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榮家二兒子的喜信兒黃家也收到了,這一趟街基本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誰家有事都是家家到場兒的。

「榮家二兒子成親,咱們家隨多少份子啊?」李菊花問丈夫。

「該多少就多少,這還問我。」

鄰居間的禮份早是各家都商量好的,黃姜嫌她問的多此一舉。

可女子心細,李菊花心裡有自己的考量,便說:「這情況不特殊么,榮家還想著和咱們家做親呢,咱們家不也沒咬死了口么。」

一提這事黃姜就心燥,兒子那頭的事還沒一定呢,不敢說以後真用不上榮家的關係。

「就算要做親,也是榮家上趕子來咱們家求淑,憑咱大女的品性,用得著上趕子巴結他們么。平常咋辦現在還咋辦,他們家要挑理更好,省的咱們在這犯難,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的。」

李菊花一聽心裡也不得勁,一兒一女都是難得的好孩子,哪個不好都是扯她的心呢。可能怎麼辦,他們家一升斗小民,沾上錢權二字只能幹瞪眼。換人家裡不過屁大點事,可能就是一句話一點小錢兒就能解決,可他們都要難掉大天了。

李菊花轉身撅腚去掏她那已經褪成舊色的陪嫁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裡面一個小木匣子,嘩啦一聲把裡面的零散銀子和一些大子兒全倒了出來。

一個一個一塊一塊的仔細的數了又數,不到十八兩!要放前兩年,這可是家裡想也不敢想的巨款,婆婆和她都是葯簍子,家裡沒有赤字已經是菩薩保佑了。婆婆去了,她的身子也漸爽利,一家人早出晚歸省吃儉用的,還有豆皮兒捎回來的月例錢兒才存了這些銀子,就是打算給老大豆皮兒贖身的。豆皮兒當年賣了十二兩銀子,這些年在主家吃用,上回黃姜側面打探了怎麼也得三十兩才能放人。

三十兩他們家認可,當年十二兩救急,借高利貸不用一年就得滾到三十兩,何況這都小十年了。只要再賣賣力氣,好好乾他個一年,這錢肯定就攢夠了,再找個有份量的人朝那頭主家說說話,豆皮兒肯定就能回家。

當初他們想的也是找榮家幫忙遞話,不然他們一個平頭百姓能認識什麼有份量的人物,還想著幸虧有這麼個好鄰居而慶幸著呢,誰知道又除了榮家提親這麼碼事。

真是算的沒有變的快,李菊花悲從中來,捧著臉壓抑的哭了起來。

「都是我這破敗的身子連累了孩子。」

當年不是沒想著法解脫,可都被兒女的眼淚和那一聲聲的娘拉了回來,她捨不得孩子們捨不得這個家,她活著死了都是拖累啊。

「瞎說什麼呢!他們都是孝順孩子,再說一家人整整齊齊的苦點又有什麼。不許你再說這喪氣話,忘了那年倆丫頭要跟你一起去的時候了,別弄的孩子們又難受了。」

黃姜是感情不會外露的人,但心疼妻女卻是實打實的,他攬了下妻子羸弱的肩頭,拿他滿是老繭的大手笨拙的給她擦拭淚水。

李菊花眼淚越擦越多,可心裡卻是幸福的,她說:「是啊,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我這輩子值了。我就算干不動活也能多做頓飯補幾件衣裳,多疼疼他們,我不能總是唉聲嘆氣的給孩子們拖後腿。」

想當初兒女們撕心裂肺的哭聲至今記憶猶深,是啊,兒不嫌母醜,沒娘的孩子是跟草啊。如果她和這個家任何一個人互換角色,她也是不離不棄只希望一家團圓的。

「明兒我在去給豆皮兒捎個信兒,讓他先探探話兒到底得要多少贖身銀,若跟咱們估的上差不差,不行就先借補點兒把孩子先接回來,免得這夜長夢多心裡七上八下的。」黃姜想的長遠些,而且現在家裡緩了過來,再借些銀錢也不愁還不上,一家人擰成一股繩還能有啥難事過不去的。

「嗯。」

第二天黃姜在兒子當差的府邸附近蹲了半天,總算才見到一個面熟的小哥搭上話,一問才知道兒子跟著府上的少爺去南邊兒拜親去了,說不好什麼時候回來。

想了那麼多算了那麼多,本來一腔想接兒子回家的心愿一下涼個透徹,好像是老天爺在嘲笑他一樣,蹦達的在歡也得聽命運的掌控。

黃姜蔫頭巴腦的回家,李菊花還以為是贖身銀子出了問題,細問下才知道壓根連人都沒見著。

她也是一心的焦急,說:「回頭抽空就多打探打探,等兒子一回來,咱們第一時間就把人贖出來吧。別管多少銀子,事多難辦,現在連孩子的影兒都開始抓不到了,萬一真像人家傳的內宅里一樣,犯個小錯打死了咱都沒地兒哭去了。」

黃姜也愁:「可不是,原先不在主人家跟前兒當差還好說點,不過幾日不見就被主子帶走連個信兒都沒有,那地方可不敢再讓孩子待了。況且當初簽身契時也說了,生死無關了,每回一想到這四個字我就打心裡往外冒寒氣。」

