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沈家的鬧劇
真月鄉君懷孕的消息傳開,沈家上下對這個老蚌懷珠格外重視。這幾天,梧桐苑的奴僕都小心翼翼伺候,對真月鄉君運動、休養、飲食等日常生活都有專人負責。梧桐苑還設起了小廚房,廚娘配製和供給都向沈老太太看齊了。
自生下女兒到現在都十七年了,真月鄉君都忘記懷孕是什麼感受了,可她偏偏懷孕了。她是性子敞快豪放之人,對男女情事興趣很高,喪夫守寡這三年,她也不安分,但一直未孕。嫁給沈慷才一個多月,她居然懷孕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天大的好事,就是再驚訝,她也對正孕育生命的自己格外重視。
今天早晨,她剛給沈老太太請安回來,正用早飯,聽說唐夫人來訪,她有些驚詫。昨天,沈榮華才嫁到南平王世子做側妃,後天就該回門了,沈家連回門宴都準備了。聽下人說唐夫人這時候來訪,連拜貼都沒有,讓她覺得很彆扭。
但真月鄉君是有面子的人,即使心裡不樂意,也不會寫在臉上。畢竟南平王府和唐夫人的婆家都是沈賢妃一派極力拉攏、沈家不敢得罪的旺族。她本來沒什麼胃口,就讓下人撤了桌子,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到梧桐苑門口去迎唐夫人了。
看到唐夫人氣勢洶洶的模樣,真月鄉君微微皺眉,心裡萌生出幾分焦躁。唐夫人是南平王府的庶女,而她是北寧王府的庶女,兩人出身相當,只是她比唐夫人多一個封號,但沒有唐夫人嫁得好,而且唐夫人有誥命夫人這重身份。總體來說,兩人差不多,唐夫人登門造訪卻給她甩臉子,就讓她不高興、極不自在。
「就在這裡說吧!我也懶怠往裡走了。」唐夫人站在梧桐苑門口,臉都陰出水來了。想起沈家做的事,她渾身難受,恨不得到大街上把沈家大罵一頓。
真月鄉君微微一笑,說:「不知道南平王府是不是有門口待客的習慣,我們家可沒這規矩,還請唐夫人見諒。唐夫人好歹賞光,我們到門房的小廳里說話。」
「沈家真是有規矩的人家,那規矩,呵呵,大得都讓人瞠目結舌。」唐夫人輕哼一聲,跟身邊的婆子交待了幾句,也不理會真月鄉君,徑直往門房走去。
看唐夫人那語氣、那臉色,別說真月鄉君,就連沈家的下人都覺得臉上掛不住了。她們想拿唐夫人的下人作伐子,被真月鄉君以眼色斥退了。唐夫人一早來訪,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定是因昨天沈榮華和南平王世子成親沈家某些地方做得不周全,讓南平王府抓住了把柄,才給了唐夫人施威的理由。
真月鄉君正納悶呢,就看到唐夫人身邊的管事婆子帶了兩個丫頭、一個媳婦過來。這三個下人真月鄉君恰恰都認識,正是伺候沈榮華的雁鳴、鸝語還有張二山媳婦。雁鳴和張二山媳婦都一臉急切,鸝語就顯得很恐慌了。
看到她們,真月鄉君第一反映就沈榮華出事了,而且錯在沈榮華,被南平王府嫌棄了。她受江陽縣主之託為沈榮華備嫁,又被謹親王訓導了一番,可見謹親王府很看重這門親事。若真出了什麼事,她第一個沒法交代,臉面上也過不去。
「我看唐姐姐臉色不好,到底出什麼事了?」真月鄉君陪笑詢問。
「問她們。」唐夫人沉著臉指了指雁鳴三人。
「大太太,求你給我們姑娘做主,我們姑娘不見了。」雁鳴拉著張二山媳婦跪到真月鄉君腳下,講述孟興華替嫁、沈榮華失蹤的事,求真月鄉君尋找沈榮華。
唐夫人示意鸝語講沈榮華與人私奔之事,與雁鳴和張二山媳婦對質。鸝語懾於真月鄉君的威嚴,哆哆嗦嗦跪下,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在南平王府的別苑,唐夫人審問她們時,鸝語還敢說沈榮華與人私奔了,到真月鄉君面前卻說不出來了。唐夫人知道鸝語撒了彌天大謊,她想知道這謊言的締造者是誰。
