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醉仙居
醉仙居,顧名思義,它是一座酒樓。
此樓位於京城西市最熱鬧繁華之地,左邊緊鄰萬花樓,右邊緊挨茗月軒。
萬花樓多的是花,比花更多的是**之人,它有個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
茗月軒品的是香茗,賞的是冷月,它也有個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茶館。
醉仙居巋然屹立在這兩座樓當中,就好比佳人與才子中間站了個紅娘。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要的便是這份情調。
醉仙居之所以在酒樓林立的京城能開得風聲水起,歸功於店裡的二絕。
頭一絕,便是醉仙居的酒。
說起醉仙居的酒,劉媽媽相當的有發言權。據劉媽媽一次微醺后對著林西暢言,醉仙居的酒,清香柔潤,細膩醇厚,入口綿,落口甜,回味長久,堪稱一絕。
劉媽媽說完這幾句,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品酒的水準,拉著林西死活不肯鬆手,把自己從娘胎里開始喝到的好酒,一一議論了個遍。
以至於第二日,林西頂著兩隻熊貓眼,暈暈乎乎的開始了一天的辛勞時,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酒。
這第二絕,便是醉仙居的掌柜。
說起醉仙居的掌柜,萬花樓的姑娘們最有發言權。
此人年方十七,一襲半舊不新的青衫硬是能穿出王孫公子的氣度來。只可惜一張俊臉長年面癱。
說起醉仙居的掌柜,茗月軒的才子們也最有發言權。
此人膚如凝脂,眉似遠山,眼若秋水,雖形容尚小,卻已是貌美如花。
……
停!敢問**姐姐,才子哥哥,你們說的可是同一人?難道此人一人千面,雌雄同體?
滾粗!你個死包子,別逼本姑娘罵人!
無禮!包子沒內涵,還不如饅頭。你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別把無知當天真,有辱讀書人的斯文。來,讓本才子為你解惑。
醉仙居有兩個掌柜。
大掌柜姓林,名南,年芳十六,正是才子哥哥嘴裡那形容尚小,卻已貌美如花的姑娘。
二掌柜姓林,名北,正是隔壁的隔壁那群姐姐嘴裡那頗有氣度的男子。明白了?清楚了?那就遁了吧!
啥?
為什麼大掌柜比二掌柜還小一歲,且又是個姑娘?
你可聽聞夫子有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問。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包子你便是問了,在下也不知道啊!
乖!真真是孺子可教。
……
午後的醉仙居正是最悠閑的時候。
中午的客人-大都已步履蹣跚,滿身酒氣的離去;晚上的客人還未昂首挺胸,呼朋喚友的進來。
後花園的一處亭子里,擺著兩張躺椅,躺椅中間是張小几,小几上擺著一碟花生,四碟小菜及兩隻酒盅
小几邊上的紅泥小爐炭火正旺,上面正溫著酒。
小爐的邊上趴著一條黑狗,懶懶的正打著磕睡。
一隻修長白晳的手提起白瓷青紋酒壺,手的主人自斟自飲,全然不顧一旁虎視眈眈的目光。
突然,那目光驟然一聚,縴手往前一送。
持壺的手輕輕一擋,又似輕輕一退,電光流轉之間,兩隻手已過了不下十招。
一聲嬌叱,紅衣女子轉眼已搶得酒壺,得意的挑眉輕笑。那笑剎那間使庭前的疏木失了顏色。
「師弟啊,這一壺五年的竹葉青和這幾碟子下酒菜,是師姐我忙活了半天才得來的,你好歹也該守著師門的規矩,孝敬孝敬師姐。」
林北眯著眼睛,臉上一絲多餘表情也無,目光幽幽看向地上那隻黑狗,伸手從碟子里拿了塊牛肉,塞到黑狗的嘴邊。
黑狗嗅了嗅鼻子,免為其難的張了張嘴,林北趁機把牛肉塞到其嘴裡。
「師弟啊,你還聽說了,高相爺給她老婆捉姦在床了,她老婆氣得吐了口血,這才要死要活的。」
林南幾杯酒下肚,臉上浮現一層胭脂紅,話便有些多。
林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從她手上接過酒壺,不置一詞。
林南顯然已經習慣了師弟的沉默寡言,眉飛色舞道:「師弟,師弟,你說那高相爺被捉姦在床時,是穿著衣裳?還是光著身子的?若是光著,那是只光著上身呢,還是連著下身一起光?」
林北嘴唇緊抿,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師弟,師弟。高相爺的姦婦你說會是誰啊?嘖,嘖,嘖,能把高相爺這般玉樹臨風的男人迷得七暈八素的女子恐怕得是絕色才行。嗯,恐怕絕色還不行,活計更得出眾,只怕此人的功夫不在萬花樓那些姐姐們之下。」
林南自言自語,居然一個人聊得怡然自得。
「師姐,你昨夜又到萬花樓偷窺了?」林北眉頭皺得深了幾分。
「別打岔,說正經的。」林南玉手輕揮,視男子的問話為空氣。
