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仇必報
「薛子楨」細聲細語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霍大人敢來,我又怎麼會怕被人知道?」
霍靈璧冷笑:「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利用恆郡王坑了齊王一把也就算了,偏偏還要讓他誣陷我收取齊王賄賂,也難為了恆郡王,心甘情願聽從你的指派。」
「薛子楨」一時無言,她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與那日在三清觀看到的機敏大相徑庭,霍靈璧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時卻聽「薛子楨」道:「霍大人深夜前來,難道就是想責問這件事?」
霍靈璧冷笑一聲,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薛子楨!你到底是誰?」
瓊露驚呼一聲,下意識的看向了西次間的榻上,霍靈璧不可思議的轉過頭去,只見那榻上躺著的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帶著面紗,又隔著簾幕,看不清容貌,可那裊裊身姿偏偏又逗引著你去一睹芳容似的。
霍靈璧不由惱怒,又被薛子楨擺了一道!
薛子楨輕聲道:「我以為霍大人只是單純的想捉弄我呢,沒想到是來問罪的,既如此,我倒要和霍大人好好說道說道。」
隨即她吩咐瓊露:「你先下去歇息吧。」
瓊露嚇得臉色發白,可還是乖乖出去了,臨走前還狠狠瞪了霍靈璧一眼。
霍靈璧不禁挑眉,看薛子楨站在西次間,也沒有靠近的意思,便按下了怒氣,優哉游哉的坐在了中堂的圓桌旁,徑自拿了茶碗喝茶:「你只管說,我聽著呢。」
薛子楨輕輕一笑,道:「我知道霍大人被皇上責罵,心中定然委屈,可事實上,我並沒有指使恆郡王誣陷您,這多半是恆郡王自己的主意,許霍大人拿他做替罪羊,就不許他抹黑您?比起齊王被削去三千府兵,禁足思過,對於霍大人您,恆郡王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霍靈璧沒想到她能猜中自己的心思,頓時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感,拍手笑道:「說話如此精闢,又一語中的,這才是我認識的薛子楨呢,這次的事倒也罷了,我霍靈璧也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只是薛小姐可想過沒有,齊王到底根基已深,他如今是閉門不出,但不意味著他是真的收手了,連我稍一打聽就猜到了是薛小姐給恆郡王出謀劃策,若是齊王得知這件事,他又會如何的報復薛小姐?如何報復薛家?薛小姐可想過沒有?」
薛子楨道:「這就不由霍大人費心了,如今我已經知道,霍大人是太子的心腹,從大局來說,我們不是敵人,請霍大人記住這一點就是了。」
霍靈璧瞭然,朝薛子楨虛點了點:「薛子楨,好樣的,我記住你了!」
薛子楨微微一笑,屈膝行禮:「無上榮幸!」
從薛家出來,霍靈璧一路騎馬回了家,雖說這次沒能像想象的那樣羞辱薛子楨一把,但也算出了一口氣,他一想起薛子楨為了避諱他不敢從西次間出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可好心情沒持續兩天呢,第三天,霍家就發生了一件事,霍靈璧的妹妹霍曉清的閨房失了竊!
一夜之間,霍曉清的肚兜除了身上穿的那件,都不見了!
霍曉清性子潑辣,哭著鬧著要鎮國公查出真兇替她出氣,可霍靈璧在一旁卻是大氣不敢喘,因為他心知肚明,那些肚兜都在一夜之間跑到他的衣櫃里去了!
上面還留了字條,落款是江子卓!
他不就是薛子楨認識的那個江湖高人嗎?這次的事只怕又是薛子楨的手筆!
只怕是在報復他上次夜探薛家的事!
他能去她的閨房,她就能找人偷了他妹妹的肚兜!
還真是不肯吃虧啊!
霍靈璧氣的額角青筋直跳,卻也只能趕緊把那些肚兜毀屍滅跡且不敢聲張,若是被人知道了,才不會管真相如何,他妹妹的名聲完了,他的名聲也完了!
薛子楨,真是好樣的!