真月鄉君聽到雁鳴和張二山媳婦的話,唐夫人又把鸝語等人的說的謊話告訴了她,她倒在椅子上,氣得差點吐了血。她是聰明人,用腳趾想,都知道這事是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乾的,此時,她最想知道的是沈慷是否知情。
「來人,給我把這個背叛主子、誣衊主子的惡奴拿下。」真月鄉君指著鸝語怒呵,當即就有兩個婆子上來要押鸝語,被唐夫人攔住了。
「她們陪嫁到南平王府,就是南平王府的奴才,不勞沈大太太處置。」唐夫人給她的下人使了眼色,馬上就有人把鸝語、雁鳴和張二山媳婦帶下去了。
真月鄉君滿臉慚愧陪笑,說:「唐姐姐,這事……」
「別說抱歉的話,一看就知道你對此事並不知情,你也被人蒙在鼓裡了。我今天來沈家不是問罪,而是來說明情況,南平王世子已經收下了沈家嫁過去的那位孟姑娘,但不是側妃,而是侍妾或是外室。堂堂知府千金,沈賢妃的處甥女自甘下賤,南平王府就受之不恭了。另外,我們還要把芳華縣主找回來,她才是南平王世子寫在婚書上的側妃,不能悔婚。我是直性子的人,話說得不含蓄,還請真月妹妹見諒。哎喲,我還想請真月妹妹把我這番話帶給某些居心不良的人。」
「這……我、我再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月鄉君的心被憤怒和羞愧塞得滿滿的,又擔心沈榮華出事,已焦躁不安,可她仍盡量保持面色平靜。
「隨便你怎麼問,只要給我和南平王府一個說得過去的交待就行。」唐夫人冷笑幾聲,又說:「孟姑娘回門那日,我們再商量迎芳華縣主過門之事,還請真月妹妹跟沈家人商量一番,要是再弄出什麼事,我們不報官,而是直接告御狀。」
真月鄉君把唐夫人送到二門上,看唐夫人上了車,才回來。唐夫人來訪的半個時辰,她又是賠禮、又是陪笑,好話說盡,臉都笑得發僵了,到最後仍被唐夫人甩了臉子。回到梧桐苑,她心裡窩火起急,又心亂如麻,一時都理不出頭緒了。
「太太,要不把老爺請回來,跟他說清楚,依老奴之見,老爺肯定也被蒙在鼓裡了。」說話的是真月鄉君的奶娘趙嬤嬤,真月鄉君最忠誠的左膀右臂。
「不,先去吉祥堂,孟家姑太太回娘家時日不短,總也不說來看看我這個長嫂,我去看看她。」真月鄉君站起來,感覺腹墜頭昏,又趕緊捂著肚子坐下了。
「太太、太太,你怎麼樣?你懷有身孕,凡事小心些,沒著急。」
真月鄉君覺得肚子不好受,就扶著趙嬤嬤去了茅廁。看到真月鄉君的底褲上有血跡,趙嬤嬤驚叫一聲,趕緊讓大丫頭去請大夫,還囑咐不要驚動沈家人。一柱香的時間,大夫就請來了,不是沈家常用的大夫。這名大夫姓王,是太醫院剛退下來的太醫,跟沈賢妃派來的兩個訓導嬤嬤很熟,是她們請來為沈榮瑤調養身體的。他給沈榮瑤診斷完畢,剛走到大門口,被梧桐苑的人碰上,就請過來了。
「王大夫,我們家太太懷孕了,剛才一著急出了血,你可千萬要保住我們家小少爺呀!」趙嬤嬤一臉急切,一邊說一邊念佛,為真月鄉君母子求平安。
「哪呢?」王大夫一臉迷茫。
「什麼哪呢?」真月鄉君和趙嬤嬤齊聲反問。
「小少爺呀!不是說你家太太懷了小少爺嗎?我問在哪呢。」
「在……」趙嬤嬤想指真月鄉君的肚子,看真月鄉君變了臉,就不敢說了。
真月鄉君咬了咬牙,沉聲問:「王大夫的意思是說我沒懷孕?」
王大夫皺眉反問:「誰說你懷孕了?」
趙嬤嬤不相信王大夫的話,忙說:「我們沈家常用的孫大夫說我們太太懷孕了,還有,我們太太的月事拖延好幾天,又有頭昏、噁心的癥狀。」
「喜脈最好診斷,初學醫者都能斷,你明明沒懷孕,我不知道那位孫大夫為什麼能診出懷孕,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找其他大夫來看看,要不就找孫大夫再來確診一番。」王大夫意識到這是內宅腌臢事,不想摻和,轉身就往外走。
