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坑深七米是她
月色如銀,黑如點墨。
花如墨一拉扯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精緻的小臉,黑眸透著深深的擔心與壓抑的恐懼。常年身居宮中的她,從未遇到這種事,心中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頭看向馬車內,一個羸弱的身影,黛眉緊擰,清眸溢出一抹複雜。
靜白知道她放心不下自己,自角落裡走出。前些日子的刑罰險些要了她的命,加上一路長途跋涉,她的身體已是虛弱到極致。柔柔的小手,冰冷刺骨,握緊花如墨同樣冰冷的指尖,聲音輕柔道。「公主勿要擔心奴婢,你得活著,要不梅妃娘娘……」
她實時地閉上了嘴巴,一臉急切地望著她。
花如墨輕咬唇瓣,垂眸間,清眸溢出一層水霧,她忍住想要奪目而出的眼淚,彎起嘴角,扯起一個極淡的微笑,這笑似風,太過輕柔,笑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她知道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和親公主還嫁入王府,途中遇刺,難免引起兩國紛爭。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決絕道。「靜白,保重……」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脫下身上笨重的嫁衣,在十一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不同於十一的視線清晰,黑夜中的她什麼也看不到。
「公主,請上馬!」十一拉著一匹良駒來到花如墨面前,恭敬道。
花如墨清冽的眸子落在高出她很多的駿馬上,不禁心生恐懼,然她還是壓下自己內心的害怕,咬了咬牙爬上了馬。
十一一個翻身也上了馬,位於她的身後,此時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十一雙臂一伸將她禁錮在狹小的空間之內,勒緊韁繩,沖著人群而去。
黑夜被幾聲信號炮竹驚擾,天邊照亮了一地的狼藉。
人群中,夏子夜再次畜力,氣聚丹田,長劍在他手中輕舞,所到之處,劍氣凜然。人群被他生生地劈成兩半,為十一的突圍創造了條件。
十一看準時機,雙腿用力夾緊馬肚,胯下駿馬嘶叫一聲,沖著人群散去的一角猛然奔跑。
看著駿馬朝這邊奔來,夏子夜鬆了一口氣,長劍立於地,由於耗損過多的體力,汗水順著他額間流下。修長的身影,宛如天神,銀色鎧甲被血染,縱使渾身是血,狼狽不堪,依然難掩其氣宇軒昂的天人之姿。
花如墨下意識地抬眸,淡然無波的眼眸,燈影晃動,如同靜謐的湖面,石子一落,湖面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闖入夏子夜的心中,宛如驚濤駭浪,震驚瞬間將他淹沒。
四目相對,她慌張,他震驚,她擔憂,他心痛。
袖中的柔荑攢緊,花如墨凝望著他,卻見旁邊突然爬起一個黑影,長劍一揮,直直地埋入夏子夜的腰間,她慌亂地喊出聲。
「夏子夜,小心!」
而他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目光直直地跟隨花如墨,直到那駿馬飛馳的身影隱匿在夜色里,他也沒回過神來。
夜幕如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而來,將整個山腳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駿馬飛馳,在夜色中,劃過一抹月色魅影。
「他們在那邊!快追!」身後響起一聲狠戾的喊聲,馬蹄聲震天響。
十一略顯青澀的臉上,帶著少有的凝重,回頭望向追兵,他們是被下了葯,才會如此不知疲倦地追殺他們,而當藥效一過,這批人便會氣結而亡。
他以前聽說過江湖中有旁門左道門派煉製此葯,卻從未親眼見過,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中一樣。
這樣下去,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公主,你會騎馬嗎?」
馬背上的女子眉如遠黛,明眸皓齒,回眸間秋水盈盈,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被風打破,雖凌亂卻不顯狼狽,唇瓣微微顫抖,像極了振翅的蝶兒。許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以前騎過兩回,但是不太熟練。」
話剛落,她的手中就多了一把長鞭,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覺身後一輕,再回眸卻怎麼也找不到那男子的身影,只餘下空氣中傳來的聲音。
「公主小心,抱緊馬脖,別讓自己掉下來。」
