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告別

「怎麼樣，路飛，找到娜美她們了么？」

廣袤無垠的沙漠，蒸騰著森森的熱氣，空氣中的熱氣像是實質化了一般，在太陽底下泛著一層層透明的熱浪。

空氣尤其沉悶，讓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正午十分的太陽過於刺眼，灑在被一片黃沙掩埋住的荒漠上，折射出金燦燦的光芒，讓人不得不低著頭，才能在這片沙漠上勉強前行。

「喂，路飛。」

艾斯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旁邊有人回答他，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周圍除了一片廣袤無垠的荒漠之外，就只剩下與他並肩而行的維恩。

「維恩你有看見路飛他們么？」

將四周環顧了好幾遍，都只能看見一片荒漠，艾斯終於放棄尋找路飛他們的蹤跡，轉而詢問自己的搭檔。

「我們跟他們走散了。」

沉默了半刻，維恩的聲音從他身上那件過大的長袍里幽幽地傳了過來。

「……」

「你應該知道去猶巴的路吧。」

維恩突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縱使艾斯的方向感算不上差，但是在這樣黃沙遍地的荒漠里，連東南西北都不一定能夠弄清楚，艾斯他能夠找到去猶巴的路么。

「……」

艾斯難得再次沉默了。

低頭看著黃沙上留下來的兩人的腳印，維恩心中不禁產生一種前途堪憂的無力之感。

……

「這個能吃么？」

伴隨著一陣天搖地動般的動靜，從黃沙的底下突然冒出來一隻體型龐大的蠍子，全身上下覆蓋著厚厚的淡紫色外殼，看上去就是一副有毒的樣子。

艾斯在盯了那隻突然冒出來擋住他們前行道路的蠍子足足有三秒，之後回過頭詢問了維恩一聲，右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在暗示維恩他的肚子餓了一般。

「如果你不怕毒死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料理。」

維恩淡淡地瞥了艾斯一眼，像是沒注意到艾斯眼中的期待之情一般，不咸不淡地丟下了這樣一句話。

事實上這種蠍子雖然有毒，但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毒素，維恩也確實可以將其成功料理，只是這裡並不是他的小餐館，沒有那麼齊全的設備，總是他能夠料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哦……」

艾斯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失落，大概是為了平白無故喪失掉一頓美餐而感到可惜一樣，哦了一聲之後便轉過身，重新面對眼前那隻耀武揚威的巨大毒蠍子。

幾秒之後，一陣橙紅色的熊熊烈火直衝雲霄，像是要將天空也染上火焰的橘紅一般。

而那隻原本擋在兩人面前的那隻巨大毒蠍子，也終究落了跟之前的那隻巨大蜥蜴一般的下場，被燒了個外焦里嫩。

眼前燃燒著無盡的熊熊火焰，赤【裸著上身的青年背對著他，身體的一部分也化作了火焰，融於其中，像是前世他所在的國家裡傳說中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

誠然艾斯不是傳說中神獸一般的生物，自然也不會在烈火中涅槃重生，艾斯他只是一個吃了惡魔果實能力的人類。

只要是人類，就逃不過生死輪迴的命運。

但縱然有一天他會與世長辭，維恩也希望艾斯是上了年歲，自然而死，而不是在堪堪二十歲的年華中，被別人給殺死。

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此時倒映出來的，是一尊活生生的形象，而在那無盡的午夜夢回中，那雙充斥著悲痛的瞳孔中，映刻著的只有一座冷冰冰的大理石墓碑。

夢魘之中觸碰到的十字架，那時冰涼的觸感像是真實存在著的一般，在掌心留下難以磨滅的刺骨冰寒，縱使周圍的溫度已經到達了一種難以言表的高溫，維恩卻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沉入了一潭冰水之中一樣，冰冷得近乎絕望。

原本只有夜晚才會出現的夢魘在此刻卻盡數浮現在腦海之中，那些不知名卻又讓人感到窒息的負面情緒如同潮水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入腦海之中，視線逐漸模糊，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覆蓋住了一般。

「誒？維恩你，你哭了？」

身邊突然響起艾斯的聲音，陷入回想中的維恩這才回過神來。

右手在臉上抹了幾把，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濕潤感，維恩不禁有些愣神。

「你為什麼哭了？」

艾斯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更多的卻是手足無措的意味。

他只不過是轉身解決掉了一隻怪物，為什麼回過頭來，就發現自己的同伴正流著眼淚望著他，誰能告訴他，在剛才那麼短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維恩流淚的模樣。

他一直認為維恩是一個很內斂的人，即使擁有和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卻從不輕易將它們表現出來，至少從他認識他以來，維恩的臉上，大部分都是帶著那種平靜無波的淡然表情。

維恩他，表情比起常人來說，要稀少得多。

但縱然如此，也並不代表維恩是一個面癱，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他也見過幾次，維恩開心之時的笑容，雖然那個笑容極為淺淡，幾乎只能算彎起嘴角的程度，但維恩確實是會笑的。

至於生氣，他體驗過不少次維恩的起床氣，還有這一次，他將維恩給落下，維恩不動聲色地生著悶氣。

但不管哪一種表情，艾斯沒有料到，他竟然會有一天，看到維恩流淚的模樣。

還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場合下。

他能夠確認他並沒有做出讓維恩流淚這種地步的事情，對於維恩臉上那毫無來由的淚水，他更是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詢問維恩哭泣的原因，更不知道該怎樣讓他停止流淚。