「大夫、大夫。」趙嬤嬤趕緊攔住王大夫,「我們太太明明有懷孕的癥狀,孫大夫也診治說有孕,安胎藥都吃了幾副了,怎麼你就說沒有喜脈呢?」
「懷孕的癥狀想有很簡單,你們不信我,就再找個大夫看看。」
「嬤嬤別再問了,秋紅,送王大夫出去。」真月鄉君給秋紅使了眼色,又讓趙嬤嬤送上豐厚的診金,這是封口的意思,王大夫自然明白。
趙嬤嬤見王大夫出去,就嘟囔王大夫醫術不精,「太太,我們再請大夫……」
「不用了,我信王大夫。」真月鄉君咬牙冷笑,「我明明沒懷孕,他們故意讓孫大夫診出我懷孕了,就是不讓我去給二姑娘送嫁,方便她們偷梁換柱,要不時間怎麼這麼巧呢?這些人真是好算計,她們坑了南平王府,害得二姑娘下落不明,也算計了我。我現在還當孕婦養著呢,不知私下有多少人都笑掉大牙了。她們用表小姐換掉二姑娘,就以為南平王世子會買帳?真是異想天開。」
「沈家還是內閣大學士府呢,怎麼以老太太為首女眷就這麼狠毒呢?太太嫁過來是想在沈家好好過日子,沒招誰、沒惹誰,她們怎麼連你也算計呢?」
「我早就聽說二姑娘是她們的眼中釘,我受江陽縣主之託,也想替沈家結交謹親王府,就實心實意幫二姑娘,沒想到竟得罪了她們。我也看透了,老太爺死了,老太太掌了家,她齷齪的心術佔了上風,沈家的氣數也盡了。」
「大太太可千萬別這麼說,你現在是沈家人,這一房的宗婦,當家主母。」
真月鄉君冷笑且哽咽,「是我命不好,真是命不好,我……」
一個大丫頭進來,說:「回太太,四太太和姑太太還有幾位姑娘來看你了。」
「我沒去找她們算帳,她們倒來看我的笑話了,真是氣死我了。」真月鄉君咬碎銀牙,稍稍平靜后,跟下人嘀咕了幾句,又說:「你們看我眼色行事。」
「太太,她們要是問唐夫人的來意,我們怎麼說?」
「她們敢問,我就敢答,看誰能把誰騙死,走,我們去迎接貴客。」真月鄉君對著鏡子擠出了笑臉,略作收拾,這才滿臉堆笑去迎接沈忺和吳氏等人。
吳氏和沈忺等人走到垂花門口,看到真月鄉君滿面春風迎出來,兩人都很納悶。聽說唐夫人來了,她們以為真月鄉君知道了實情會發威,沒想到真月鄉君比以往還和氣。她們互看一眼,很親切地圍住真月鄉君,拐彎抹腳問唐夫人的來意。
真月鄉君暗暗冷哼,微笑說:「這不眼瞅就快過年了,唐夫人打算在津州港備些年貨就回京城過年,這兩天就要起程。聽說我懷孕了,她順便過來看看,送了些小禮物。她對咱們家二姑娘很不滿意,來找我說道說道,還說現在好了,南平王世子可高興了。我懷孕挺不舒服的,聽她說得含糊,也沒細問。只要南平王世子滿意,我也就放心了,不管是江陽縣主還是謹親王問起來,我都有話答覆。」
「那敢情好。」吳氏看了沈忺一眼,說:「南平王府可是潑天的富貴,必是有福之人才能享呢。南平王府對二姑娘不滿意,大嫂也別往心裡去,各人有各命。」
「是呀!人不同命爭。」沈忺聽到真月鄉君這番話,就猜到南平王世子對孟興華很滿意,她們讓鸝語等人編造的沈榮華與人私奔的那番謠言也起到了作用。
「外面風大,看你們這一身冷氣,快到屋裡說話。」真月鄉君招呼眾人往前走,她就落到了後面,「你們都小心些,今冬雪大,路結了冰,可滑呢。」
吳氏想仔細問問孟興華替嫁到南平王府的事,這件事她也算主謀之一。這些天,她們謀划這件事,怕露出破綻,又擔心孟興華替嫁到南平王府,會被南平王世子嫌棄,從而得罪南平王府,以至於一直都懸著心,只怕她娘家也被牽連了。
聽說唐夫人來訪,她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唐夫人一走,她們就過來探查了。得知南平王世子對沈榮華不滿意,高興也是因為孟興華,她就放心了。要知道南平王世子這麼好糊弄,她都想讓自己的女兒替嫁了,沒想到成全了孟興華。
