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假死
肩負秘密使命的近衛自然是神武帝看重的人,經過陸江一番訓練,早明白該怎麼說才能取信虞侯陸天養,讓陸天養以為神武帝秘密鴆殺安國公。
在他走後,陸江在帳篷里興奮接近瘋狂的揮了揮拳頭,多年的隱忍謀算就在今朝。
他會向天下人證明自己從未背叛過東遼,背叛過昔日的好兄弟陸雲。
「看著吧,我會給你報仇的。」陸江拳頭一拳一拳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恢復東遼的榮耀,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贏氏根本不配為皇。」
秘密通道已經打通,沿途有人鎮守,陸江早些年安排的義軍已經就位,只要他抵達東遼,振臂一呼,自然會讓北方改旗易幟,坐擁礦產豐富,兵強馬壯的東遼,陸江自保有餘。
沒準還能趁著帝國內鬥,聯合蠻族揮兵南下撈些好處。
陸江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的安排,怎麼看自己都不可能輸,唯一對自己有威脅的陸天養根本活不了,其餘人……他們都沒自己能忍,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他整整做了三十年的烏龜,受盡了外人的謾罵,受盡了屈辱,忍辱負重不就是了為今日?
「主子,昭華郡主已經趕過去了。」
「嗯。」
陸江興奮之餘亦有一分的悲傷,終究對她還是心軟了,「也好,今日過後,她也能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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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養起身,面向來傳秘旨的侍衛,目光落在承裝毒藥的瓷瓶上,過了許久,依然有著無法掩飾的震驚,「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命我親自送安國公歸西?」
後背泛起一陣陣的冷意,他想不明白就算神武帝善變,按說也不會賜死安國公,更別說讓他親自動手了。
「陛下密旨已下,還望虞侯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侍衛一臉平靜,陸天養目光上移,看不出來傳旨的侍衛有任何的問題,緩緩接過瓷瓶,「臣遵旨。」
「在下在外等虞侯的消息,也好回去復命。」
「嗯。」
陸天養站了許久,安國公……如果安國公被賜死,阿九沒有可能再體諒自己,到底哪裡出錯了?
安國公是唯一可能從神武帝手中活命的人。
「侯爺,陛下的旨意怕是不能違抗。」
「你不明白,倘若安國公死在我手裡,阿九怎麼可能還會同我過下去?而且皇上……皇上賜死安國公,義父,長公主,姜首輔,以及我的性命都有可能難以保全,聖心是屬於太子的。」
把同太子有仇,不服太子的人悉數斬殺,扶著太子登基。
他輸給了陸江!
陸天養握緊了瓷瓶,「走,去看看安國公。」
因為關押安國公的帳篷環境太差,味道又不好,陸天養很少過來,因此當安國公看到陸天養時,頗為意外。
連續幾天的折磨,安國公消瘦了一圈,顴骨凸起,臉頰深陷,眼睛卻依然平靜,淡薄的衣服無法禦寒,陸天養也沒留下任何保暖的物品,所以安國皮膚凍得蒼白,身體控制不住的打著寒顫。
「我總算明白,挨餓受凍適合滋味了。」
當年在荒山上,還是童子的陸天養比他更難吧,不是心痛後悔,只能懲罰自己,安國公撐不到今日。
「你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陸天養嘲諷的走到安國公面前,看安國公落魄痛苦,是高興的,不過握在掌心的瓷瓶卻極是沉重。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安國公反而洒脫的一笑,拽住陸天養的衣擺,「坐下說話,我仰著脖子,很不舒服。」
「你可以站起來。」陸天養哼了一聲。
安國公像是面對一個任性不講道理的晚輩,「每日三頓水飽,半個餅子,我他已經沒力站起來了。」
「你在控訴我虐待你?」
