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親吻

「我喜歡你。」

艾斯的聲音並不大，與他平時說話的音量進行對比，簡直都可以用小聲來形容了，但在這種寧靜空曠的環境下，那並不大的聲音卻顯得尤其的清晰，清晰到讓人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

溫泉池上方蒸騰著一團團白色的霧氣，看起來朦朧不清，曖昧不明。池水周圍栽種著的梅花樹，粉白色的花瓣一瓣接著一瓣，緩慢平穩地飄零在溫泉池子的上方，泛起一絲絲細小的波紋。

沒有激起一點聲音。

不大不小的溫泉池，此時只有艾斯和維恩兩人的呼吸聲，但如果仔細聽的話，似乎還有誰的心跳聲，在急速劇烈的跳個不停。

「……」

在愛情小說與電視中隨處可見的幾個字，從艾斯的口中說出來，聽起來是那麼的陌生與違和。

而對於他這個唯一的傾聽者而言，卻是感到茫然得有些手足無措。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幾個字應該是小說和電視中，男主角對女主角，或者是女主角對男主角，在發現自己對對方的心意的時候，說給對方聽的，在名為「告白」時的場合中所用到的幾個字。

但是現在，這幾個字卻從艾斯的口中說出來了，毫不猶豫，沒有絲毫停頓地對著他這個唯一的聽眾說出了口。

所以說，艾斯，這是在向他，告白？

維恩有些迷茫。

他自認為在智商方面沒有什麼缺陷，對於告白一詞，他也懂得其中的含義，如果一個人對一個人進行告白，那麼那個進行告白的人應該是喜歡著那個被告白的一方。

艾斯喜歡他？

艾斯剛才的確是說了喜歡這兩個字，但是喜歡有很多種，對親人的，對朋友的，對自己中意的事物的。

於艾斯而言，他應該喜歡很多東西，他喜歡白鬍子海賊團，喜歡路飛，喜歡薩博，喜歡卡普，喜歡達旦一行海賊，喜歡自己從未謀面的媽媽，甚至於他的爸爸，海賊王哥爾·d·羅傑，他也應該是喜歡的。

想起來，艾斯曾經無數次說過他喜歡他做的料理，說喜歡跟他在一起搭檔，喜歡跟他一起進行冒險。

這些都是喜歡。

所以說，艾斯對他的喜歡，應該是那種喜歡么？

維恩有些茫然地望著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的艾斯，想要從他那裡得到確切的答案，卻在接觸到艾斯那認真到極致的眼神的那刻，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維恩心中有個大概的猜測，但是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揣度那個猜測的正確性，像是明明期待著卻又怕被揭開那層面紗一般。

就像是一個進退兩難的膽小鬼一般，不敢向前邁進一步，卻又捨不得重新退回去。

像是察覺到了維恩的茫然一般，艾斯抓住維恩那隻手的力度似乎更大了，原本只是些許的疼痛，此刻卻幾乎要讓他痛呼出聲。

但是還沒等維恩開口讓艾斯放手，他的嘴唇上面突然間就覆蓋上了一個柔軟的物事，跟之前在溫泉池底的時候一模一樣，帶著些許灼燙的溫度。

頭皮一陣發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頭頂突然炸開一般，維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抹紅暈從耳後根極其迅速地在面上蔓延開來，臉上像是快要燒起來了一般，燙得驚人。

心臟劇烈的跳動聲通過大腦神經傳達至耳膜，像是擂鼓一般，砰砰砰砰跳個不停，幾乎快要將耳膜給震破，除了這急劇的心跳聲以外，維恩耳中基本上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大腦一片空白，有什麼東西趁他慌神的時候撬開緊閉的牙關，探入了更深處，毫無紀律地在裡面橫衝直撞，但偶爾又會帶著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在裡面慢慢探索著，動作很是青澀，像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夥子一般，但同時卻帶著難以忽視的侵略性，叫人怎樣掙脫也掙脫不開。

厚薄適中的唇瓣被吮舐著，時不時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毫無技巧性可言的親吻，像是單憑著直覺來行事一般，卻帶著令人沉溺的溫柔力度，逐漸加深，逐漸加重。

最初只是嘴唇貼著嘴唇，輕輕地摩擦，卻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唇齒交纏的繾綣場景，令人臉紅心跳的口水黏膩聲在耳邊咂咂作響。

艾斯握住他的手的動作也不知什麼時候改為雙手交叉環住他的腰部，依舊是讓人無法掙脫開來的力度，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味，像是要將維恩整個人都嵌入他的身體內一般，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胸腔之內的氧氣越發稀薄，就像是溺水一般窒息難受，維恩卻只能保持睜大雙眼的姿勢，什麼也做不了。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什麼都不能做，艾斯將他的身體完全鉗制在懷中，像是給他綁上了一層無形的鎖鏈一般，他連活動手腳這種基本的動作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艾斯將他抱住肆意親吻。

不是沒有見過親吻這回事，前世在電視上經常會看見的橋段，另外前世在他的餐館中，也經常會有幾對大膽的情侶，在眾人面前公然親吻，應該說，這種事情，他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是，這種無論在前世還是在今生都已經見慣了的橋段，此時卻突然發生在他的身上，這就讓他感到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拋去那些之前在緊急情況之下發生的人工呼吸事件，維恩並未與任何一個人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並不是沒有想過這種情況的發生，維恩自己也知道終有一天他也會找到一個相伴一生的伴侶，親吻，結婚，甚至是生子，從風華正茂走向垂垂老矣。

