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誰逼誰4
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睡覺啊?這都連續兩天了,你不怕自己熬夜猝死啊。」
輕音淡淡笑道:「睡不著。」
吃完早飯後,他們與經紀人蘇娜在酒店外碰頭,幾人一行出發去機場。車上,舒雅南扯下了輕音的帽子和面罩。蘇娜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說:「這……就是你的助理兼保鏢?」
舒雅南乾笑:「臨時的……」
蘇娜啥也沒說,悄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豪門大少娶自己崇拜的女星也不是沒有的事。她分析著宮垣的種種行為,先是給舒雅南女一號,接著親自到劇組探班,遇到危險時不顧一切把她從火場救出來,完了還鞍前馬後伺候著……如果這都不是愛,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抵達機場后,蘇娜將原本訂的商務艙升級為頭等艙,又將舒雅南與宮垣的位置定在了一起。舒雅南想說不要這麼破費,蘇娜摟著舒雅南的腰肢笑:「苟富貴,勿相忘啊。」
頭等艙內,舒雅南與輕音並排坐下。她突然想到些異樣的地方,低聲問他:「你怎麼會有宮垣的身份證?」
輕音想了想,說:「用他的身份會有很多便利,於是仿了一張。」
舒雅南驀地瞪大眼,又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湊到他耳邊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仿宮總的身份證!」
輕音扯了扯唇角。
飛機起飛后,舒雅南看他一臉倦色,忍不住道:「這趟航班有幾個小時,你睡一會兒吧。我看你真的很累了。」
輕音揉了揉眉心,目光眺望窗外的雲海,聲音低低的說,「我怕自己睡著后……醒不過來……」
舒雅南錯愕,「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睡覺對我而言,就像是被捲入一個黑洞,我會被它困住,怎麼都掙脫不了……」然後,醒來的就不再是他。
他憂鬱的眼神深處,有著細細密密的惶恐,似一張大網,將他完全籠罩。舒雅南輕輕握住了輕音的手,柔聲道:「不要怕,沒事的。」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患了什麼癥狀,但她可以感受出,他內心強烈的不安和懼怕。
輕音垂眸看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
舒雅南的聲音更輕柔了,「你要學會克服心理障礙。不然,這樣下去透支的是自己的身體,過度疲憊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恐懼感。」
輕音眨了眨眼,眼底蒙了一層清淺的霧氣,他側過身,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那我靠著你,好嗎?」
「好的。」舒雅南應聲。他就像一個疲憊又無助的孩子,讓她莫名的想要照顧他,想分擔一些他內心的不安。她輕輕撫上他的髮絲,柔聲道:「好好睡一覺,飛機落地后,我會叫你。」
他緩緩閉上眼,「一定要叫我……雅雅……」
「嗯。」
「我不要再沉睡在看不到你的地方……」輕輕的聲音,好似夢囈。
素白一片的世界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們來往穿梭。冰冷的器械泛著金屬的光澤。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睜開眼時,他們發出驚喜的聲音,「他醒了……醒過來了……」
男孩子坐起身,表情茫然,口中呢喃著,「雅雅……雅雅……」
他抓著一個靠近的人問:「雅雅……雅雅在哪兒……」
那人一臉莫名,另一個人上前說:「小少爺,她媽媽把她帶走了。」
「她去哪兒了……我要去找她……」他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去。
馬上有人圍了上來,將他攔住。他孱弱的身軀,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突破那道人牆。
又有人對他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你找不到的。」
他臉色惶然,不斷的搖頭,「不……雅雅不會走……她答應過我,一定會在我身邊……」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入,面無表情的沉聲道:「她跟她媽媽走了。」
男孩怔怔的看他。如同審判的聲音,令他渾身發顫。
「宮垣,你不能再依賴她。她不會再回來了。」
男孩怔怔後退,怔怔搖頭,他臉上的惶然,漸漸成了恐懼,成了無邊無際的絕望……
他目光渙散,喃喃自語:「雅雅走了……她走了……一定在怪我不能保護她……我害她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她討厭這麼沒用的我……所以不要我了……」
他驀然一顫,再次跑向門邊。被幾個醫護人員抓住時,他的動作分外激烈,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雅雅……她還沒有走遠……我要把她叫回來……」
「宮先生,病人情緒不穩,可以給他注射少量鎮定劑嗎?」
男人點頭。
他被他們壓制在病床上,他拚命的掙扎,可無論怎麼反抗,都掙不開按在他肩上的一雙雙手掌。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逼來,他絕望的哭喊著:「雅雅……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害你受傷……你不要不管我……你帶我一起走……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會保護你……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
「飛機落地了,醒醒……」
「醒醒,飛機落地了,我們該下去了……」
聲音似近在耳邊,又似在很久以前傳來。男人猛地睜大眼,帶著強烈的心悸。
雅雅……雅雅是誰……
舒雅南原本在拍打他的臉龐,此刻見他醒來,終於放下心,鬆了一口氣說:「你睡覺果然夠沉啊。」飛機降落時的巨大顛簸,都沒有讓他清醒分毫,就像是昏過去一般,當真把她嚇了一跳。
宮垣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又是她……
為什麼每次醒來后,看到的都是她?!