一想起孩子們的苦,李菊花又忍不住埋怨自己起來,當日差不多一宿沒睡,早早起來幹活。豆芽兒起來免不得又是一頓開導,可聽爹娘說要贖回哥哥豆皮兒,豆芽兒也沉默了,但手底下卻更麻利起來。

當初是自己說要賣身救母的,可哥哥說她年紀小吃不得做工和苛責的苦頭,硬是瞞著她搶先的跟人伢子走了。雖然是賣身為奴了,可卻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好容易熬出了頭開使能攢下點月例銀子,也都拿回家貼補家用了,偶爾還會擠出幾文買支花兒買塊糖捎回來給弟妹們甜嘴。

可爹回來說哥哥很瘦,總不見長高,還一手的凍瘡,耳朵一到冬天也是又紅又紫的。

哥哥當差的府邸規矩嚴,賣身的僕從是禁止探親的,就算逢年過節開恩,也只允許一人探望。每回都是爹自己去,就連娘也不行,黃姜怕女人眼眶子淺就會哭,好容易得來點時間卻不能多囑咐囑咐孩子。

豆芽兒也只是通過爹和哥哥約定,隔著角門遠遠的和他對視幾回,因為門前屬於私人街道,不經允許是不許閑雜人隨便出入的。回來后她做了幾雙厚棉鞋棉衣棉褲和帽子手筒,每到約定那日去看哥哥,總算不會見到他凍得呵氣叢生蹦蹦跳跳了。

芽兒就是那種以一還十最受不了人家對她好的人,可也是心腸最硬的,真要是對不起她那天,死在眼皮下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的那種。

這陣子豆芽兒不怎麼跟著出攤,黃姜兩口子也不是愛說嘴嘮叨的人,家裡爹娘有心事,豆芽兒也只以為是為了贖身銀兩犯愁。可豆苗兒是個愛打探的主,又慣愛察言觀色聽小話,家裡這點事瞞不住她。

單說榮大這個人那個體格和硬朗的樣子,她是挺心儀的,可他偏是榮家老大,鰥夫又帶個孩子的二婚頭,光這些就讓她喜歡不起來了。

若換個身份,就算他娘相中的是姐姐,她也有信心爭一爭。別看姐姐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們的心意,可她外貌俏麗多情身段兒也更窈窕,男子們中意她得更多一些。

雖然榮大不符合她的條件,可沒找她提親而找姐姐,讓她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裡。

「姐,榮大嬸可是找了兩撥人來說和了,看意思爹娘也給準話可也沒說死了。你說你個黃花大閨女嫁個鰥夫,背地裡不知多少人說咱們家圖人家底呢!爹娘肯定是為了贖大哥回來,可是把你坑了。」

爹娘對她啥樣豆芽兒自己心裡有數,況且沒一嘴應下來也是為她考慮,若真是不疼閨女,當初直接賣她就得了,後來有個行商老爺想納她做外室二老也沒同意。要知道那位老爺可是許了不少彩禮的,就算榮家也不一定能比得過,所以就算會被爹娘配給榮家,豆芽兒也相信他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畢竟榮家的好處也擱那擺著呢,正經人家還有恆產,榮大本身也有前途,榮大嬸又得意她沒有惡婆婆的煩惱。真要是嫁榮家能贖回大哥,豆芽兒也沒什麼抵觸,最起碼知根知底了。

當然,一想到榮大豆芽兒的心又不平靜了,到現在他那炙熱的男性氣息仍叫她記憶猶新。猶記得那濕熱的氣息從她頭頂扑打她頭面的感覺,那濕粘膩滑又堅硬如鐵的肌膚觸感,宛若包裹了上好絲絨的炙熱鐵塊,和他玩味,低沉入心的哼笑聲。

這男人不說有多出眾,不是現在斯文俊秀的大眾審美,也不是英俊挺拔的風流人物。獨那種純爺們兒的硬兒勁兒特別有味道,那種男人的爆發力,那種男人的邋遢,那種男人的騷動,和特別man的挑逗神態和氣息。

這麼一說好像豆芽兒的審美有點異於常人了,但對於她這種活了兩輩子蘿莉身大媽心的老怪物,男人沒點閱歷、不圓滑、不深沉、沒故事,還真是撩撥不動她的心弦。

汗,不知道是不是小姑獨處久了,竟然跟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一樣,因為個半果男和一個玩味的眼神,自己就方寸大亂了。

她承認她有點想男人了,她也是身心健全的軟妹子一枚啊,也會期盼被撲到吃掉。況且她正好偏愛型男那一款,除了職業和帶個拖油瓶,榮大還真挺符合她的條件的。

要擱以前,她真不會用有色眼鏡看待法醫和行刑刑警,可劊子手和他們真有質的區別。血淋淋有木有啊,聽說還有千刀萬剮,而榮大剛好還是箇中高手。真不敢想象婚後生活如果兩人有矛盾了怎麼辦,只能說他前妻真幸運,沒碰到個心裡變態的劊子手,只是被沉塘了而已。

但這些也只是她無聊下的胡思亂想而已,她不可能為了自己不顧大哥和這個家,所以婚姻大事她聽爹娘的,相信他們會為這個家會為自己做出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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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與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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