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三

曾經有人稱讚他的笑容像是向日葵。

陽光一般的溫暖，明亮。

他曾經在哥亞王國見過那種永遠朝著太陽轉的金黃色花朵。

不過當時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巨大的花盤，還有味道很不錯的葵花籽了。

「看到艾斯的笑容我就會覺得很幸福呢。」

路飛故鄉風車村的那個像水一樣溫柔的老闆娘瑪琪諾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在受到大人的稱讚，在感到不好意思而羞紅臉的同時也會打從心裡感到高興，然後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艾斯你笑得好傻。」

每到這時，一旁的路飛總會傻乎乎地補上一刀。

之後自然就會引發一陣雞飛蛋打似的你追我趕。

路飛那個傢伙，從來就不會說上一句好話。

「你是火焰。」

再後來，成為他搭檔的維恩突然間冒出這樣一句話。

「啊？」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豎起食指，上面竄出一束小小的明亮的火焰。

「不是指你的果實能力……」

維恩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再出聲，留他一個人在那裡絞盡腦汁琢磨著維恩話里的意思。

對於艾斯而言，他這一生，有著四個至關重要的存在。

第一個，就是給予他降臨這個世界機會的媽媽，波特卡斯·d·露玖。

從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自己那素未謀面，但卻為世界所知的海賊王父親沒什麼好感。

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都是因為那個人，所以他的存在才會遭到所有人的厭惡唾棄，明明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要被世界上所有的人給否定掉。

父親這個名詞，於他而言，是最糟糕不過的存在。

但是對於懷胎二十個月才將他生下來的母親，他是一點怨言都沒有的，除了感激以外，就只剩下遺憾。

遺憾就連一面也沒能見到她這個偉大的母親。

第二個，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那麼多年的兄弟——路飛。

直腸子，一根筋，單細胞，這些詞用來形容那個傢伙真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除了薩博以外，那傢伙是唯一一個主動想要和他做朋友的，甚至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後，也沒有投來異樣的厭惡目光。

更是為數不多希望他活在這個世上的存在之一。

無論是誰，都說他是一個稱職的哥哥，在薩博離開之後，將路飛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就連親兄弟都不會有他們倆之間這種真摯的感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路飛才是真正將他救贖出來的人，如果沒有路飛和薩博的存在，他的童年將會是一片黑暗，充滿著怨恨與憤懣。

第三個，就是老爹。

白鬍子是一個胸懷開闊的人，就如同他是這片大海上最強大的男人一樣，他的胸襟，也是這片海洋中最為寬廣的。

在沒有成為白鬍子海賊團一員的時候，艾斯就聽說了關於這個傳奇人物各種各樣的傳說，其中最多的是關於這個「最惡」海賊的「殘忍暴行」，但是這只是從一般人口中所聽說的，海賊於他們而言都是邪惡的存在，所以這並沒有有多大的可信度。

而在同為海賊的同行嘴裡所打聽到的卻是另外一番話，那便是對於那個最強的男人給予的最高的誇讚。

對於這個與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一樣強大的存在，他不由得產生了好奇心。

雖然對外宣稱想要取得白鬍子的首級證明自己是最強大的存在之類狂妄自大的話語，但實際上只是為了看一下自己與那個所謂的最強之間的差距，從而看看自己與那個所謂的父親之間所存在的差距。

結果是，完敗……

但事實證明，白鬍子確實是一個胸襟寬廣的人，不僅接受了想要刺殺他的他，而且連同從前的死敵的兒子這一身份也一併包容了下來。

「背負我的名譽，在這片大海上闖蕩，做我的兒子吧。」

世界那麼大，但是能容下他的容身之處卻是少之又少。

那個男人卻向他伸出邀請之手，給予他除了哥亞王國的那個小村莊的另外一個容身之處。

輕輕鬆鬆抹去了他身為海賊王之子的身份，從今之後，他的老爹就只有白鬍子一個人，他將會一直背負著白鬍子的名譽，在這片大海上自由地馳騁。

而最後一個存在，便是維恩。

與母親露玖懷胎二十個月，耗盡生命力才將他生下來，和路飛薩博一起同生共死，闖出一片天地，還有經歷一番波折，得到老爹的賞識與包容不同。

與維恩的相識相知，意外地普通。

普通到兩人會有接觸的契機，不過是他人生中無數次大大小小的霸王餐中的其中一次。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維恩在他吃完霸王餐后並沒有跟其他餐館的老闆一樣追出來，他曾經假想過無數次，如果維恩那一次也跟其他老闆一樣追了出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續的發展了。

艾斯不知道。

維恩也不知道。

後來他也問過維恩那一次為什麼沒有追上來，而維恩給出的回答則是他跑不過他，所以沒必要追。

清冷到極致的聲線堵得他一時間啞口無言。

只能說就算認識了維恩那麼多年，他還是不能理解他腦內的那些思考方式。

於是相遇相識的那一段就被兩人有意無意地拋在了腦後，不再去追究其中的種種原因契機。

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如果沒有遇到維恩，或許他現在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更不要說，還能與這個搭檔兼戀人的存在一起進行冒險之類的事情了。

