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賠禮道歉
「不然蕭師兄以為是誰呀?」嘉桐笑眯眯的問道,「溫家姐姐么?」
蕭漠失笑搖頭,請他們姐弟到堂中坐下,自己告了罪,先進去換下官袍,簡單清洗了手臉,才又出來陪客。
「師兄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衙門裡事忙?」衛嘉棠先問道。
蕭漠搖頭,說道:「散衙的時候聖人傳召,將我叫到西內苑去打了一場馬球。」
衛嘉棠很感興趣:「原來師兄也會打馬球!聖人傳召的,還有旁人嗎?」
「嗯,有凌四郎和十二郎他們幾位。」蕭漠簡短答道。
衛嘉棠又問:「那是誰贏了?有彩頭沒有?」
嘉桐插嘴說道:「你這不是白問么?有聖人在,自然是聖人贏。」
衛嘉棠不服氣的看向蕭漠,蕭漠卻點頭承認:「我與聖人一隊,是我們贏了一球。」他不欲多提此事,轉而問道,「你們今日怎麼這麼悠閑,大駕光臨寒舍?」
「我陪阿姐去國公府玩了半日,出來后又去西市轉了一回,我想著這裡離師兄家裡近,便拉著阿姐來討口水喝。」衛嘉棠笑嘻嘻的回道。
蕭漠笑道:「實在沒有想到你們會來,怠慢了。」眼見泉水已經煮沸,就親自動手,給嘉桐姐弟各煎了一盞茶。
三人捧茶閑談,衛嘉棠說著說著便又將話題扯到了打馬球上,「……改日我們另約,叫上凌四哥和十二哥他們,沒有聖人在,大家都能放開手腳,好好打一場才好。」
嘉桐已經發現蕭漠提起打馬球時的神情並不算愉快,又想起那日凌軒志對自己和蕭漠的猜疑,便說嘉棠:「你當人人都像你這麼悠閑?蕭師兄衙門裡事忙的很,別人也都在閉門讀書,哪有那麼多空陪你玩?」
蕭漠聽她用「別人」指代一向親近的凌四郎,不由自主瞧了她一眼。
嘉桐今日穿了一件鵝黃綉海棠花羅衫,緋紅百褶長裙,頭髮挽了雙鬟,兩邊各插了一支蝴蝶簪,一如既往的明麗嬌俏。
她唇角微彎,看到蕭漠看過來的目光,還向著他微微一笑,這讓蕭漠下意識就避開了她的眼神,轉而看向衛嘉棠。
「衙門再忙也有休沐日啊!」衛嘉棠正不服氣,「凌四哥和十二哥也不可能天天關在家裡讀書,今日不就進宮去陪聖人玩了嗎?」
嘉桐卻道:「聖人是聖人,你是你,你怎麼總想著要別人陪你玩,也不管旁人喜不喜歡呢?」
衛嘉棠張嘴欲反駁,想了想,又轉向蕭漠問道:「蕭師兄不喜歡打馬球么?」凌軒志和王宣都是自小玩到大的,他當然知道他們喜歡玩什麼,只有蕭漠,他並不是特別了解,所以聽了嘉桐的話,便直接問了出來。
蕭漠正在詫異嘉桐看出他對馬球的興趣缺缺,聽衛嘉棠問起,本想說沒有不喜歡,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說不免辜負了她的體貼,便笑道:「我今天才是第一次下場,確實沒體會到什麼樂趣,還是你們去玩吧。」
衛嘉棠有些失望:「那算了,改日我們還是去游湖吧,現在天也熱了。」
嘉桐趁勢告辭:「那便到時再約。今日天也不早了,蕭師兄忙了一日,我們便不多叨擾了。」
「難得你們來一次,不如用過膳再走。」蕭漠挽留道。
衛嘉棠就看嘉桐,嘉桐推辭道:「還是不了,阿娘還等著我們回去用膳。」
蕭漠不便多挽留,只得說道:「那好,我送你們回去。」
「好啊!蕭師兄乾脆一起到我們家用膳吧!」衛嘉棠不等嘉桐說話,立刻先應了下來。
蕭漠笑道:「那我這是送行啊,還是蹭飯呢?」
他們兩人一番對話,嘉桐已經不好推辭,否則倒好像她不願意蕭漠來家裡做客一樣,於是便只能由著他送出門,大家一起往公主府走。
嘉桐今日還是乘犢車出來的,蕭漠與衛嘉棠便騎著馬在前開路。一邊走一邊閑談,剛剛穿過朱雀大街,就遇見了從安上門出來的凌軒志和王宣。
「蕭兄,阿棠,你們怎麼到一處的?」王宣率先笑著打招呼,眼風一轉,又看見後面有公主府的犢車相隨,更有些詫異。
衛嘉棠搶先答道:「我們去西市,順路探望了一下師兄,眼下正要回家。聽說你們今日陪聖人打馬球了!」
王宣點頭:「打了一場,蕭兄好身手,第一次下場就打的很好!」他說笑著,眼角餘光看見凌軒志正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後面犢車,便低聲叫他,「四郎?」
凌軒志回神,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蕭漠和衛嘉棠,說道:「我們也正要回家,一同走吧。」