「哪敢啊,虞侯大人。如今你掌控者我性命,我不過是一個苟延殘喘的階下囚罷了,即便皇上賜死我,虞侯大人總得讓我痛快些吧。」
安國公稍稍用力扯衣擺,陸天養不受控制的盤坐下來,兩人四目相對,安國公略有驚訝,陸天養卻暗恨自己,想著起身,肩頭被安國公一隻瘦骨嶙峋的手輕輕的壓著。
「微塵,我還是喜歡你這個名字。」
「別叫我!」
「你理解的微塵是卑微到塵土中,可我當初給你取這個名字並非是折辱於你。」
安國公平靜得很,「你的名字不是昭華取的,是我圈定的。微塵給了你,我就後悔了,當時我喝醉了,醉得很厲害,腦子一昏說了這兩個字后,什麼都不知道了。這個名字是我父親留下來給我兒子用的,雖然父親沒說名字的含義,但我猜給孫子的名字絕不會是侮辱吧。」
「到底是沐王爺的兒子。」陸天養也沒想到安國公會有如此的蛻變,遺傳得力量真得很強大,「你現在夠資格做我的對手。」
可惜你活不成了。
安國公笑道:「我認真的想了想,我們沐家和你只能不死不休嗎?昭華有錯,你也受了很多苦,是我們對不住你。可現在我們把沐家最好的小姐許給了你,我也可以把沐家東西交給你。」
「我根本不在乎你們沐家的任何東西。」
「知道,知道,你在意阿九嘛。」安國公似安慰炸毛的貓兒,皺了皺眉頭,「你今日顯得格外暴躁,這不像是一步步把我和陸江,昭華逼到絕境的你。莫非皇上要你賜死我?」
陸天養抿著嘴唇,曉得自己失控了,勉強壓下了彷徨茫然的心緒,冷靜的說道:「安國公猜得真准。」
把握緊的拳頭攤開,露出一個瓷瓶,「皇上命你自裁。」
安國公先是一愣,后看向陸天養,認真的問道:「你想讓我死嗎?」
「我說得有用?」
「我的命該還給你。」
安國公從容洒脫的拿過瓷瓶,「有些事兒只有死了人才能水落石出,有些仇怨也只有死了才能了結。」
陸天養一把抓住安國公拿著瓷瓶的手腕,阻止他向口中送,「再等一等,皇上沒準會改變主意,阿九……我已經給阿九送了消息,她應該能求到皇上格外開恩。」
「你捨不得我死?」
「我是擔心阿九。」陸天養冷哼,「不是她,我會跟你廢話?」
安國公扯開陸天養的手,撕拉一聲扯下一塊**,咬破手指寫了血書,扔給陸天養,「阿九最在意得還是你,你不遵從生聖命,死得就是你,用我的性命化解你和沐家的恩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希望你原諒昭華,她只是一個太過溺愛自己兒子的母親。而你太過出色,是一個讓父母倍感驕傲的兒子。」
安國公仰頭搶在陸天養再一次阻止前,喝光了瓷瓶里的毒藥,腹中絞痛,身體坐不住了,倒在地上,看著陸天養的眼睛,喃喃的說道:「我希望當年沒有那些追殺我們的人……那樣我就可以找到大夫治好你身上毒……我真的沒有想過故意撇下你。」
半跪在地上,陸天養扶著呼吸微弱的安國公,眼圈微紅,「我知道了。」舅舅,是啊,當年他曾經喊過安國公做舅舅的。
成親多年沒兒子的安國公起碼在尋醫的路上把他當做兒子一般。
只可惜那段路程太短,之後的結果又太過凄涼,短暫的回憶成了他們兩個心中的禁忌,碰都不願去碰。
「你們閃開,都給我閃開。」
昭華郡主蠻橫的聲音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鬥聲響,陸天養留在外面的侍衛邊打邊退,「郡主息怒,侯爺奉命行事。」
「郡主,你不能進去,沒有陛下的旨意誰都不能進去。」
昭華郡主不要命似的往裡面沖,侍衛卻不敢真得傷到她,昭華郡主蠻橫的一劍斬掉帳篷帘子,順勢揮劍將四處漏風的破舊帳篷斬了粉碎。
帳篷塌陷,碎布零落,眾人竟然看到陸天養單膝跪地,將失去呼吸,身體僵硬的安國公輕輕放在地上。
「哥哥。」
昭華郡主瘋了,雖然名義上她有三個兄長,但無疑同安國公感情最深,安國公也是她最為敬佩的哥哥。
「陸天養,你該死。」
不是安國公為她除去陸天養,也不至於被陸天養趁勢害了性命,昭華郡主心痛到極致,提劍刺向剛剛轉過身來,毫無防備的陸天養,「你去死吧。」
陸天養彷彿沒想到昭華郡主真敢傷自己,或是被安國公的死震動,明顯反應慢了半拍,昭華郡主來勢又猛,寶劍在陸天養胳膊上狠狠的滑出一道血痕,鮮血直流,昭華郡主不甘心的持劍橫滑向陸天養脖頸,雙目赤紅:「去死,去死。」
嘡啷一聲,陸天養拔劍相抗,雖然胳膊受傷,但陸天養的功夫要比昭華郡主好很多,哪怕昭華郡主如今在狂暴狀態下,又佔據主動,依然奈何不了陸天養。
陸天養並想傷到昭華郡主的意思,以躲閃為主,「昭華郡主,你先冷靜下來,安國公……安國公……」
被仇恨充斥大腦的昭華郡主又怎麼可能聽陸天養的話?
