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經
正是因為太過自信帶給貴妃一生難以磨去的創傷,悔恨。
阿九略有羞澀微低頭,自己是贏天養的命嗎?
在塞外神武帝聽說過,貴妃這麼說,母親這麼說,前兩日連外祖父給自己的信上也難得調侃了相似的話。
贏天養已經表現得人盡皆知,她是不是可以更相信他?
貴妃神色複雜的拍拍阿九的手臂,幽幽的嘆息:「如今我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堆在天養面前,幫他掃除一切障礙。以婆婆來說,很難喜歡你做兒媳婦,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和天養不夠親密,你始終有著戒心,無法全然為我兒子付出一切去。」
「你先別忙著反駁。」貴妃明了笑笑,「這點你始終比不上天養,做婆婆得沒不吃味兒心疼兒子的。你是我二哥的女兒,以你長輩來說,你沒錯。左右你們還年輕,還有幾十年,慢慢磨合,細水長流,榮辱與共,未必最得圓滿,相許來世。」
阿九緊跟著貴妃走進衙門,她和天養之間的私密事,不想告訴任何人,她也不需要向貴妃證明什麼。
刑部衙門在前,後面才是關押著囚犯的刑部天牢。
刑部尚書,侍郎,以及在刑部各司當值的官員早就接到齊王的照會,這些天一直精心準備著迎接齊王夫妻。
衙門例外打掃得一塵不染,怕嚇到齊王妃,用於酷刑的刑具大多收攏起來,不過夾棍,號牌等顯示刑部威嚴的用具還在。
在六部中,刑部排名靠後,實權不重,一旦出了冤案,刑部上下都得獲罪,著實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因此上至刑部尚書侍郎,下至小官小吏,每一個都是戰戰兢兢,恭敬異常面對齊王妃。
雖然齊王沒能親臨讓他們失去了表現接好齊王機會,不過齊王妃和貴妃也值得他們賣力了。
將阿九和貴妃讓進收拾出來的書房,刑部尚書親自作陪,他是坐都不敢坐的,拘謹的站在一旁。
這間屋子本是他歇息之處,如今布置得富麗堂皇,極是舒適。
阿九環視一周,「書架上放得都是刑律卷宗?」
「卷宗另放,刑律到是有幾本。」刑部尚書擦了擦額頭的汗,「您要看卷宗?」
不是聽說來見懷王妃莫昕嵐的?
進了衙門果然一聲不知的貴妃狐疑般凝了阿九一眼,同鬧不明白阿九,不過想到阿九掌宮時寫出來的一些條例法則,唇邊多了一絲釋然的笑容。
早聽說她對律法最有興緻,天養娶了阿九這麼個牙尖嘴利,心硬嚴謹的媳婦,難怪如今還無法完全攻佔阿九的芳心。
「我不能看?」
「不,不,下官這就讓人取一些卷宗過來。」
齊王是隱形的太子,眼前這位明艷絕俗的少婦就是太子妃,刑部尚書哪敢得罪未來的太子妃,首輔的外孫女吶。
「往年的卷宗許多,下官選了幾份。」刑部尚書恭敬的呈上了一疊疊卷宗,軍總中間的白紙上寫著日期和案子名稱。
阿九想看卷宗也是臨時起意,並非想查冤案錯案什麼的,親眼見見古代案宗同記憶里那些細緻到極致的案例有何本質區別。
隨意在卷宗中挑出一個,阿九看了一眼白紙上的說明,殺妻案——「去年的事兒?」
能承上的都是刑部自認處理得極為完美的案子,刑部尚書點頭道:「夫妻偶有口角,丈夫怒殺其妻,證據確鑿,已經上報陛下秋後勾決。」
阿九撤去封紙,證據,口供,當庭審問筆錄極是詳盡,從案子流程上極是完美,旁人是看不出貓膩的,然阿九記憶力辦過的案子很多,最擅長在證據口供中找出漏洞。
這樁案情很吸引她,仔細翻看起來,時而略略皺眉,時而食指輕輕點著證據。
一旁的刑部尚書一臉震驚,本以為齊王妃只是圖個新鮮,誰想到她真看得懂?!還很有耐心得去看仵作的檢屍證詞。
說實話,當初他看了都三天吃不下飯去,齊王妃當世貴婦,嬌艷無雙,就不怕嗎?
刑部尚書向貴妃娘娘看去,貴妃悠然喝茶,對阿九的反常聽之任之。
過了好一會,阿九放下卷宗,嫣然一笑:「我看入迷了。」
刑部尚書:「……」這份東西怎麼可能看入迷?