但是他從未想過那個人會是艾斯，他的搭檔。

說起來，前世雖然看過各種形形□□的接吻場景，卻始終沒有親眼看過同性之間的親吻，雖然網路上時不時會出現關於這一方面的報導，但是親眼所見同性之間的親吻卻還是在這輩子，在自家的小餐館里。

香克斯和琉璃。

他還沒有遲鈍到跟琉璃一樣將這種親吻認為是人與人之間打招呼的方式，香克斯確確實實是喜歡著琉璃的，即使他沒有將喜歡說出口，但是他看著琉璃時，眼中流露出來的那毫不掩飾的愛意卻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那麼艾斯呢？艾斯說他喜歡著他，那麼他的喜歡又是否跟香克斯對琉璃的喜歡是同一層面上的呢？

維恩不知道。

他的大腦此時正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無論思考什麼問題，最終都只會變成一團漿糊一般混亂粘膩的事物。

唇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思緒不知神遊到哪個世界的維恩猛然回過神，一股淡淡的鐵鏽咸腥味自口腔內緩慢延伸開來，與口水混雜在一起，在兩人唇舌之間來回交替著。

維恩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艾斯給咬破了。

咬破了，咬，破了……

面上又是一熱，原本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暈又重新席捲上兩頰，讓人有種羞得無地自容的感覺。

……

「我喜歡你，維恩。」

不知什麼時候，艾斯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親吻，但是雙手依舊緊緊環著維恩的腰部，不讓他有任何掙脫的機會，舌尖輕輕舔舐著維恩唇瓣上被他咬破的細小傷口，所經之處像是被一陣細小的電流給電到一般，帶著細微的麻癢刺痛之感。

艾斯的聲音在此時聽來顯得有些嘶啞乾澀，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維恩低著頭，臉上傳來難以忽視的灼熱之感，即使使出全身的氣力他也依舊掙脫不開艾斯的桎梏，他平身第一次突然想要擁有超人一般的力量。

「我喜歡你，維恩。」

這一次的聲音不像之前那般乾澀，維恩感覺自己的頭被人強制性地抬了起來，直面面對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維恩，我喜歡你。」

再三重複的一句話，像是怕維恩聽不見一般，一聲更比一聲堅定。

但事實上，維恩聽見了，無論是之前的那一聲，還是現在的這三聲，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同時，因為頭部被強制性地抬起，他的眼睛不得不直接對上艾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雙平時只裝得下食物的眼睛，此刻卻滿滿當當的裝著他一個人的身影。

無論是虹膜上，還是瞳孔中，始終都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

艾斯，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喜歡他。

就跟香克斯喜歡琉璃的那種喜歡一樣。

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之前的那股驚慌失措的茫然之感卻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突然從他的身邊消失得一乾二淨。

除此之外，內心深處非但沒有一點被同性告白之後產生的排斥不適之感，反而還有一絲細微得不可察覺的欣喜之意。

就像是終於得到了自己最為期待的答案之時的那種從內心生氣的不可抑制的歡喜雀躍之意一般。

看著艾斯瞳孔中倒映著的自己的身影，維恩有一瞬間的恍神。

原來，他也是一樣的么？

所以在阿拉巴斯坦的時候，看見薇薇和艾斯之間略顯親密的動作的時候，才會有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苦澀之意，原來那時候的他，是……了么……

原來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對這個單細胞吃霸王餐的大胃王抱有那種異樣的心思了么……

「我……」

維恩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

興許是感受到維恩的服軟，艾斯也放鬆了手上的力度，不再像之前那般用囚禁犯人的力度來桎梏住維恩。

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無論維恩的回答是什麼，他絕對不會放開他。

即使維恩會因此而厭惡他，他也絕不鬆手……

他是一個任性的人，喜歡的東西，一旦看上，絕不放手。

「我……」

嗓子之中的乾澀之感已經慢慢消褪，維恩卻在此刻有一瞬間的退縮了，他突然想起原著之中艾斯的死亡，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就突然像是一塊魚刺一般卡在喉嚨眼中，怎樣也說不出口。

伸出被艾斯放開的雙手，維恩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下定決心，雙手輕輕環抱住艾斯赤【裸著的上身。

「維恩？！」

像是沒有料到維恩會用這一動作作為回應一般，艾斯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喜憂參半。

維恩的這個動作是代表他答應呢還是拒絕呢？

艾斯心中有一絲不確定。

「我和你是一樣的。」

放開艾斯的懷抱，看著艾斯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維恩用著一貫平淡的語氣不緊不慢地訴說道。

「……？」

艾斯還是一副雲里霧裡的模樣，他有些不能理解維恩話中的意思。

「……」

白皙的臉龐慢慢升起一抹淡淡的紅暈，維恩咬了咬有些紅腫的嘴唇，之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猛然靠近艾斯那張本就近在咫尺的臉，找到嘴唇所在的位置，親了上去。

「？！！！」

這回輪到艾斯心中掀起一番驚濤駭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