「走吧,我們該下機了。」舒雅南招呼道。
宮垣隨之起身。從下飛機到取行李,他始終一言不發。上車后,她問他,「你住哪兒?」
宮垣沉默。
舒雅南以為他居無定所,一聲輕嘆,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別墅內,宮垣站在落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眼裡似有千愁萬緒,又似空無一物。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將他周身鍍上一層光暈。可即使有最熱烈的陽光,他的感覺依然是如此冷清,就像獨自處於一個漫天風雪的世界里。
舒雅南整理好行李后,回到客廳,對著他的背影說,「這樣吧,你願意的話,就做我的助理,主要負責日常安全工作。如果沒住的地方,可以住在我家。但是你要習慣一個人睡,不能再呆在我的房間。」
宮垣微微斂眉,沒有回頭,也沒有做聲。
舒雅南以為他在用沉默表達不滿,又說:「輕音,我很感激你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我,所以,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一定會幫你。但有些事,你要學會克服和面對。」
宮垣點頭,「好。」
這算是同意了?舒雅南覺得他好像怪怪的,但一時間又沒想到是為什麼。
「我要去公司了,你跟我一起過去,還是今天先休息?」她始終沒把他當成真正的下屬,而是一個救命恩人。
「休息。」他言簡意賅。
.
寰亞大廈頂層,不對外開放的非辦公場所。寰亞的員工都知道,這是副總經理宮垣的私人休息處,但沒有人上來看過。因為這是絕對的禁區。只有88層的副總經理辦公室,有一部電梯直達頂層。
偌大的空間內,沒有任何白牆阻隔,各功能區域以淺藍色的晶瑩璀璨的水晶藝術品巧妙的區分。四壁和天花板可以看到流動的海藍色液體,猶如將大海裝入了這個空間。當美國華裔精神科醫生李海明博士剛走入這裡時,也忍不住讚不絕口,對陳秘書低聲說:「很巧妙的設計,而且對情緒有舒緩鎮定的作用。」
室內回蕩著舒緩的輕音樂。
宮垣靠在布藝沙發里,臉色冷凝,透著疲憊:「我從沒有在那麼清醒的時候,被奪去身體控制權……而且是五天,比任何一次都要長。」
坐在他對面的李海明醫生一邊記錄,一邊問道:「當時的外部環境,有什麼異常嗎?」
「有,我看到了一個幻象,那個女人有危險……那時,我的心臟就像被人抓住了,接著我看到了那個男人。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另一個人格。而他,強大到超乎我的想象……」
李醫生筆尖一頓,問:「那麼,上一次他出現的時候,那個女人在場嗎?」
宮垣皺起眉頭,「……在。那次我們一起被綁架。」
「你能回憶出,你是在什麼時候失去意識嗎?當時發生了什麼?」
宮垣在大腦里搜尋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緩緩道:「當時……綁匪想要□□她,她在掙扎尖叫……我體內突然有了另一個聲音……我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要衝出來,我想壓制他,可那個女人的尖叫就像刀子扎在我心上……」
「在此之前,輕音出現過嗎?」
「沒有。從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這個女人,是他出現的觸發器……」醫生分析道,「尤其是當她有危險時,輕音這個人格會變得強大到壓制主人格。這次是五天,下次可能是十天,半個月,接下來可能更長……」
宮垣緩緩攥拳,眼裡蒙了一層冰,「或許有一天,我再也無法醒來了,是嗎?」
陳醫生面色沉重道:「在did病例中,的確有次人格最終獲得主導權的情況。」
站在宮垣身後的陳秘書,滿臉震驚,「既然那個女人是觸發器,少爺只要遠離那個女人,輕音就無法出現吧?」
宮垣面帶嘲諷,淡淡道:「就算我遠離舒雅南,其他人格出現時,也會找到她。你忘了西凡是她的狂熱粉絲嗎?」
陳秘書瞠目結舌。
陳醫生道:「據我推斷,輕音在你體內潛伏已久。宮先生,你要試著了解他,明白他的訴求,才能從根源上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宮垣緩緩勾起唇角:「就像商場,知己知彼,方能打勝仗是么?」
.