「此案尚存疑點,容后我再看看。」阿九合上卷宗后,遞給身邊的女保鏢。
跟在她身旁的兩個名叫七七,十一,阿九實在無法把她們當做尋常婢女來看,功夫好到一個打三個男人沒任何問題。
刑部眾人想死得心都有了,怕什麼來什麼,一旦被查出鐵案變冤案,他們能有好?
阿九彷彿沒看到眾人豬肝一樣的臉色,抬高聲音問了一句,「懷王妃到了沒?」
門口捧著貴妃令牌的內侍回話,「奴婢正侍奉懷王妃梳洗。」
被貴妃派去提審莫昕嵐的內侍那都是極有眼力的,曉得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我同懷王妃有幾句私密話說,我不敢耽擱諸位大人政務,你們去忙吧。」
刑部尚書等人只能行禮后遠離書房,他們心裡惴惴不安,哪還有心思處理公務?湊一起研究著殺妻案到底哪出有疑點。
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人,內侍湊近阿九,低聲回話:「牢房差役沒敢虧待懷王妃,不過關了她好幾個月,她身上有些臟,奴婢已經讓伺候著。懷王妃也是糊塗,竟以為王妃殿下會親自去天牢,方才奴婢去傳喚時,好一陣不樂意。」
堂堂齊王妃去天牢才是笑話!齊王哪裡捨得王妃受一點苦。
「不過最讓奴婢吃驚得還是關在一旁……」
內侍看了貴妃一眼,琢摸著該怎麼稱呼,莫昕卿經大長公主遠嫁的事情滿京城都知道,只怕誰都沒想到莫昕卿以無名氏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天牢。
而且是連提審都不用的關死為止。刑部天牢總會有幾個這樣的人,該封口的人已經封口。
贏天養打算等處理了莫昕嵐,便把莫昕卿從天牢提出來關到錦衣衛北鎮撫司死牢去。
天牢終究不如北鎮撫司的死牢口風緊。
「她說什麼了?」阿九隨口問了一句,「是求情?還是想見我?」
「自然是想見您,死命得求奴婢請您過去。奴婢看她沒安好心,便讓人堵了她的嘴,捆了起來。」
內侍從袖口掏出一對珍珠耳環,呈上,「這對耳環原本戴在懷王妃耳朵上,侍奉懷王妃的嬤嬤方才找到了奴婢,說是耳環另有玄機。本來這樣腌臢的事就很難瞞過宮裡的嬤嬤,貴妃娘娘又特意吩咐過,奴婢們不敢不盡心。」
沒等阿九做出反應,一直安靜的貴妃從內侍手中一把奪過珍珠耳環,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砸碎。」
隨即貴妃把阿九護在身後,眼見著內侍砸碎了珍珠,白狀的粉末散在地上,阿九驚訝的問道:「毒藥?」
得貴妃示意擅長藥理的年老女官蹲下身,護著阿九的人中亦有人上前,配合年老的宮女一起查看。
貴妃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天養對你真是用了心的,連她也請到了。」
以前阿九隻是把那名婦人當做尋常人,「貴妃認識於嬤嬤?」
「改姓於了?」貴妃略略皺了皺眉,「不管她姓什麼,你只要記得任何加了料的東西都難逃過她的眼睛。」
當年她身邊若有於嬤嬤這樣的能人,也不至於被陸江害了。
贏天養把一切危險都提前想到了,將阿九保護得滴水不漏,貴妃羨慕的嘆息,「他這點誰也不像,皇上沒這分細心,我……他不像我才最好。」
於嬤嬤輕輕挑起白色粉末放在鼻下,隨後又捻了捻,盤算了一陣面色大變,慶幸的說道:「若是老奴沒猜錯,這是見血既融,讓人渾身潰爛,不死不活的毒藥,沒想到這葯還流傳於世。」
「莫昕卿,真真是歹毒!」貴妃面色煞白,一揮手:「你們把這葯收起來。」
阿九道:「還是毀了好,貴妃娘娘用此葯作甚?」
貴妃淡淡的回道;「用在該用的人身上,我正愁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呢,阿九,我保證這葯啊,我絕不用在好人身上。」
陸老太太嗎?
或是將來用在陸江身上?