寂靜的夜被廝殺聲劃破,花如墨的唇被咬破,雙手緊緊抱住馬脖,身體顛簸在一片顫抖中。
皇城古道,石砌而成,自遠處蜿蜒而來。銀色的月光傾下,斑駁了一地的樹影。黑暗中,浮現出兩道策馬而來的修長身影,一前一後,揚長而來。
賓士在前面的是一匹白底黑條的汗血寶馬,馬背上陳著精緻的馬鞍,由上好的皮革製成,做工精細,色澤光潤。
馬背上坐著一身形魁梧修長的男子,身著白色刺繡滾邊長袍,腰細一條白玉鑲金腰帶,腳踏一雙虎皮長靴。
有力的雙腿夾緊馬肚,駿馬嘶喊一聲,飛速奔去。
耳邊是烈烈寒風,吹開他墨染的青絲,仿若浮雲一般自天邊飄來,臉上一個銀色面具半包,遮住了原本俊美邪魅的臉,一雙瞳眸在黑夜中散著幽亮的光澤,宛若被最純凈的泉水洗過一般。
他的身後跟著一匹純黑色駿馬,毛髮色澤光亮,精壯有力的小腿在夜色下賓士成完美的弧度。
它的主人端坐在馬背上,一身青色鑲金邊錦衣,腰間一條青色玉帶,一把長劍繫於上,腳踏一雙黑色戰靴。虎背熊腰,威風凜凜,一看便知是個武官。臉上帶著同樣的銀色面具,緊繃的下巴彰顯其沉著與冷靜。
突然,他星眸一凝,陰沉的目光落在前面不遠處的拐角處。「公子,前面有人。」
伴隨著一聲揮鞭,白衣男子微蹙長眉,精緻的眼眸透著寒光,語氣不容置疑道。「若是擋路,便殺無赦。」
一路的顛簸,終是耗盡了花如墨最後的一點力氣,她用力拉緊繩索,粗糙的繩子深深陷入肉中,每動一下,都傳來鑽心的疼痛。
忽而,經過一個急轉彎,駿馬一跳,在月色下躍成奔跑的姿勢。
嘶啦一聲,繩索在掌心劃下一道細長的扣子,手指一顫,繩索一松,花如墨的身體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在抬手時,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與此同時,白衣男子勒馬,黑亮的瞳眸掃過眼前女子的臉。
四目相對時,她驚恐,他詫然。記憶猶如驚濤駭浪般用來,那個曾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的臉漸漸清晰。
是她!
白衣男子猛然驚醒,眼疾手快,雙腿用力一蹬,身影翩然而至。
長臂展開,環住細腰,用力收緊,花如墨被牢牢地抱住,她下意識地攢緊來人的衣服,緊緊地貼在他胸前,一張精緻的小臉帶著神經未定的懼色。
白衣男子身形在空中轉了一圈,衣袂飄然,雙腳穩穩地落地,鼻息間傳來女子身特有的芳香。
他低眸看向懷中的女子,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隨意地披散,直垂到腰間,額間幾縷流蘇隨風蕩漾,遮住了她原本清幽的眸子,羽翼般的睫毛晶瑩一點,透著驚態。
她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小手環住他的腰身,越抱越緊。
白衣男子暗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這一眼看在青衣男子眼中,卻是十分詫異。
「公子?」青衣男子翻身下馬,彎身拱手道。
細微的呼吸輕輕一顫,花如墨如夢初醒,墨染的眼眸流轉,意識到自己此時正抱著一名男子時,心下一窘,連忙鬆開手。這一鬆手,卻扯動了她掌心的傷,疼得她深吸一口氣。
白衣男子上前一步,將她軟軟的柔荑握在手中,視線落在她的掌心,面具后的臉上浮現少有的心疼之色。「怎麼弄的?」
他的擔心溢於言表,觸及到女子詫異的眼神時,自知失態,五指鬆開,軟軟的柔荑自指尖滑出,這一細小的動作卻讓他原本淡定的心變得不再淡定。
「多謝公子相救。」花如墨抬眸對上白衣男子黑如點漆的眼眸,牽起嘴角淺笑一抹。
墨染的瞳眸一閃,如繁星一點,白衣男子被她這一笑晃花了眼。「舉手之勞而已。」
青衣男子不由得皺眉,他家主子不會看上這姑娘了吧,怎麼不見得他對別人『舉手之勞』?
想著,他輕咳一聲,見他沒有反應,不禁出聲道。「公子,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這天亮之前若是趕不回去,我這顆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白衣男子向他投以一記冷眸,這不滿的眼神將他想要說的話生生地卡在喉中。視線再次落在眼前女子身上,溫柔得似能擠出水來。「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中,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花如墨抬眸,清冽的眸子已恢復平靜,靜謐如寒潭,黛眉微蹙,面露難色。也不知這二人是什麼人,若是歹人怎麼辦?轉念一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歹人的話,他就不會對她出手相救了吧。
想著,不由得上前抓緊男子的衣角,聲音柔柔道。「公子可否再幫我一次?」
下集預告:策馬而來二人組使用的劍術竟然是——
寒王派來的迎親隊伍,俊朗飄逸的少年怒髮衝冠為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