王家住崇仁坊,凌家則在永興坊,與衛嘉棠他們確實順路,於是便一同向東行。
衛嘉棠正對他們今日打馬球的事很有興趣,之前蕭漠沒有多談,他便抓住王宣給他細講。剩下蕭漠和凌軒志各走一邊,既說不上話,也確實無話可說,於是便都沉默。
凌軒志一直默默騎馬行在最左,等到一行人轉向崇仁、勝業兩坊之間的街道時,有意勒馬駐足,等嘉桐所乘犢車到了面前,才又驅馬繼續走,並伸長手臂,輕輕敲了敲犢車的車廂。
車帷輕輕顫動,有人從縫隙中向外張望,凌軒志等了一會兒,裡面沒人出聲,便又伸手輕敲了兩下。
「敢問凌四郎何事?」這次終於有一個面帶笑容的侍女撩開車帷一角,向他問道。
凌軒志認得這是嘉桐身邊的綠蔓,便也微微一笑,道:「沒什麼事,跟你們小娘子問個好。」
綠蔓便扭頭向裡面低聲說了一句,接著又轉回頭來對他道:「我們小娘子很好,多謝凌四郎掛記。」
「那你再問問你們小娘子,我送她的生辰禮物,她喜不喜歡?」
綠蔓再次回頭說話,可不知裡面阿喬說了什麼,綠蔓竟沒有再跟他說話,而是乾脆放下了車帷。
凌軒志一怔,還未及反應,車帷再次掀起,裡面終於露出了衛嘉桐的俏臉:「凌四哥就想問這個?」
她綳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抬眼看著自己,絲毫沒有平日的笑盈盈模樣,凌軒志心內一緊,低聲道:「其實我是想好好給你賠個禮,可你總不肯見我……」
「這麼說,凌四哥承認自己錯了?」嘉桐問道。
凌軒志立刻點頭:「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阿喬,我那時是一時惶急,怕你真的……」他說到一半,想起此處是在外面,身邊無數人環繞,便收住了,只誠心誠意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惹你生氣,也不是怪你,我其實是怪我自己。阿喬,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么?」
他為了跟車中的嘉桐說話,一直彎著腰,臉上滿是焦急求懇之色,鼻尖額頭還有晶瑩的汗珠閃爍,與平日溫雅自若的模樣大不相同,嘉桐見了不免心軟,低聲回道:「其實我最氣的是你攀扯旁人,而且我本來說的就是常理,你卻偏偏要曲解。」
「是是是,是我錯!」凌軒志連聲認錯,「要不你罰我吧?」
嘉桐忍不住笑了一聲:「罰你什麼呀?好啦,我不生氣了,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就好。」
凌軒志立刻舉手保證,說決不再惹她生氣,嘉桐笑了幾聲,抬眼看前面時,卻發現那幾個人已經停了下來,便對凌軒志說道:「好了,這次就原諒你。我看王十二好像要跟你們告別走了呢,你去打聲招呼吧。對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們家?阿棠邀蕭師兄用晚膳呢!」
凌軒志今日剛比劍輸給了蕭漠,本不願與他在一處,但難得嘉桐開口邀請,又不願讓她以為自己心胸狹窄,還對蕭漠耿耿於懷,便笑道:「那我得去問問阿棠肯不肯請我。」說著便撥馬上前,與王宣等人說話去了。
兩人說開此事,嘉桐心裡也覺得好受不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疙瘩不解開,她心裡也難受,現在凌軒志認錯了,她心裡便輕鬆愉快了許多。
眼看著王宣告辭進了崇仁坊,自己一行人也要右轉入勝業坊,嘉桐正欲收回目光放下車帷,卻在眼神移動間正撞上蕭漠看過來的目光。
蕭漠一身月白長袍,端端正正騎在馬上,微風吹過,袍角翻飛,顯得那丰姿卓異的人更為瀟洒出塵,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卻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晦澀意味。嘉桐不由一怔,也深深望向他,想探究清楚,在他眼底到底隱藏著什麼情緒。
可是蕭漠卻在這一瞬移開了目光,撥馬轉頭,與衛嘉棠和凌軒志一同轉進了勝業坊西門,只留給嘉桐一個背影。
嘉桐怔然鬆手,任車帷落下,卻始終無法釋懷剛才蕭漠的眼神,他到底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