不管他們中的哪一個,阿九都是沒反對的理由。
雖然有點突破下限,但阿九可以裝作不知道,也不會去打聽。
「莫昕卿不能再關在天牢里了,蒙著臉送去錦衣衛北鎮撫司。」阿九恨莫昕卿歹毒,除了打她一頓出氣外,其餘的陰狠手段自己有做不出,「她身上不加片縷,何時她想明白了,何時再給她衣衫。」
「遵命。」
這次領命得是阿九的人。
貴妃仿若沒聽見一般,只是在阿九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翻了個白眼,把收拾好的白色粉末仔細放好:
「若說莫昕嵐,我就沒見過比她更容易被人利用的,而且專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兒。當初著了魔似放火燒了你爹的書房,差一點讓你葬身火海,挑撥懷王野心,坑了廢太子,坑了皇后,她現在還敢找你,說有秘密,也就你還肯她說話。」
「多虧你外公關懷王妃關得早,剛有動靜就動手了,否則指不定她能鬧出什麼來,她左折騰,右折騰,我就沒見她得到一星半點好處,近況越發的差了。」
不僅貴妃想不通,阿九也想不通,莫昕嵐到底圖什麼啊,那群繼子繼女不夠她忙的?還是懷王新納的世子奶娘好對付?
塞外還沒消息呢,她就上躥下跳,為廢太子造勢,結果把一向平庸老實的懷王牽連進去。
阿九輕聲說:「不知足,總想著自己該過得比誰都好,光看到富貴,卻不知自己有沒有能力駕馭。」
被帶到門口的莫昕嵐聽見這番對話,眼淚滾滾落下,為自己不甘心,也為自己受到侮辱心痛。
她從上到下,從裡到外被盤查了好幾遍,連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被人檢查過。
兩世為人,莫昕嵐就沒受過這樣屈辱。
「九妹妹你就有能力駕奴富貴?不是我,你不過是嫁個平庸的男人罷了,雖是日子過得富足,但做齊王妃,做一國之母簡直是做夢!」
記憶中阿九同她那位姜家表哥過得一直很不錯,憑著姜首輔的威名,阿九也是帝都有名的貴婦,但同今日相比,卻差得遠了。
畢竟姜首輔最後致仕封爵也不過是皇上恩典,哪能同齊王爵位相比?
她丈夫也沒見多有出息,一個三品的京官而已。
莫昕嵐也得承認,贏天養無論從哪方面都甩阿九前世丈夫不止十條街。
阿九噗嗤一聲笑了,莫昕嵐還真是什麼都敢說,「放她進來,得聽聽我這位恩人如何恩惠我,讓我能有今日。」
門口的奴僕閃開,莫昕嵐趾高氣昂的走了進去,阿九雖然沒穿齊王妃大妝,但一身合體的朱紅錦緞衣裙,頭上首飾不多,可架不住樣樣精貴精巧,莫昕嵐眯了眯眼睛,阿九的明艷,端莊,富貴著實太讓人難以平衡了。
明明自己有上輩子的記憶,自己淪為階下囚,阿九風光無限,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不平事?
不是阿九合該富貴,而是她太傻,把大好的機緣讓了出去,她才是救下贏天養的恩人!
她又是父親的嫡長女,外公是一等勛貴輔國公,當初該嫁贏天養得人該是自己的。
這些話莫昕卿最近沒少提醒莫昕嵐,本就憤恨難平的莫昕嵐越琢磨越覺得中了阿九的奸計,被繼室所出的阿九搶佔了原配嫡女的姻緣。
莫昕嵐只記得阿九如今的富貴尊榮,早已忘記開始她根本就沒看好過贏天養,幾次三番說贏天養的心狠手辣,不得善終。
當然就算她想起來,也會給自己找借口,之所以錯看贏天養都是因為阿九故意為之,故意在自己面前說他的壞話,讓自己誤會,主動放棄這門極好的姻緣,同時阿九又在贏天養面前搬弄是非,說盡自己的壞話。
「我真是愚蠢透頂,本想著好好待你,不跟你去爭,去搶,圓了我們姐們難得情分,不讓咱們落到被人笑話姐們爭夫的地步。」
莫昕嵐指著阿九,「我是有心對你好,你一直在算計我,本來原配嫡女和繼室千金就不可能一條心,我被你,和你那個偽善的娘騙得好苦。你們母女是沒貪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可卻在我婚事上用盡心思,逼得我只能給人做繼室,我縱是有豐盈的嫁妝,也買不來幸福。」
ps在夜文中刷兩次副本的人就沒好結果,哈哈,莫昕嵐被帶歪了,不過想想落到她這步,不歪不神經不正常,哎,當初說好的正常只是有點煩人的女配又被夜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