只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他不喜歡維恩臉上的淚水。

很不喜歡很不喜歡，不喜歡到他想親自將那些淚水全部給抹掉。

他的搭檔，應該是那個永遠都是一副坐懷不亂的平靜模樣，偶爾會露出極為淺淡的笑容，睡覺被人吵醒之後會有一點點小脾氣，難得會有一點小迷糊的青年。

那個身上有著好聞的檸檬香的青年，不適合滿臉淚水的模樣。

「沙子進了眼睛。」

沉默了好久，維恩緩緩開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就連淚水什麼時候從眼眶滑落，什麼時候在臉上留下兩行洇濕的痕迹，他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用最常見也最老套的借口來回答艾斯。

他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又怎麼跟其他人說明。

「……」

「……」

艾斯沒有說話，維恩也沒有說話，這種死一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輕輕蔓延開來。

相對無言。

維恩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氣氛，甚至於，他突然覺得，這種暫時的沉默氣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許會更適合一點。

至少能讓他有時間緩解自己那過於不平靜的心神。

但是下一刻，他就感覺自己兩邊的肩膀一重，艾斯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猝不及防地，面前就出現了一張令他熟悉無比的臉，艾斯的臉跟他的臉，只有厘米之遙。

……

太近了……

維恩的心中此刻被這三個字給充斥著，一時之間，腦海中的其他事情竟然都被清掃一空，只剩下這三個字在空蕩蕩的腦中懸浮著。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感受到了一陣細小的清風，薄弱的眼睛禁受不住這種細小的刺激，情不自禁地眨了好幾下，原來是艾斯正對著他的眼睛吹著氣。

「現在好一點了么？」

艾斯放開維恩的肩膀，臉上重新浮現出一個燦若驕陽的笑容。

「……」

維恩有些呆愣地摸著臉，被淚水洇濕的部分不知何時已經風乾，只留下兩道淺淺的淚痕。

「啊，好多了。」

……

接下來的路上，維恩又重新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靜靜地跟在艾斯旁邊，在艾斯跟他搭話的時候，偶爾出聲應答一下。

在路過一個小城鎮的時候，艾斯在那裡征服了一群偽叛亂軍，之後又跟路飛他們遇上，在路飛的協助下，那群偽叛亂軍成了這個城鎮的真正的英雄。

在到達猶巴，打敗蠍子男，得知黑鬍子不過是蠍子男引艾斯過來的一個噱頭之後，艾斯也終於下定決心，要在此和路飛分道揚鑣了。

將自己的生命卡交給了路飛，艾斯頭也不回地朝著與路飛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一路上承蒙關照，就此別過。」

維恩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路飛手上拿著的那一張體現艾斯生命力的白紙，之後對著草帽海賊團的眾人道了一聲別。

「喂，維恩，走了。」

身後傳來艾斯的呼喊，維恩匆匆對著眾人點了點頭，之後便追上了艾斯的腳步，與他並肩而行。

「啊啊，走了啊艾斯。」

直到艾斯的身影徹底離開眾人的視線，娜美有些遺憾地嘆著氣。

「誒？娜美桑對艾斯感興趣么？我好傷心。」

聞風而動的山治一臉寬麵條淚地湊到娜美面前，身體不自然地扭動著。

「不是的，我是為薇薇感到可惜。」

娜美毫不留情地拍開山治湊過來的臉，朝著薇薇的方向望去。

「誒？我怎麼了？」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薇薇有些不明所以。

「艾斯他絕對對你有好感吧，昨天晚上你們聊天我都看到了，還有今天早上也是。」

「誒？沒有那種事，艾斯桑他是一個很好的交流對象了，所以才會聊那麼多。」

薇薇的臉變得有些紅，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不用解釋啦，我都知道的。」

「真的沒有了，而且艾斯先生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薇薇連連擺手否認，臉上露出些許窘迫的神情。

「什麼？艾斯有喜歡的人？是誰是誰？」

聽到這一八卦的娜美頓時也顧不上擠兌薇薇，急忙湊上去想要打聽這一勁爆的新聞。

「納尼？艾斯有喜歡的人，我怎麼不知道？」

聽到這一句話的路飛頓時也湊了上來，作為弟弟的他怎麼能連自己哥哥的八卦都給遺漏掉呢，當然在路飛說完這句話之後，其他好奇心無比強大的草帽海賊團團員也跟著湊了上來。

他們對路飛的這個哥哥印象都很不錯，自然也想聽聽關於艾斯的八卦。

「額，我只是猜的而已了，呵呵呵。」

看著眾人齊刷刷的八卦視線，薇薇頓感鴨梨山大，額頭不禁流下好幾滴冷汗。

「切……」

眾人聽到這個回答之後，都無趣地各自散開，留下薇薇一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艾斯先生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喜歡什麼樣的人啊，唔，我想想啊……大概是那種平時總是一副冷靜淡然的樣子，事實上卻總是在默默地幫助著我，話不多，但是卻很認真地聆聽著我說話的那種人吧。」

「誒……艾斯先生你的品味還真獨特呢。」

「是嗎，也許吧，哈哈哈。」

……

薇薇記得，昨晚上艾斯在說到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一直都盯在坐在不遠處的維恩身上。

那時候的艾斯的表情，就像是天空閃爍著的星子一樣，柔和得讓人不禁沉溺於其中……

薇薇想，那種應該就是所謂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露出來的神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