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悠閑同游
害羞的蕭師兄陪著衛師妹去逛了一回西市。
嘉桐常常出來逛,其實也沒什麼具體要買的東西,不過是看著什麼新鮮好玩隨便買點罷了。她跟蕭漠一路閑逛一路閑聊,也不過買了些松子糖、薑汁糖、話梅之類的小零食。
「那麼令尊後來是如何打動令堂的呢?」嘉桐還記著這段傳奇戀情,走著走著忽然就又問了起來。
蕭漠並不覺得她問起這些父母私事有甚不妥,反而覺得能這樣跟她談談自己家裡也很好,便笑著回道:「我父親雖然貌似弱不禁風,其實自小騎射皆通。你也知道的,世家子都是如此,即便自己不喜好,身邊人都會,你若不學,就顯得不如人了。何況我父親一向心慕魏晉風度,也有仗劍走天涯的遊俠之夢……」
聽到這裡,嘉桐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阿爹也是的!他曾說過,要不是與我阿娘成親了,他當初早就仗劍行天下去了。你光聽刀風劍影這兩個名字,就知道他有多耿耿於懷了。」
蕭漠詫異:「原來先生也曾有此志,真是想不到。」思及衛仲彥一貫的風度,倒也甚是和諧,便笑彎了眼睛,道,「不過先生曾將兵征討突厥,大勝而歸,也算是圓了少時之夢了。」
嘉桐點點頭:「是啊,他也說,有此一番,於願足矣。你們男子好像都要做一番仗劍江湖或金戈鐵馬的夢。」
「年少輕狂之時,都想憑一己之力救萬民於水火,不過等到大了,就會知道沒那麼容易了。」蕭漠輕嘆道。
這倒是,就跟現代很多小男孩都想當超人蝙蝠俠一樣。嘉桐覺得話題扯得有點遠,就又拉了回來:「所以令尊就著意在令堂面前表現了是嗎?」
「是啊,他就常在我母親身邊出沒,與我母親的兄弟們比武賽馬,親自去給我母親采她最喜歡的酴醾花,還寫詩給她,陪她去行獵,幫她給牛羊接生……」
嘉桐驚訝道:「接生?」
蕭漠點頭:「我也不大相信,我父親對此事絕口不提,倒是我母親最喜歡提起此事,每次提起都笑的極為歡暢……」說到這,他臉上笑意微斂,輕嘆,「她笑起來的時候極美。」
可惜這美人已經不在了,嘉桐有些後悔追問這個話題了,忙出言安慰他:「光看你,就已經知道令堂一定極美了,我想令堂一定很欣慰有你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
她的稱讚直白而誠懇,蕭漠不由腳步微頓,側頭看向身旁兩步遠的嘉桐,卻見嘉桐也正滿目關切的望著自己,心中頓時一股熱流涌動,撫慰了他剛剛的傷懷痛楚。
「多謝師妹,讓我知道我好歹生的沒有愧對父母。」蕭漠微笑著開了一句玩笑。
嘉桐跟著笑起來:「難道你平日不照鏡子么?」
「還真不照的。」蕭漠一本正經,「所以有時候站在水邊,看見自己還會驚訝,這是誰呀?」
嘉桐笑的停不下來:「下一句,你是不是想說:怎麼這麼英俊呀?」
蕭漠綳不住,也笑開來:「怎麼都被你猜到了?」
兩人說說笑笑,十分愉悅,不知不覺間已經逛遍了大半個西市,白芷看時辰不早,低聲上前提醒嘉桐,嘉桐這才醒悟:「是該回家了,今天走了這麼遠,居然沒覺得累!」
蕭漠笑道:「一定是午間吃得多了,力氣足。」將嘉桐送到車上,自己左右四顧,對嘉桐說道,「你們先走,我稍後就來。」
「你要去哪?不是一塊去家裡吃飯么?」嘉桐伸頭問道。
蕭漠道:「我想起來有東西要買,你先慢慢走著,我隨後就趕上來。」
嘉桐便點點頭:「那好吧,不著急,你慢慢來。」命車夫趕車緩行,她猶自倚在車窗邊,看著蕭漠又向西市裡面去了。
「想不到蕭郎君說話還很風趣。」白芷一面給嘉桐倒了一盞溫水,一面說道。
嘉桐放下車帷,接過水喝了,回道:「是啊,他平日里一本正經的,總讓人覺得隔著距離,倒少見這樣風趣的時候。」
主僕二人說了幾句話,嘉桐終於覺得腿酸,便伸直了讓白芷給她揉按,剛揉的舒服了一些,車旁跟著的興元便回稟道:「小娘子,蕭郎君跟上來了。」
嘉桐聽說,立刻掀開車帷向窗外看,正瞧見蕭漠縱馬趕上來。他今日穿的是淺青常服,胯下所騎正是嘉桐所贈黑色大宛馬,雄姿英發,說不出的瀟洒好看,不由嘀咕一聲:「當年周郎也不過如此了吧?」
蕭漠沒聽清她說什麼,特意走近問道:「師妹說什麼?」
「啊,我說,你去買什麼了?」嘉桐終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你懷裡捧著什麼?」