真月鄉君看到吳氏放慢腳步在等她,想跟她說話,她冷哼一聲,就快走幾步去掐吳氏的腰,「四太太小心,這裡昨天灑了水,路滑,你……啊——」
誰也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真月鄉君正說話就尖叫了一聲,同吳氏一起滑倒了。真月鄉君倒在地上,吳氏壓在她身上,看兩人的姿勢,象是吳氏把真月鄉君拉來墊底的。丫頭婆子趕緊把吳氏扶起來,可真月鄉君卻捂著肚子喊疼,怎麼也起不來了。幾個下人費了好大勁才把真月鄉君扶起來,可她卻疼得昏過去了。
「快、快找大夫,我們太太懷著身孕呢,這一摔可怎麼得了呀?快、快到衙門請大老爺回來。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爺要是有閃失,太太可就活不下去了,我們做奴才的也不活了。」趙嬤嬤雙手拍著大腿,坐在雪地里,就大聲嚎哭起來。
沈忺埋怨的目光投向吳氏,又親自扶起趙嬤嬤勸說,一再囑咐下人去請孫大夫來診治。下人把真月鄉君抬到房裡,趙嬤嬤帶兩個大丫頭進去伺候,一會兒出來就說真月鄉君見紅了。聽到這個消息,隨真月鄉君陪嫁來的下人就哭成了一團。
觸到眾人責備埋怨的目光,吳氏懊惱不已,幾次張嘴都欲言又止。她一著急就忘了剛才的情景,只記得真月鄉君掐她的腰,她感覺癢,順手一推,真月鄉君就倒在地上,她也跟著倒了,還壓在了真月鄉君身上。若是剛坐胎的孕婦,讓她這麼一壓,不滑胎,只能說那孩子命大,她也不該倒霉,可真月鄉君情況不同。
半個時辰之後,下人才把沈家一直用的孫大夫請來了。孫大夫進去診治,沈忺和吳氏想進去,被趙嬤嬤攔在了客廳里。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孫大夫很沉重地走出來了,向眾人宣布真月鄉君流產了。碰巧沈慷回來了,聽說真月鄉君流產了,他不是急切心痛,而是直接愣了神,向沈忺和吳氏尋求答案。
趙嬤嬤一看沈慷的神態,就確定沈慷知道真月鄉君沒懷孕,騙她說懷孕另有目的,當下就哭了,「老爺呀!你可給太太做主啊!太太年紀不小,好不容易懷了孕,沒想到卻在家門口遇上了倒霉事,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吧!好人難做……」
「你先別哭,這事……」沈慷極為不滿的眼神看向孫大夫。
孫大夫錯開沈慷的目光,看向一邊,臉上沒有半點愧色。心裡嘀咕:你們讓我騙她,說她懷孕了,她知道了實情,就將計就計,栽個跟斗就流產了,這不就是想反將一軍嗎?至於我這個做大夫的,當然是誰給的銀子多就聽誰的了。
「太太、太太,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小少爺福分淺,不是你的錯,這就是有人衝剋你。」房間里響起大丫頭的哭叫聲,「快來人,太太要自盡,快……」
「老爺呀!太太要自盡,這可怎麼得了?」趙嬤嬤邊哭訴邊狠啐了吳氏幾口。
梧桐苑裡,哭叫聲、咒罵聲、哀求聲響成一片,鬧得沈慷腦袋仁兒直疼。他夥同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以有孕欺騙真月鄉君,就是不想讓真月鄉君給沈榮華去送嫁,以方便她們行事,這主意還是他想出來的。現在好了,謊沒法圓了,孫大夫為保全自己,就是不把他們都賣了,也給他們擺了一個無法收場的死局。
真月鄉君出身北寧王府,有封號,是皇族遠支,又有大把的銀子,一點都遜色於江陽縣主,這樣的妻子他可不敢得罪。可現在真月鄉君要死要活,若不給她一個合情合理的交待,真月鄉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跟真月鄉君實話實說,他就是欺騙,讓真月鄉君對他生出戒心,夫妻離心離德,以後想糊弄銀子可就難了。
