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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半天,敢情此「玉」非彼「玉」。
郝仁拿著他親兒子塞在他手裡的令牌,臉一僵,想的是:得,白挨砸了!
倒是和他親兒子挨砸時是一個心理,還真是親的父子倆。
「玉啊,玉啊,爹,你知道嗎?」他親兒子這會兒還處在極度的昂奮中。
郝城站了起來,瞧著他爹的眼睛,兩眼冒光。
郝仁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敢將心裡的話吐出來。
想當年,還是武烈將軍的蕭景娶了南朝的高遠公主,這事兒誰人不知!
而那高遠公主還帶了個拖油瓶,也算是奇聞一件,知曉的人那就更多了。
拖油瓶姓玉,小的時候,還不惹什麼大事情,了不得就是不愛紅裝愛武裝。長大了之後,跑回了南朝,領著不比他的人馬少多少的士卒,先是打敗了秦寒,又搞垮了赫連凈土,涼州雖然靠西北,可這事兒他也聽說了。
先不討論這丫頭到底是不是個將才,才將得到的消息,說的是已經成了勤王的蕭景正帥兵增援涼州,不日將到。那麼勤王的女兒現在在此地,也還能說的過去。
郝仁對玉寶音的身份不再懷疑,他知道,這位,真的是他惹不起的。
郝仁的面門還有些熱,不是臊的,是因為玉寶音的手勁。
玉寶音撂出了自己的令牌,就又拍上了房門。
郝仁知道,這是嫌他們吵。
是以,他壓低了聲音對梁生道:「下官先行告退,若是…裡頭的那位…有什麼事情,儘管派人通知下官一聲,就可以了。」
說著,就去拽郝城。
郝城甩掉了他爹的手,道:「反正我又不能上城樓,我…就呆在這兒。」
郝仁的臉都黑了,嘴唇抖了三下,到底是沒敢嚷嚷,一甩袖子,走了。
郝城立馬換上了笑臉,看著梁生一咧嘴,露出了兩排又白又整齊的牙。
梁生的臉也黑了,這是遇見了比他還憨的。
郝城不介意啊,就是再被砸一次臉,也不會介意。
他也壓低了聲音對梁生道:「你不知道,我早就聽過寶音公主的威名。」
要說這郝城也是奇怪的,年輕的後生大多都敬重英雄是人之常情。
可玉寶音在很多人的眼裡,並不是英雄,而是絕對不會有男人要的女怪物。
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領兵打仗,且戰無不勝的郝城,許是離的遠,只知道玉寶音的驍勇善戰,倒是從不「操心」她的婚姻大事,只是單純地覺得她是個有本事的。
只要是有本事的人,無論男女,他都服氣。
一想起他們的初見是那麼的不令人愉快,郝城悔的恨不得照自己臉上招呼幾下。
又想,那時光顧著發威,也忘記了好好看看寶音公主到底長什麼樣,仔細想想,肯定是美麗又大方。
有本事的女子不多,有本事的漂亮女子那更是少之甚少。
郝城忽地咧嘴笑了笑,一旁的梁生不由地抖了抖。
玉寶音睡醒了一覺,心情雖說仍舊不怎麼美妙,但那股子煩躁勁已經過去。
她仔細想了想目前的形勢,又思考了一會兒要如何破局,一打開房門,看見的居然是郝城,實在是驚訝的不行。
而後,梁生便偷偷摸摸地告訴她:「小公主,那人……腦子有問題。」
玉寶音一愣,臉上忽地就有了笑意。
就是覺得好笑,連傻梁生都嫌棄他傻,可見他傻的不一般呢!
玉寶音將那「傻中傻」叫進了屋裡,問了他幾個問題。
多半是關於城防和吐渾的事情。
郝城和玉寶音說話,比和他親爹說話還恭敬,一一答了。
玉寶音又問他吐渾可有人前來叫陣?
郝城搖了搖頭,帶著輕敵的口氣道:「那吐渾人純粹是在找打哩。」
玉寶音問他:「你為何有此一說?」
郝城支支吾吾說不清。
敢情是盲目自大。
玉寶音便道:「我想去城樓上面看看可行?」
郝城一拍胸脯道:「那有什麼不行的。」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玉寶音說去就去,郝城也不是個含糊的,一行人騎著快馬到了城樓。
郝城遇見了熟人,還一本正經地同人介紹:「這是寶音公主。」
城樓還沒上去,呼啦啦已經跪倒了一片。
一得了信兒的郝仁有些崩潰,心想著,他親兒子將她領過來做甚?
整個涼州本來是屬他最大的,如今來了這麼一位,還要上城樓,若是一會兒她說些什麼,他是聽還是不聽?
為了阻止玉寶音登上城樓,郝仁跑的飛快,卻還是沒能如願以償。
站在城樓之上,能夠遠遠地瞧見吐渾人升起來的篝火,一簇簇,多如天上的繁星。
玉寶音的心一沉,想要突圍出去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她問一旁的郝仁:「聽說吐渾軍制一向落後,行軍打仗又沒有統一指揮,可對?」
郝仁一驚,隨即點頭。
玉寶音又問:「若是沒有援軍,你可守城多久?」
郝仁一挺腰板道:「一年,絕不會有問題。」
玉寶音深深地嘆了口氣。
郝仁以為她不相信,又道:「勤王已經率兵從六川出發。」
那也至少得一兩月才能解決問題。
若按照她的心理,真的是一時都不想等下去。
***
在涼州城的第八天。
玉寶音過的是吃飽了就睡的生活,外頭的任何動靜都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吐渾已經攻了八次城,每天一次,有幾天從早上一直攻到日落,有幾天是半夜三更突然偷襲。
結果自然是怎麼來攻城的,又怎麼圓潤地滾回去。
這些都是那個每天都來旅店刷存在感的郝城帶來的消息。
而這些消息對她來說,不好不壞,等同於沒有。
郝城只當她是個淡定的,可不,凡是做大事的人,面上總是沒有多餘的表情。
像他爹,動不動就暴跳如雷或者齜牙咧嘴,一輩子也就只做到了守將而已。
殊不知,連玉寶音也不知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
以前,她雖不是真正的大周人,卻也十分熱愛大周的土地。
如今,大周正和吐渾交戰,且是被入侵的那個,她應該表現的疾惡如仇,甚至應該為了保衛大周而奮不顧身才對。
可現實是,她覺得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傷亡多少,她不關心。
城牆需不需要加固,她也不關心。
是的,元亨生死未卜,現在的大周,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想去關心。
原來,對她來說,元亨是如此重要的。
她還以為,有些事情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可如今,她忍不住想,若是元亨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那麼,她必須得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