蕭漠一手控著韁繩,一手捧著一個深褐色罈子,笑著回道:「我想起前面有家酒肆賣的郎官清極好,便去買了一壇,打算請先生嘗一嘗。」
「郎官清是清酒么?那可好。我真不知那些濁酒你們是怎麼飲下去的,還用綠蟻作比,難道不覺得毛骨悚然么?」嘉桐實在不理解,要不是她對酒沒啥愛好,真要想法子琢磨蒸餾酒了。
對不愛酒之人,實在無法解釋,於是蕭漠只笑道:「這是清酒,你也可以嘗一嘗。」
嘉桐搖搖頭:「家裡還有葡萄酒和三勒漿1呢!我倒寧願喝一點那些。」
兩人一個車上一個馬上,就這樣散漫閑聊,車上的不催車夫快行,馬上的便也慢悠悠隨著走,於是待兩人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將到晚膳時。
「小娘子可回來了,公主問了好幾遭了,差點就打發小郎君去尋您。」二門處的守門僕婦一見了嘉桐就說道。
蕭漠已經去書房見衛仲彥,嘉桐便自己進二門,笑道:「今日逛的興起,回來的晚了些。」一路先去華茂堂見新康。
新康見她笑容滿面,容光煥發,也沒多問,打發她先回去更衣梳洗。嘉桐順便就說了一句蕭漠跟她一同回來,讓廚房加個小白菜羊肉湯。
新康覺得奇怪,當下就把跟著嘉桐出門的管事娘子叫來詢問,得知二人是在小食肆里偶遇的,又一起去西市轉了一圈,心裡啼笑皆非:「這兩個,倒還真志同道合。」
至晚間用膳,衛仲彥忽然回了華茂堂,新康訝異道:「不是說鳳舉來了嗎?你怎麼進來了?」
「我進來當然是陪你用膳了。」衛仲彥笑道。
新康失笑:「誰用的著你陪了,還有阿喬在呢。」
嘉桐從旁插嘴:「我哪比得上阿爹呀!再說阿爹早上就答應要回來陪您用膳了。」
衛仲彥便笑看著女兒說道:「怪不得鳳舉催我進來,一定是你與他說的吧?」
嘉桐嘿嘿笑了幾聲:「沒想到師兄還記得。」
「偏你們父女倆愛作怪!也就是鳳舉不是外人,不挑這個禮罷了。」
嘉桐笑道:「既然蕭師兄不是外人,有阿棠陪著也就可以了,阿爹還是信守對您的承諾才好嘛。」
衛仲彥也道:「就是這個話!我今兒哪都不去,就陪著你。」
新康瞪了那父女倆一眼,還是忍不住笑了,讓人傳膳。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餐,席間夫妻二人還對坐飲了幾杯蕭漠買來的郎官清。
待酒足飯飽,三人移座說話,新康提起後日便是楊榮及笄禮:「……我要入宮觀禮,阿喬想不想去?」
嘉桐很忠實於自己的搖頭:「有了上次的事,再見面怪沒意思的。」
「大公主及笄,太后沒請你做正賓2?」衛仲彥問道。
新康搖頭:「我這些日子懶怠入宮,也沒摻和她們這些事,聽說是請的興平。」
「那及笄禮過後,大表姐是不是就要指駙馬了?」嘉桐很奇怪,為什麼都沒聽說楊榮鬧起來。
新康道:「應該是吧。早點指婚冊封,也好早些營建公主府,太后正盼著早些將這兩個公主打發出來,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這麼說,二表姐也快了?她要選哪一個做駙馬?」
新康回道:「我怎知道?誰知太后相中了誰?」
看來母親對這兩個侄女也寒了心,是真的不打算再管了,嘉桐便也不多問,起身告辭,讓父母單獨說話。
出華茂堂以後,嘉桐看看天色,打發人去給阿棠傳話:「就說天不早了,要是蕭師兄還沒走,就留他住一晚吧,別走到半路,坊門關了,他回不去家。」
等她回到棲雲樓沐浴更衣之後,去傳話的碧桃回來稟道:「小郎君已經留了蕭郎君住下。」
嘉桐失笑:「小郎君,蕭郎君,虧得你口齒清楚,換了旁人,還說不明白呢!」
第二日拿這話當個笑話去與新康學,新康聽了沉思半晌,說道:「這事是我疏忽了,以後就讓阿棠隨國公府的排行,叫四郎吧。」一時間傳話下去,闔府改了稱呼。
衛仲彥晚間聽說,便問新康怎麼忽然想起這事了。
「早先混叫著,是因總念著阿喬之前那兩個苦命的孩子。可是眼下阿棠也大了,總不好再『小郎君』的叫下去,還是隨著國公府的排行吧。」
衛仲彥不由握住了新康的手,安慰道:「如今阿喬和阿棠都長大了,很快也要成親生子,你便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新康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低低應了一聲:「嗯,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