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躲起來療傷
孟勤雲雙手微動,輕聲喚了句,「露露,你還在不在?」
床上的人兒,木訥,失神,微微抽吸的鼻子,算是給他的回答。
孟勤雲又扭起了胳膊,忙吼,「鑰匙在哪?露露,你給我解開!」他現在就想要親手抱住她,好好安慰她。他不能就這樣子放任她獨自一人,承受著如此慘烈的災厄。
蘇溪米卻一句話也不說,抱著零碎的衣物,去了浴室,沖洗完身子,換上新衣,然後拿著鑰匙,替他先解開一隻左手,她把餘下的鑰匙塞進他左手后,扭頭離開。
孟勤雲抓到鑰匙的瞬間,他就知道,她要拋下他了,「蘇溪米!你別走!等我!等等我!」
孟勤雲率先拽下臉上的黑紗,卻只看見她離去的背影,和房門關上的那剎那。捏著鑰匙的手,狠狠一麻,回頭,看見那潔白的大床正中,四五滴血跡,如此觸目,如此驚人心弦。更遑論大床四周那麼多架攝像機,所有鏡頭都對準了那張大床。攝像機里的內存卡已經被人拔掉了,燈光也不再閃爍。孟勤雲解開自己的束縛后,他拚命的撕爛床單,砸爛攝影機,可他還是沒能發泄心頭熾熱的怒火。
自己心愛的女人當著自己的面被人凌辱,那種滋味,真的可以把一個男人逼瘋。
從那刻起,孟勤雲的電話,她一律不接。她只給孟勤雲發了一條簡訊,上面只寫了短短几句:『我很好,勿挂念,請別去我母親那邊,讓她操心。不然,她傷心,我會比她更傷心。』
孟勤雲看見那條簡訊后,氣得差點把手機給砸掉。那丫頭啥都好,獨獨這點不好。她對於重視的人,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然後她把傷痛,一個人扛起來。這個丫頭,他到底要拿她怎麼辦才好?
蘇溪米躲在好友索岩愛家裡靜養,索岩愛是她初中同學,因為小愛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在蘇溪米初中被同學欺負的那段光陰里,就獨獨索岩愛一直在她身邊默默陪伴她,她衣服被弄髒了就去她家更換,受傷了就去她家療傷,索岩愛為了她,家裡永遠都給她準備好一套定製的校服,還有一箱子傷葯。她給她在黑暗中,撐起了一把天堂傘。這把傘雖然微不足道,可是現在,她還能找誰來安慰自己?
索岩愛接到蘇溪米的電話后,就從學校里撲騰著趕回家,看見蘇溪米蹲在自己家門口,啥話也沒說,直接把她拽進屋裡,又是毛毯,又是熱開水,照顧得無微不至。
「罄雅,記得幫我點名報道一下,明天我不來了哦。」
「啊?乖乖女,你竟然翹課?你丫的老實交代,是不是和男人跑去約會去了?」
「你這烏鴉嘴別亂三八,我家裡出了點事,回老家了。你別太惦記我!」
打完電話,索岩愛匆匆掛斷,跑去葯櫃里鼓搗,「小米,我這裡沒退燒藥了,我給你去外面買一些回來,你晚飯也沒吃是吧?想吃什麼?我給你帶些回來。」
蘇溪米蜷縮在床頭,抱著雙膝而坐,緩緩抬頭,輕悠一句,「晚飯我吃不下,不用給我帶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麻煩你幫我買點葯。」
索岩愛眯眼一笑,「只要不是安眠藥,啥葯我都可以幫你買。」
蘇溪米把頭埋進膝蓋中,支吾了一聲,「我要避孕藥……」
門口身影微微僵了一下,楞了十幾秒后,一句話也不說,轉身拿起包包離開。過了半個小時后回來,索岩愛端了杯熱水,拿著藥丸過來,「小米,我想說,如果你不是自願的話,我們報警吧。」
蘇溪米搖頭,默默接過藥丸,吞了下去后,又把腦袋躲在膝蓋里。
索岩愛坐在床沿,深深嘆氣,「小米,我和你兩個,表面看起來性格很想象,不是很好動,這或許是因為我們倆家庭都差不多,咱們都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可是我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你的內心比我強大。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了你遭遇的事,說不定我會直接去買一堆安眠藥回來。」
索岩愛見蘇溪米一動不動,心眼抽疼,她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勸她,「我們報警吧,我相信你能夠走出來的。至少我相信你能夠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蘇溪米無力抬頭,輕聲說,「如果報警有用的話,我早就報警了。」
索岩愛眨眼,「對方是誰?是哪家貴公子?」
「我父親被人槍殺在某個賓館里,可是整整一天了,附近街道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只聽見一些消息說,那家賓館的房間里,被人放了把火,今天已經重新裝潢好了。你說,我報警,有用么?」
索岩愛驚訝的張大小嘴,「這麼大手筆?小米,你到底惹到誰了?」
蘇溪米搖頭,對著索岩愛露出蒼白一笑,「惹到誰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有一個母親要照顧!我現在這幅模樣,我不能回家……」
「你想在我這裡養病沒問題,我可以陪你。我也可以幫你打個電話給你母親,讓她安心,可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竟然還想瞞著你母親?小米,你才十九歲,你知不知道?」
蘇溪米聽見這句勸慰,瞬間紅了眼眶,卻沒掉下眼淚,而是強橫的把眼淚吞進肚裡,「我已經失去了我的父親,我絕對不能再失去我的母親。」反正她已經掉進了地獄里了,下地獄一層和十八層,根本沒區別,關鍵是看她的承受能力有多少。至少現在,她知道,她還能受得住,她還抗得起。
索岩愛沉沉了吐了一口氣,硬逼著她躺下,勸說,「行了,既然你已經決定的話,我也不勸你。你現在就好好在我這裡養傷,什麼也別多想。知道嗎!」
索岩愛替她蓋好被子后,慢慢出了房門,關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