霍曉清的肚兜離奇失竊,霍家上上下下自然都禁了口,薛子楨沒聽到什麼風聲,就知道霍靈璧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吃了這個悶虧了,也不由暗笑,覺得江子卓的主意實在是千奇百怪。
她只叫他嚇唬嚇唬霍靈璧,讓他不敢再做出夜探薛家這樣的事來,可江子卓卻說一報還一報,把霍家小姐的肚兜給偷了出來,還都栽贓給了霍靈璧,回來后還一臉洋洋得意的向她炫耀,真是……
陸夫人和薛丹臣完全不知道這底下的暗潮湧動,正因為薛子楨的親事吵嚷呢。
薛丹臣覺得霍靈璧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高大英俊就不說了,且聰明,辦事有手腕,薛子楨聰慧,正該配個更聰慧的夫君,若是夫君呆呆傻傻的,薛子楨連自己的丈夫都瞧不起,以後過日子怎麼會幸福呢?
可陸夫人卻嫌棄霍靈璧是行伍出身,太過粗魯,不懂得溫柔體貼,薛子楨心思細膩,若是丈夫粗心大意,不就恰似一叢蘭花放在了豬圈裡,委屈了?因此堅持要給薛子楨找個有學問有功名的溫柔和氣夫婿。
這兩個人在旁的事情上還能相互退讓,在選女婿這件事上就徹底的各執己見了,誰都不服誰,一時間就僵住了。
等薛子楨知道這件事時,躍龍居文會已經舉行了兩天了。
文會總共有六天,第一天是論詩書,據說崔如岳的外甥何有為字句珠璣,舌燦蓮花,將四五個自詡能言善辯的學子說的啞口無言,出了好大一個風頭,睿王便把詩書上的彩頭——一套孤本古籍賞給了何有為。
第二日則是論書畫,也就是書法和丹青,又有一名叫蕭陵的年輕人脫穎而出,不僅書法精湛,就連丹青的功底都很深厚,薛丹臣回來后也贊口不絕,說這個蕭陵並不是本屆的考生,但最後還是被慶王的人請走了,只怕是投入了慶王門下。
第三日是博弈,也就是下棋,這一日向來是最熱鬧的,參加的人也最多,因為不管是詩書還是書法丹青,很難說誰比誰更優秀,但下棋不同,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棋盤上面見真章,是摻不得水分的。
每到這一天的時候,躍龍居樓上樓下都擺滿了棋盤,先是兩兩對弈,勝者繼續捉對廝殺,一直到選出最後的棋王為止,可以說很公平,競爭也很激烈。
因為下棋是可以排出名次的,因此大家都卯足了勁想出頭,而且這一天也是太子頭一次露面,慶王,興王和幾位郡王也都要過來,場面肯定非常熱鬧,甚至連太子也會參加對弈,只是不像別人那樣一局局的廝殺,頂多是等成績出來后和幾位成績優秀者切磋切磋罷了。
薛丹臣酷愛下棋,因此一下朝就趕了過去,一進躍龍居,裡面和前兩日的人聲沸騰大相徑庭,反而靜悄悄的,寬闊的一樓大堂少說擺了上百張棋桌且都圍了不少人觀棋,到了二樓也是如此,倒是三樓空蕩蕩的,睿王正和太子,慶王,興王,恆郡王,順郡王,泰郡王等人一起說話呢,霍靈璧和趙九經幾個勛貴子弟也在。
見了薛丹臣過來,大家免不了起身相互行禮問好,太子是半君,他尚且對薛丹臣恭敬客氣,慶王,興王等人也都不敢失禮,倒是睿王只簡單拱了拱手,笑嘻嘻道:「今日薛大人來的倒是早。」
薛丹臣笑道:「臣也掛心著這邊呢,想看看到底是誰能得了這棋王的稱號。」
睿王今年也快三十歲了,但他向來**不羈,到現在也沒成親呢,順昌帝管不住他,太后更別提了,也只好由著他,整日不是出京遊山玩水就是在京城呼朋喚友的飲宴。
太子只比睿王這個叔叔小了八歲,可嫡長子都五歲,開始啟蒙讀書了,至於慶王和興王,就都小了些,慶王是順昌帝的第三子,今年十九歲了,可還沒說親事呢,興王倒是只有十六歲,可這也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最喜歡跟在睿王身後湊熱鬧。
恆郡王和順郡王,泰郡王三個人里,恆郡王年紀最大,有十八歲了,順郡王十七,泰郡王也是十七,都到了成親的年紀,可順昌帝不提,他們就都得裝成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也不敢提成親的事。
因為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可以參議朝政了,連慶王這個皇上的親兒子都沒混到這個資格呢,他們這群做侄子的更別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