發狂一般同陸天養拚命,「你這畜生怎麼不連我一起宰了?」
「你恨得是我,為何要我哥哥的命,他……是我死的。」
一邊打鬥一邊說話是大忌,昭華郡主手中的寶劍很快被陸天養打落,陸天養沒客氣,一腳把昭華郡主踢倒,冷聲喝止;「郡主殿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關押要犯之處其容你放肆?」
「噗。」
縱使陸天養腳下留情,昭華郡主承受不住這一腳的力量,不僅半跪在地上,喉嚨腥咸,一口血噴出,胸口悶得生疼,「陸天養,我……要為哥哥報仇。」
陸天養居高臨下看著幾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昭華郡主,掃過地上的血跡,自己的血,昭華郡主的血,安國公的血已經分不清楚了。
「陛下密旨,我只能奉旨意行事。」
「胡說,你胡說,舅舅絕對不會下令賜死我哥哥.」口中的鮮血染紅昭華郡主的皓齒,淚水和汗水在她臉上橫流,「你有種就沖我來,想要你的命,恨你的,折磨你的,是我,是我啊。」
昭華郡主曉得自己站不起來了,安國公的遺體就在自己身邊,痛哭道:「他一直勸我,勸我娘寬容的對你。」
撲到安國公身上,昭華郡主顫抖著手臂撫摸安國公冰冷的臉頰,「是我,都是我不好,沒聽你的話,讓陸天養憑著舅舅的偽詔害了你,哥哥,你為何不反抗,等我趕過來。」
「舅舅絕對不會下令鴆殺你的。」
周圍的侍衛慢慢的散開,紛紛低頭表示哀悼,默送安國公升天。
唯有陸天養如同往日高揚起腦袋站在原地,語調冰冷無情的重複一個事實:「陛下有命,我不敢不從,昭華郡主就是趕過來,也救不了安國公。」
「他落到今日,不都是你陷害的!」昭華郡主憤怒的目光恨不得撕碎了眼前陸天養,「你等著,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賜死安國公雖然陛下的旨意,但看在安國公消逝,看昭華郡主痛苦,我到是很開心呢。」
陸天養聲音很輕,唯有昭華郡主能聽到,展開安國公臨死前寫的血書,「我不過是同安國公稍稍的聊了幾句,傻瓜蠢材的安國公就給我留下了血書,有了這個不僅皇上不會怪我,阿九也不會怪我奉行事。」
昭華郡主看著布上血書,眼睛更紅了,「卑鄙,陸天養,你太卑鄙了。」
「賤種,雜種我都聽過,郡主殿下只能用卑鄙這個辭彙?」陸天養玩味的一笑,眼角餘光掃過清清淡淡的掃過四周,繼續刺激昭華郡主:「你說得沒錯,安國公就是替你死的,就算沒有皇上秘旨,我自有辦法讓他求生不得,求不死不能。」
陸天養彎腰,湊近昭華郡主,「安國公死得太早,我還沒用了全部的手段……」
啪,昭華郡主狠狠的抽了陸天養兩記耳光,把他一張俊臉打得腫了起來,摸到掉落在地上的寶劍,狠狠的刺向陸天養胸口,陸天養伸手抓住昭華郡主的手臂,扭身饒過襲來的寶劍,反手一扣,寶劍劃過半圓橫亘在昭華郡主的脖間。
陸天養只要稍稍用力,昭華郡主就會如同拔劍自刎的人一樣隔斷自己的脖子。
「沒有絕對能贏的身手還想同我動手?」
陸天養冷笑道:「你根本就握不住手中的劍,昭華郡主,你服了你?」
「我殺不了你,我讓皇上殺你。」
昭華郡主挺直脖子向劍鋒送去,「舅舅,殺我得是陸天養!」
隱藏在暗處的陸江興奮的看著這一幕,再近一點,殺得好……陸天養趕在昭華郡主前,撤掉了寶劍,推開昭華郡主:「我懶得同你一起發瘋。」
陸江眸色閃過可惜,不過也好,結局會更慘烈。
此時天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陸江曲起手指吹響了謀逆奪宮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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