他心裡把沈榮華狠狠罵了一頓,看到孫大夫在一邊站立,象沒事一樣,他就想問問孫大夫怎麼跟真月鄉君說的。唯今之計,只有讓孫大夫承認誤診,真月鄉君根本沒懷孕,那就不可能滑胎了,然後,他再極盡能事哄哄真月鄉君。
「孫大夫,你過來一下。」沈慷擺出威嚴姿態沖孫大夫招了招手。
「大夫有何吩咐?」孫大夫走過來。
沈慷附到他耳邊交待了一番,又問:「這麼說可行嗎?」
「可以,尊夫人她……」
「狗奴才,你敢啐我?敢給我甩臉子?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吳氏叉著腰,指著趙嬤嬤等人罵開了,大有幾分殺雞駭猴、指桑罵槐的意思。
她本來就是心狠手辣、眼高嘴損之人,自她父親吳憲做了津州府知府,沈慷成了她父親的下屬,她就變本加厲猖狂起來。三太太江氏去了京城,真月鄉君沒嫁過來之前,沈家由她當家。真月鄉君嫁過來第二天,就奪了她的當家之權,這令她極其不憤。這次她們設圈套謀害沈榮華,也一併把真月鄉君算計了,她正高興呢。沒想到真月鄉君借滑胎反將一軍,把她給算計進去了。
吳氏聽到真月鄉君高一聲、低一聲地痛哭,梧桐苑的下人都恨上她了,她實在忍不住了,就開始撒潑,「滑胎?哼!肚子里有胎才能滑呢,你肚子里都是屎尿,你滑個屁胎。快活四十年了,又不是沒生過孩子,連自己是不是懷孕都不知道嗎?我看你是想兒子想瘋了,在平家生不齣兒子來,在沈家就能生出來嗎?我呸——栽個跟斗就說滑胎,想算計老娘,做你的白日夢吧!你有胎嗎?明明肚子里都是屎,你還喝安胎藥、當孕婦養著,真是不要臉了,這世道真是……」
「你快走吧!」沈忺見吳氏罵出了隱秘之事,趕緊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外推。
沈慷傻眼了,他剛跟孫大夫商量好怎麼圓謊應付真月鄉君,吳氏就把真月鄉君未懷孕的事嚷出來,這回可連一絲收場的希望都沒了。看到吳氏被沈忺等人推走時仍罵罵咧咧,又見真月鄉君寒著臉看他,他重重跺了跺腳,都想撞牆了。
真月鄉君讓人把沈慷和孫大夫都趕出去了,梧桐苑大門緊閉,連劉姨娘和三姑娘沈榮瑾都不能回房了,只好同沈慷一起到吉祥堂暫住。一會兒,沈慷又被下人請回了梧桐苑,在真月鄉君很強硬地逼問下,說出了實情。他把算計沈榮華的事推到了沈賢妃身上,想讓真月鄉君買帳,結果又被趕出了梧桐苑。
這一回,真月鄉君可是吃了大虧,不只被耍,讓人抓住把柄當笑料,還被吳氏罵了個狗血淋頭。她未嫁時在北寧王府比較得寵,在平家當家人時更是說一不二。可現在,她在沈家人眼裡居然成了蠢貨,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才怪。
不管下人怎麼勸,她都沉著臉,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說話。她嫌下人們太煩,就把她們都打發走了。她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氣憤、委屈、羞愧,恨得她咬牙切齒,手帕撕壞了幾條。她的月事不合時宜地來了,她越發咽不下這口氣了。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尋思了半天,總歸有了主意,叫來心腹下人吩咐了一番。
日影西移,真月鄉君才起來,喝了一杯養身茶,就讓人準備筆墨,寫了幾封信,又一一封好,吩咐趙嬤嬤,「這封信送到南平王府的別苑,直接交給南平王世子,另外兩封送到京城,一封給萬戶侯府,一封給謹親王府,你親自去辦。他們敢對我下手,就別怪我不留情面,我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