關於喜歡上維恩這件事，就算讓現在的艾斯來回答，也不一定能夠給出一個確切的回答。

他並不是像路飛那個單細胞的傢伙一樣，除了吃和睡，就只剩下要成為海賊王這一目標努力前進的了。即使在那方面比一般人可能要遲鈍一點，但是他還是知道喜歡這種感情的。

在認識維恩之前，他即使知道除了友情親情之外，還存在著第三種感情，但是他並沒有往那方面去考慮。他屬於白鬍子海賊團，自己一生的時間大部分都會在這片蔚藍的大海上度過，所以他只需要有同伴就夠了。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是他也曾經考慮過如果自己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會是個什麼模樣。

應該會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就像風車村的酒吧老闆娘一樣，是一個細心，善良而且溫柔的存在，笑起來也很好看很溫暖。

但事實上，他到最後卻喜歡上了一個跟溫柔應該沒有什麼關係的人。

雖然維恩笑起來確實很好看，但是能夠看到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清冷，淡然，面無表情，這幾個才是用來形容維恩的詞語。

沒有一個能與溫柔這個詞搭上關係的。

但是他就是喜歡上了這樣的一個人。

猝不及防到連自己到底在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都沒能察覺。

一開始，只是單純地喜歡他做的料理。

能將普通的食材料理得那麼美味的人，在他遇到的人中，可謂是少之又少。

白鬍子海賊團所在的新世界距離維恩所在的小餐館，其中的距離用千里之遙都不足以形容。

但他卻為了能夠在這裡蹭一頓飯，不惜花上大量的時間精力，長途跋涉從新世界來到這個沿海的小城鎮。

現在想來，當初自己不遠萬里趕到那個小城鎮是否真的只是為了那些美味的料理，又或是有其他的原因參雜在其中，艾斯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在兩人成為搭檔之後，他來到維恩的那間小餐館的次數更加頻繁。

接觸到維恩的機會也就變得越多。

他其實是一個任性的人。

與對方的關係越親密，他便愈發的肆無忌憚，任意妄為。

但是艾斯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禮貌的人，該有的禮儀他不會少，即便是吃霸王餐，他也會好好地跟對方打聲招呼，表示感謝之後再跑路。

「你是不是太任意妄為了。」

某一天，艾斯聽到自家的搭檔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一向沒有什麼表情波動的臉上竟然也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無奈與不滿。

「誒？」

艾斯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原本已經被掃蕩一空的盤子里出現的食物，再看看自家搭檔空蕩蕩的盤子，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將對方的食物給「搶」了過來。

這並不是他有意為之，應該說，這是一種無意識的動作。

但是於他而言，會搶奪別人盤子中的食物，這是只有在小的時候，面對路飛和薩博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親密的表現手法有很多，但是對於艾斯來說，這種搶奪對方食物的行為，無疑是他和對方關係親密的表示。

然後艾斯才恍然察覺，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維恩當做是親密的存在了。

但是如果這樣就說他喜歡上維恩了，那還是不一定的。

因為他也跟馬爾科還有其他隊長們搶過食物，所以當時的他，應該只是將維恩當做是同伴一樣親密的存在。

至於喜歡，艾斯覺得，更多的可能是習慣。

習慣在肚子餓的時候他給他做上最美味的料理，習慣那個人的沉默寡言，習慣那個人的面無表情，習慣那個人的清冷淡然。

直到習慣到自己身邊沒有那個人的存在就會覺得不習慣，然後這種習慣不知在哪一天就慢慢變質成了喜歡。

喜歡維恩，彷彿就是一件順其自然，甚至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理所當然到喜歡維恩就好像跟呼吸一樣習以為常。

於是他告白了，連自己什麼是時候喜歡上對方，為什麼會喜歡對方都沒弄清楚就告白了。

但他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魯莽的事。

因為他確確實實的喜歡著那個跟他是相同性別的名為維恩的青年。

不只是喜歡著他的料理，更是喜歡著那個人。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即使他拒絕了他，他也不會放棄的程度。

他並不是一個執著的人，沒有路飛那樣憑著一股熱勁一往直前的毅力，但是如果遇見了讓他執著的對象，他的執著程度，並不會比路飛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維恩，無疑就是那個讓他執著的對象。

意料之外，但也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維恩答應了。

答應了他的告白。

他的這位搭檔從此成為了他的戀人。

這份無上的喜悅，他該與何人分享呢。

世界那麼大，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那麼多，最終能夠真正相伴一生的人卻永遠只有那一個。

艾斯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很有價值。

能夠擁有路飛和薩博這兩個兄弟來填補兒時的空缺，能夠有白鬍子這樣的老爹來包容他這個不為世界所容的存在，還能夠有白鬍子海賊團這樣一群同伴，甚至再後來，找到了相伴一生的戀人，這樣的人生，於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所以在頂上戰爭的時候，他能夠安心地保持著微笑的狀態，倒在路飛的面前。

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是火焰……」

維恩清冷的聲線在他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在腦海中響起。

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弄明白那個清秀到極致的青年話里所包含的意思。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的後來，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他不經意間聽見趴在櫃檯上午睡的青年夢囈一般的輕聲……

「你是火焰……溫暖了我的整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