「師弟,你說高相爺老婆的病還有沒有救?會不會就這樣活活被氣死了?她要是死了,高相爺會另娶高門,還是守身如玉?你說崔家會不會善罷干休?哎啊,這崔家若是要鬧的話,這熱鬧就有得看了!」
面對師姐的喋喋不休,林北靠在躺椅上閉住了眼睛,選擇了暫時性的耳聾。
「哎啊,你說這高相爺這麼**,那府里的幾個崽子會不會有樣學樣啊?你說小西這模樣,會不會有危險啊?」
林北俊眸輕抬,隨即合上,冷笑道:「高府的少爺,品味不會這麼差!」
「這倒也是。哎,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好好的,師傅偏要把小西送到相府當個丫鬟。你說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那高門大戶里,可怎麼是好?」
白衣男子唇角泛出一絲淺笑,眼波微微一動:「她比你聰明百倍。」
紅衣女子杏眼圓睜,怒目相斥:「你是說我不聰明。不聰明,我又如何做得了你們的師姐?我跟你說林北,一日為師姐,終身為師姐。師傅說了,要尊師重教。尊師重教你懂不懂?」
林北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小西說,林家師門以先後為長,不以智商為長。」
林南咧了咧嘴,一時語塞,一雙美目閃耀著火光,不太和善的看著身側這個面容俊美的師弟。
林北飲了杯中酒,手撫上黑狗的身子,輕輕婆娑,對那火光熟視無睹。
林南不怒反笑,眸中流光溢彩,唇角微微上揚,原本略嫌刺耳的嗓音突然甜膩婉轉。
「師弟,我覺著你的棺材臉若能多笑笑,死魚眼若能再溫柔些,隔壁萬花樓的姑娘一定會替咱們酒樓招攬更多的生意。」
林北的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師弟,你若肯換身衣裳,去隔壁茗月軒,拿把扇子,吟兩首酸詩,那些才子們肯定沒有心思再喝茶,十之*會到咱們這買酒喝。」
「噓,東東困了。師姐,你小聲些,別吵著它午睡。」
林南一屁股跌落在躺椅里,胸口上下起伏,絕色的臉扭曲成一團,哀號不已。
「師傅啊,你老人家晚節不保啊,收了個孽畜入師門啊!師傅啊,你瞧瞧你這小徒兒他忤逆師姐,出口傷人,惡貫滿盈,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簡單令人髮指啊!師傅啊,你讓我這個做師姐的如何為人表率,如何……」
「師姐!」
林北冷冷的打斷道:「畫虎不成反類犬。小西要在,只會說你東施笑顰。我覺得你還是做回自己比較好!」
林南活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頹然倒在躺椅上,優美的頸脖露出好看的弧度,唇角柔和,美目凝神。
許久,她輕輕一嘆道:「林北,人若太聰明,便不會討喜。」
「放心,我說過她比你聰明!」
看似漫不經心,無頭無尾的話語,不知為何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安撫之意。
林南輕笑兩聲,臉上凝重之色漸起。
「一入師門深似海,師姐從此是命苦。小西這話真真不假,我上輩子欠了你們兩個的!」
兩人再不說一句話,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不過須臾,一壺酒已然見了底。
酒已見底,困意襲來,林南只覺得眼皮發沉,正欲睡去。
迷糊間,卻聽身側的人輕道:「你怎麼知道,高相爺被她老婆捉姦在床?」
林南呢喃,聲音又輕又柔:「我怎麼不知道?外頭都傳開了!」
一雙俊眼驟然睜開,隨即慢慢闔上。
……
冬寒日短.
月色半隱在雲間,天色青蒼。
不過是申時三刻,高府各院已陸陸續續掌燈。
夕雲院里,依舊是人來人往。丫鬟,婆子忙碌的穿梭其中,臉上均有凝重。
華燈初上,暮色暗沉。
夕雲院外頭的一處無人的角落裡,一青衣的婆子從懷裡掏出二兩碎銀子,悄悄塞到對面之人手裡,下巴朝院子的方向抬了抬。
「老姐姐,如何?」
灰衣婆子朝四下望了望,迅速把銀子收起,壓低了聲音道:「不大好,昨兒夜裡吐了兩口血,五更的時候又喊了幾聲胸口疼,一夜沒有安穩過。」
「黃太醫怎麼說?」
灰衣婆子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怕是熬不過這個冬日。崔家要不了半月便會來人!跟你家主子說,讓她早做打算!」
青衣婆子猶豫了幾下,正欲說話,卻見對面之人臉色一沉,匆匆道:「有人來了,我得走了,你走後面那條小路,當心給人瞧見!」
青衣婆子拱肩縮背,幾個轉身,便鑽進樹叢消失不見。
灰衣婆子四下張望,理了理衣裳,神色如常的從角落裡走出,見無人,迅速回了夕雲院當差。
……
作者有話說:感謝土炎的打賞。舊書還有最後一人的番外,包子決定寫完,便清徐記憶,奮戰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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