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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佑神色始終很自然,使得秦少勤也逐漸平靜下來。
唐家佑看了看時間,眼神迷濛問他:「醒了?不睡了?」
秦少勤還覺得有些微微的頭痛,但依然堅持道:「不用了,唐叔叔你繼續休息,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就行。」
然後迅速躥下床,身上衣服皺巴巴地也顧不上打理,直接沖了出去。
唐家佑想攔都攔不住。只能無奈地看著他離去。
旁邊的床鋪上依然殘留著溫暖的氣息。唐家佑蹭過去,就著那點暖意,輕輕閉上了眼睛。
秦少勤覺得情況不對,從唐家佑那出來,他的癥狀不僅沒有緩解,反而加重了。而且他現在不僅是感性上,理性上都覺得唐家佑和喻輕文很像。
他為此感到萬分躁動不安,拿著手機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撥通了他認為此時可能會給他帶來些許安慰的人的電話。
「叔,你說,兩個身體不同的人,怎麼就會給你一個人的感覺,你怎麼能時不時地把他們當成一個人呢?」
秦悠正在吃飯,突然接到電話,一時語塞,飯都吃不下去了。他實在不理解侄子的腦迴路,更難以解答他的問題。只能問問他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試圖旁敲側擊弄明白侄子到底是受什麼刺激了。
從秦悠這裡得不到答案,秦少勤鬱悶地掛上了電話。
另一邊,夏沉戳戳還在發獃的秦悠:「快吃飯,要涼了。」
「哦。」秦悠應了一聲開始吃,順便把秦少勤的問題講給夏沉聽。
夏沉很自然道:「這有什麼的,很正常。你現在這個身體和以前那個也不是一個,但是你還是你沒有變。」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突然不自然地扭捏起來,然後別過臉把沒有說完的話補全:「我對你的感情也不會變。」
秦悠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
吃完飯他又給秦少勤打電話道:「少勤,叔叔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肯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但是,跟隨你的心意去做,你會知道你想要什麼,該怎麼得到它。一時迷茫不要緊,關鍵是你要有想看清楚的心。」
秦少勤掛上電話。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印象中唐叔叔好像認識輕文?當時還要送卡送房子什麼的,被自己攔回去了。也就是那時候,他對唐家佑生出了幾分隱約的源於雄性本能的敵意。後來一連串變故接踵而至,這件事他也一時沒想起來。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疑點重重,通過長時間的接觸他明白唐家佑並不是自己一開始想象中的那種人,他成熟穩重、生活檢點又簡單,更因為身體原因不常出外交際應酬。那麼身份背景相差這樣大的兩個人又是怎麼認識,並能建立深厚關係的呢?何況每次提起喻輕文的時候,唐叔叔也只是為他早逝而唏噓,並不像和其本人很熟悉有過來往的樣子。
秦少勤決定單刀直入直接問唐家佑。
他特意說為了答謝唐叔長時間的照顧,請唐家佑到自己家吃飯。然後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唐叔叔認識輕文?我記得以前李文先生還去我那裡給輕文送過東西。」
要是秦少勤不提,唐家佑幾乎要忘了這件事了。
此時被驟然提起,唐家佑不好也不想隨便編一個借口,只能搪塞道:「有些關係,等合適的時候再和你說。」
秦少勤狐疑地輕蹙眉頭。
唐家佑在心中無聲嘆氣。
越是寶貝的東西越是珍惜。就像近鄉情怯一樣,越是這樣和秦少勤相處下去,唐家佑越感到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坦白一切。只能這樣一天天沉默下去。其實一切不過是託詞,他貪戀秦少勤的陪伴,喜歡他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卻怕他不能接受真相,不能接受真正的自己;更怕少勤接受了自己,自己卻朝不保夕,不知哪日又要離他而去,徒留他一人再次承受巨大的痛苦。還好他知道秦少勤並非軟弱無能之輩,否則便是死大概都會放心不下。
即使這樣,他也有意識地把自己的許多經驗傳授給他,甚至有意無意地將許多自己有價值的產業透露給秦少勤。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只想能夠把自己最好的都留給那個人。
