼中世上再無什麼比楊蓮亭更加重要不知他要用什麼慘烈的手段對付自已一邊說著牙齒已情不自禁地打起架來。
吳天德忽然靜靜地道:「你的六弟已經死了世上再無東方不敗這個人。」
平一指身子一震忽地平靜了下來半晌才緩緩道:「吳天德?」
吳天德不答卻道:「救醒任大小姐!」他的話雖說得輕輕的卻有著不容置疑的霸氣平一指只在東方不敗身上感受過這樣睥睨天下的氣勢他猶豫了一下喃喃地道:「教主死了?教主也會被人打敗?」
他一面說一面用軟弱無力的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放到嘴邊咬下瓶塞湊到任盈盈鼻端。過了片刻任盈盈的眼帘輕輕地抖動了起來她緩緩掙開眼睛一眼瞧見平一指那張老臉竟然身子瑟縮了一下。
一向堅強的任大小姐見到這位絕世神醫竟然難以抑制地露出驚懼之色可見這幾天她眼見的殺人、換腦那些恐怖之極的事在她心中投下了多麼難忘的陰影。
吳天德內氣回收已放開平一指的手肘對任盈盈柔聲說道:「盈盈東方不敗已經死了我來帶你離開這裡!」
任大小姐霍地抬頭瞧見那站在平一指身後的人影恐懼和驚憂頓時一掃而空她的雙眸迅浮起一片晶瑩的淚光嘴唇翕動了半晌忽地從石床上翻身躍了下來一下子撲進了吳天德的懷抱嬌軀還在不斷地顫抖。
任盈盈雖然就在平一指面前舉手之間就可將她制住但是就算現在任盈盈已撲入吳天德懷中阻住了吳天德的身手他還是不敢妄動。吳天德敢將他放開自然有把握在頃刻間再制住他。
七天前吳天德與東方不敗一戰那武功之高已讓平一指驚訝莫名如今他竟連東方不敗也殺了他的武功已到了什麼境界?方才突然抬肘一擊吳天德的內功分明已越了意動功、到了神功自應的神人境界他哪裡還有半點反抗的膽量。
吳天德攬住任盈盈的柳腰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令尊大人還在等著我們去救他大小姐要哭得水淹黑木崖不成?」
任盈盈破啼為笑忸怩著離開他的懷抱眼睛已不敢瞧向他吳天德微笑著望著她讚美道:「現在的大小姐才充滿了女人味兒如果一直這樣才好!」
任盈盈聽了把眼一瞪板起俏臉道:「快帶我去見爹爹!」她雖著意要裝出冷淡的樣子掩飾自已忘情之下過於嬌怯的表現可是那梨花帶雨的俏顏要扮出冷淡模樣實在無甚威嚴。
吳天德見她少女情態稍縱即藏還是那麼愛面子微微一笑也不點破轉目向平一指望去平一指已直起身來轉過頭也望著吳天德。
吳天德的笑容漸逝眼中凝起一陣冷意他望著平一指說道:「平神醫你一直夢想越扁鵲、華陀成為千古第一神醫若以醫術而論你真的做到了!」
平一指一提起醫術恐懼之心頓時一掃而空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道:「不錯僅是這一手換腦的神技我平一指便已越了三皇五帝至今所有的神醫我平一指已是古往今來杏林第一人哈哈哈哈......」
吳天德搖搖頭淡淡地道:「第一人?可笑!你甚至不如一個走方郎中後人若還記得你平一指只會永遠鄙視、憎惡你永遠不會成為天下醫者心目中的神醫!」
他唇邊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冷冷地道:「沒有悟出這換腦之術時你已是當世第一神醫你看天下人是怕你的人多還是尊敬你的人多?學武的人要用他的武功行俠仗義才會受到百姓的敬仰;學醫的人應該救死扶傷才會受到萬民擁戴。你呢?
醫者父母心!你是第一神醫天下間若有人萬里迢迢求到你的頭上都是不得以而為之病人自身的痛苦且不言他的父母妻兒也都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卻倚醫自重非要逼得人家救一人、殺一人你雖讓一家人重拾幸福卻也將另一家人送入痛苦還以此沾沾自喜說什麼尊重閻王!你尊重過生命么?
無恆德者不可為醫!庸醫誤的不過是一人性命你每救一人卻挑起兩家、甚至兩派無數人的打鬥廝殺他們雖不是死在你的藥石之下其實卻正是死在你手中!他們不敢將這仇算到你的頭上可始作俑者還是你!
以活人換腦只為了你心中夢想全無一點是非、仁義你的醫術越高害的人就越多!你還想越扁鵲、越華陀?平一指你是天下第一大庸醫!」
平一指面孔漲紅全然忘了吳天德的厲害嘶聲吼道:「我是神醫!我能醫別人所不能醫我能治別人所不能治我就是最最了不起的神醫!」他平生最容不得人指摘他的醫術可說這是他最大的忌諱不禁越說越是怒不可遏猛地大叫一聲向吳天德衝來。
『三指定君臣』!拇指、食指、中指依次捻開如花瓣怒綻指尖翩然變幻劍氣森寒平一指甫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劍指絕技。
吳天德左臂一攬任盈盈的纖腰將她拉至身側眼見那劍指指力驟、劍氣夭矯、直逼面門而來他右手突然探出猶如雲龍現爪那道道森寒凜厲的劍氣直是視若無物手臂突破那旋轉如輪的道道劍指一把抓住平一指的臂肘反手一送一股大力襲去平一指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折轉回來噗地一聲刺入了自已的心口。
他的劍指縱是最堅硬的岩石也抓得碎這一刺劍指如輪刺破自已胸膛整隻手都送進了胸腑之中。平一指瞪大雙眼口中呃呃直叫氣血入肺眼神已開始渙散。
吳天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擁著任盈盈道:「我們走!」
兩人走至門口平一指在後邊嘶啞著嗓子道:「可惜......我還沒有弄清......為什麼大小姐不受和合蠱......控制我死不......瞑目啊!」
吳天德停住腳步窒了一窒說道:「大小姐中了別人的本命蠱所有的蠱物都無法傷她!」
任盈盈被吳天德攬住纖腰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擁上心頭他大手上熱力透過腰畔傳到心裡身上懶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又羞又喜下正任由他攬住自已一聽他提起本命蠱心中忽地想到:「他來救我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藍娃兒?他的心中可有我的影子?」
這樣一想一股醋意湧上心頭她忽地掙脫了吳天德的手站開了一些。吳天德詫然望了她一眼瞧見鬼鬼祟祟的楊蓮亭跟在身後以為任大小姐是因為臉皮薄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先自頭前走了出去。
任盈盈望著他背影心中一陣氣苦:「他果然根本就不在意我他救我只是為了藍娃兒罷了我在他心中根本沒有一點份量!」
平一指軟倒在地奄奄一息地喘息著自言自語道:「本命蠱?......是了是了本命蠱抗拒一切蠱蟲它寄居在人體內分泌的液體連人的血液也隨之產生變化離體一刻鐘后才能消失效力我早該想到......世上除了本命蠱還有......什麼能不受和合蠱的影響呢?」
他苦笑一聲續道:「本命蠱只有苗女才養只用來對......心儀的男子下蠱我又怎能想到大小姐是中了本命蠱?如果我多待片刻才驗血......天意!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