唐璥用過晚飯,正在書房沉著臉尋思,聽說真月鄉君有信給他,他接過來看完,冷笑幾聲。他把信燒掉之後,佇立窗前凝思許久,才面露狡詐,微微點頭。
「來人,去請吳知府過來,就說我想跟他秉燭夜談。」唐璥交待好下人,又沉思一會兒,就去了內院,為讓任何人通報,直接進了房間。
孟興華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正躺在床上發獃,看到唐璥進來,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又呻吟幾聲,抱著肚子慢慢倒在床上,面露恐懼,囁嚅道:「爺來了,妾、妾身不舒服,不如今晚讓鸝語伺候你,她也仰慕爺。」
鸝語之所以背叛沈榮華,就是因為她一見唐璥就喜歡上了,想著沈榮華嫁給唐璥做側妃,她也做個通房丫頭或侍妾。可沈榮華不想用漂亮丫頭固寵,她和唐璥訂下親事之後,就開始給雁鳴和鸝語挑選夫婿,也想把她們都嫁出去。鸝語得到這個消息,就慌了神,跟沈榮華表明不想嫁,要侍候沈榮華一輩子。
見沈榮華讓丫頭嫁人的態度很堅決,她無計可施,正為此事麻煩呢,就遇到了沈賢妃派到沈家的訓導嬤嬤。訓導嬤嬤問出她的心事,又遊說了她一番,她對沈榮華的忠心就動搖了。過了一段時間,流蘇找到她,說了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的計劃,還保證只要孟興華嫁給唐璥做了側妃,就給她開臉封姨娘。鸝語一想到唐璥那張俊臉,那雙媚眼,心裡殘存的忠誠驟然坍塌,毫不猶豫叛變了沈榮華。
鸝語就在外面侍候,聽到孟興華的話,一顆芳心如小兔般亂撞,都要跳出胸腔了。她面紅耳赤,一想到好事來得這麼快,她的身體都綿軟無力了。
唐璥笑了笑,說:「鸝語,我想起來了,鸝語就是芳華縣主的丫頭,也是她們所說的內鬼。我記得她,一個很漂亮很靈動的丫頭,真沒想到她也仰慕我。她不會是因為仰慕我,得知是你要替嫁到南平王府,才背叛了芳華縣主吧?」
「不,爺,不是,那賤人不喜歡爺,她、她跟人私奔了,她……」
「叫鸝語進來,就說爺想見見她。」
鸝語不用人叫,直接推門進來,給唐璥行禮,嬌滴滴道:「給世子爺請安。」
唐璥滿面堆笑,圍著鸝語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沖窗外問:「唐七,今晚是不是有商船到津州海港?這條商船上有多少名水手?」
「回世子爺,今晚有商船到津州海港,半個時候后停靠,船上有水手十三名。」
「水手們自離開華南港,也有半個月沒上岸了,吃不好、睡不好,又沒女人伺候,怪可憐的。唐七,把鸝語姑娘送到商船上去,跟他們說鸝語仰慕爺,讓她們悠著些。別前面的人幹得盡興了,輪到最後,人就死了,那樣太晦氣。」
「是,世子爺。」
鸝語一時沒反映過來,愣神了,孟興華則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兩個大丫頭把鸝語拉出去交給唐七,鸝語才明白唐璥的意思,當即嚎哭哀求。被唐璥送去給水手的女人不少,唐七知道唐璥不會改變主意,堵住嘴,就把鸝語拉走了。
孟興華嚇出一頭冷汗,跪在床上哀求,「爺、求爺饒了妾身,爺……」
「堂堂建州知府千金,要去伺候那些水手會怎麼樣呢?」唐璥一把撕爛孟興華的衣服,把她提起來扔到地上,用很危險的眼神居高臨下看她。
「妾身伺候爺,妾身伺候爺,爺……」
唐璥滿意點頭,說:「你識相就好,爺後天帶你回沈家,給你看個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