在所有人眼中,唐家佑都是殺伐果斷雷厲風行之人,卻不知他也會優柔寡斷,牽腸掛肚。其實所謂果斷,不過是他不在乎那些相關的人或事,甚至不在意自身的生死;此時寡斷,也只因為心中有了牽絆。
事情好像突然顛倒了過來。
以前是唐家佑把秦少勤關在家裡,想盡辦法不讓他出去;現在是秦少勤搬出去了,卻又天天自動自覺地往過跑。家裡的廚師幫傭都習慣性地每天備下秦少愛吃的菜,慣用的東西,簡直比自己家還自己家。
唐家佑開玩笑說:「過不了兩天,這房子就該姓秦了!」不過他說這話是嘴角上揚,眉眼帶笑,顯而易見是極為高興的。
這天秦少勤照常又來了,還拿出兩張電影票,是某部片子的首映,邀請唐家佑去看。
唐家佑少年老成,自十四五歲時便不得不獨立擔起很多東西,身體又不好,對各種娛樂相關的項目都興趣缺缺。
不過跟著秦少勤,上刀山下火海都高興。
他立時答應下來,把當天原本的安排全部推掉。
電影是3d的,投入不菲,做出的效果極其擬真,兩人所在的場次和位置又好,真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電影還是傳統星戰題材,地球人和外星侵略者作鬥爭最終勝利的故事,雖然老套,但是拍得精彩,槍林彈雨如在身邊,秦少勤還年輕,看得津津有味。
唐家佑卻顯得略有不安。可能是因為從小生長環境的作用,他對周圍的環境格外敏感。加上病的影響,使得他更為好靜,對這種刺激性的娛樂不太能接受。
他側過臉凝視著秦少勤。黑暗中,更顯得年輕人的雙眼因為興奮而變得亮亮的。
唐家佑微微一笑,閉上眼靜靜調整呼吸。過了幾分鐘才覺得好多了。
一睜開眼就看見一枚子彈碎片向他們衝來!
那一瞬間他幾乎忘了這不過是一部虛擬的電影,而是像第一次一樣,不假思索地,以同樣的姿勢護住了身邊的人。
秦少勤看著突然抱住自己的唐家佑愣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怔怔看著他,顫抖著輕聲道:「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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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的番外
喻輕文睜開眼,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房間寬敞而華麗,像是他只在電視電腦和畫冊上看到過的那種宮廷風。
一個胖婦人扭腰擺臀地走了進來,看他醒來似乎鬆了一口氣,捏著手帕雙手合十道:「謝天謝地,還好您及時醒過來了。這下應該不會耽誤婚期。」
喻輕文咽了口吐沫,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剛連著畫了三天畫,然後上街透了口氣,就回去睡覺了,怎麼醒來會在這種鬼地方?!
等胖婦人走後他趕緊跳下床,衝到房間中一面巨大的全身鏡前——
鏡子里的他還是那個他,甚至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和營養不良的瘦弱都一模一樣。
這讓他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等到他被一群人送上一輛華麗的馬車,他才終於濾清自己現在的處境——雖然身體一樣,但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不是喻輕文了!甚至嚴格來講這副身體也不是他的!
他現在處於一個神奇的男人可以「嫁」給男人的毀三觀的世界里,是據說某個郡某個公爵的不受待見的小兒子,要代替他的哥哥嫁給這個世界上他們所在的這個國家的唯一的王子殿下。
傳說王子與神秘的巫師換取了力量,從此變得三頭六臂,生有八隻眼睛和一張可以生吞牛犢的血盆大口,曾經一個人守住了阿克拉斯空間裂縫斬殺了數以千萬記的窮凶極惡的異界魔物。
傳說王子就是因為實在太兇惡太丑才從來不出現在王室活動中。
他是國家的英雄,但也是一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
所以傳說他的第一任新娘聽說婚事後直接和侍衛私奔了;他的第二位新娘帶著寵物離家出走了;他的第三位新娘以死明志,把帝都周邊十二條河都跳了一遍,王為了王室尊嚴只能出面宣布婚約廢除……帝都有待嫁子女的人家紛紛找各種理由推脫躲避,國王無奈之下,只能把目光轉向了邊遠地區。
喻輕文現在所在的這家就被幸運地選中了。
然後原主聽說自己要代替哥哥嫁過去的消息后悲憤之下直接嚇死了。
再然後喻輕文就來了。
真是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