再過幾天就要參加《天籟之聲》的海選,舒雅南被公司進行密集訓練。雖然她晉級前20強已經毫無懸念,但海選的片斷會被剪輯出來在電視上播放,蘇娜要求她驚艷亮相,飈出一把好嗓子。
舒雅南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半夜。剛推開門,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嚇了一跳。
映著月光,她看清了這個男人的臉,方才鬆了口氣,說,「你怎麼都不開燈啊。」一下午的緊張忙碌,讓她都忘了輕音還在她家。
她正要開燈,宮垣拉過她的手,攬上他的腰肢,身體被迫轉了半圈后,她被他壓在了牆壁上。
四下一片幽暗,只有皎潔的月光如瀑瀉入。他抬手,闔上大門,月光頓時稀薄了許多。
他的手臂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低下頭,俯視著她,低柔的聲線在幽靜的暗夜裡帶著若有似無的誘惑,「你,喜歡我嗎?」
「……沒有!」舒雅南當即否認。這曖昧的姿態讓她沒由來的緊張。該死!居然連心跳都加速了!
他在她耳邊輕輕吐氣,「那你為什麼要照顧我?為什麼給我工作?為什麼讓我住在這裡?」
「因為你救過我!」舒雅南試圖避開,他卻別過她的臉龐,迫使她看著他。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顎,眼底閃著星星點點的光,「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
舒雅南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莫名的慌張起來,她的目光四下遊離,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我已經說過,現在不想考慮感情的事。你不要再對我抱有想法!」她快速說道,用力推開他,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狹窄之處。
在她轉身後,宮垣的臉色一點點的沉下去。
果然,輕音他……喜歡這個女人。
宮垣三兩步上前,拉住舒雅南的手,轉過她的身體,俯身,用力吻上她的唇。
「唔……」猝不及防的舒雅南完全被驚呆了。他捏著她的下顎,迫使她張開唇,舌頭隨之入侵,在她口中用力吮吸啃噬。
狂暴的親吻,帶著野蠻的力道,完全不容抗拒。
她回過神后想要推開他,雙手又被他反剪到身後。他突然將她扛起身,走到客廳的沙發。
舒雅南被他甩到沙發上,黑色長發凌亂的鋪開。他俯下身,再次啃上她的唇舌,他的手掌撕扯著她的衣服。他是如此粗暴,如此不講道理,粗重的喘息噴薄在她的肌膚上。
舒雅南覺得自己的掙扎已然無力。他的男性氣息將她完全覆壓時,她渾身發軟……他用力的吻著她的身體時,她緊咬的唇就快要瀉出低吟……
可她不想這麼隨便對待自己的身體,即使本能的慾望被激發,她也不想沉淪。她顫抖的啞聲道:「輕音……別這樣……不可以……」
宮垣的身體倏然一僵,停住了動作。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由迷亂回到了現實。
他驀然站起身,背對著舒雅南,眼裡滿是惶措。
他是怎麼回事……他沒想真的對她怎麼樣……
他不是很討厭女人觸碰么……他以為做這場戲會讓他很噁心……
為什麼他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舒雅南看著男人的背影,緩緩坐起身。她臉色燒紅,身體發燙。有尷尬,更有無措,她咬著唇,整理自己的衣服。
宮垣深呼吸,轉過身,雙臂抱胸,睥睨著她,「不喜歡我,身體卻在迎合我,這是寂寞呢還是放蕩?」男人唇角勾著冷笑,眼底的譏諷毫無遮掩。
舒雅南的臉色瞬間白了。
「可惜,我連做下去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冷冷笑著,「感覺不過如此嘛。」
「你……」舒雅南氣得渾身發顫,抄起沙發上的枕頭,朝他砸去,「你給我滾!」
宮垣接過枕頭,隨手甩掉,漫不經心的姿態,一臉興緻怏怏,「不用你說,我也要走。真是掃興啊,泡了幾天的妞兒,竟然提不起興趣了。」
他轉身,走向客廳的大門處,拉開門時,又說:「再見。再也不見。」
大門闔上,宮垣臉上的弔兒郎當消失,表情瞬間冷凝。
他坐上自己的座駕后,給陳秘書打去電話。
「從明天開始,每天給舒雅南送花,品種越名貴越好,送到她的經紀公司。」
陳秘書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問道:「匿名嗎」
「不用匿名,就是我,宮垣。」
「少爺,你這是……」
他凝視著前方虛空,眼神聚焦,帶著勢在必得的凌厲,「我要得到她。」
另一端,陳秘書的電話都快要握不穩了,「少爺……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我要她……」宮垣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敲著,唇角勾起,「成為捅向輕音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