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門之變
聽說吳知府親自帶路,領著南平王世子送孟興華回門,沈家上下自是與有榮焉。沈慷父子、沈惟和沈氏族人迎出來,都想一睹南平王世子的尊貴和威儀。
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偷梁換柱的陰謀得逞,又聽說南平王世子這麼體面、孟興華這麼得寵,她們都樂得合不上嘴了。孟興華相貌中等,才情一般,待人接物也不高明,倒是嬌氣且驕縱的人,沒想到南平王世子竟然對她這麼滿意。
恭維和討喜的話鋪天蓋地,又想到沈榮華的悲慘遭遇,沈老太太等人更加歡喜得意。沈忺也不擺岳母的譜兒了,同吳氏和族中幾個媳婦親自到二門迎接女兒。
南平王府十輛馬車停在沈家大宅的二門旁,前面六輛裝的是人,後面有兩輛裝的是唐璥等人隨身的行李物品,還有兩輛裝的是給沈家的禮物。馬車停下來卸人卸貨,早有小轎抬過來,準備把尊貴的客人抬到吉祥堂去。
唐璥扶著吳知府的手下了馬車,看到沈家上下一臉恭敬,甚至諂媚,他嘴角挑起冷笑。但他還是很客氣地在吳知府的引薦下跟沈慷等人說了一番客套話。不管他對沈家人的作派有多麼下作,多麼令他不屑,他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還有沈賢妃和五皇子嗎?說不定將來真是他們得勢,他還需要仰人鼻息。
接著下車的是有幾分體面的丫頭婆子,除了唐璥的幾個丫頭,還有沈家陪嫁過去的丫頭婆子。雁鳴和周嬤嬤等人下車之後,看向沈家人和物的眼神里充滿憤恨,沈慷看到她們,就不自在了。一個小廝跑過來,湊到沈慷耳邊說沈榮華灑金錁子進門的事,氣得沈慷咬牙冷哼,觸到唐璥深刻的目光,他又趕緊恢復了笑臉。
孟興華最後才下車,是被唐璥的兩個大丫頭硬扶下來的,因為她在車裡睡著了。自替嫁到南平王府,晚上唐璥變著花樣折騰她,她昏睡過去,還要把她掐醒燙醒,繼續折磨她。別說側妃,在唐璥眼裡,她連侍妾丫頭都不如。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就是唐璥洩慾和出氣的工具,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唐璥扔給那些水手玩弄。一想起鸝語被十幾名水手摺騰了一夜,死了被扔進大海,她就渾身顫抖。
白天她也不得休息,除了象下人一樣伺候唐璥,她還會被大丫頭調理。別苑的下人都知道她名不正、言不順,唐璥也不喜歡她,對她能有好臉色才怪。今日回門,她好像苦難的日子熬到頭了一樣,一下子放鬆了,以至於在車上就睡著了。
看到孟興華衣飾不整、憔悴狼狽、迷糊愣怔,沈家上下都嚇了一跳。不是說她替嫁過去令唐璥很滿意嗎?今日回門應該是精緻梳妝、光鮮靚麗呀!怎麼是為副德性?若不是知道她是替嫁給南平王世子的孟表小姐,單看她的神情裝扮,連最低的丫頭都不如。她眼圈青黑,雙目無神,靠在丫頭身上,見眾人都看她,她也沒什麼反映。看到她這副模樣,沈慷等人都很不解,疑問的目光投向唐璥。
唐璥沉下臉斥責丫頭,「還愣了幹什麼?趕緊扶孟姑娘上轎,去見沈老太太。」
「是,世子爺。」兩個大丫頭根本不在乎沈家人,扯起孟興華就往轎子里塞。
「本世子也要去見見沈家的老太太,談談娶貴府二姑娘,也就是芳華縣主做側妃的事,還請沈大人帶路。」唐璥甩起輕錦貂裘,俊美的臉龐隱含蘊怒。
「這……」沈慷無言以對,趕緊看向沈惟和沈謙昊,又向吳知府求解。不是說唐璥很喜歡孟興華,才親自陪她回門嗎?怎麼又要談娶沈榮華的事?想起孟興華剛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沈慷心裡就有了答案,不由氣憤懊悔。
「我要娶來做側妃、將來做正妃的人是沈家的二姑娘,婚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貴府以為隨便塞一個人給我就能搪塞過去嗎?聽說貴府的老太太還設下的李代桃僵之計。」唐璥冷哼一聲,問:「吳大人,婚書上定下的人能隨便換嗎?」
「按律不能,不過沈家……」吳憲滿臉陪笑看了看唐璥,又皺起眉頭看向沈慷,硬著頭皮說:「世子爺,外面天寒地凍,還是到房裡去說吧!」
唐璥微微一笑,說:「聽說沈老太太很難纏,我去會會她,這件事就跟她說。」
沈慷微微鬆了一口氣,沖唐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大步走到前面,神態也不象剛才那麼恭敬了。沈惟和沈謙昊等人緊緊跟上沈慷,倒把吳知府和唐璥甩到了後面。遠遠聽到沈忺和吳氏等人的說笑聲,沈慷緊緊皺眉,暗暗咬牙罵娘。
沈忺和吳氏等人看到領著貴客走過來,又看到一頂小轎,就知道抬的是孟興華,趕緊滿面陪笑,快步迎上來。見沈慷、沈惟幾人臉色不好,吳知府更是滿臉不自在,她們剛要詢問,就聽到轎子傳來尖叫聲,緊接著,孟興華從轎子里跳出來了。眾人都嚇了一跳,孟興華卻反映極快,連滾帶爬向沈忺衝過去。
「娘,救我、快救救我,嗚嗚……」孟興華撲跪到沈忺腳下,緊緊抱住沈忺的腿哭求哀告,「娘,我不要再回去,不要……求求你別再讓我回去,那人是個畜生,他打我、掐我、踹我、騎我,沒日沒夜折磨我,我快要死了,嗚嗚……」
看到孟興華可憐狼狽模樣,又聽到女兒哀聲哭求,沈忺兩眼一翻,差點沒昏過去。她興沖沖迎出來,是想看到一個艷光四射、優雅華麗的女兒同尊貴的女婿一起給她行禮,聽女兒滿臉嬌羞地講述自己新婚燕爾的幸福。而眼前的情景同她想像的、和真月鄉君說的都完全相反,就象一個令人不可置信的惡夢緊緊扼住她的心。她千方百計讓女兒替嫁過去享受南平王府潑天的富貴,沒想到最後竟是一場空。她心疼女兒不說,最主要的是這件事鬧開,她沒法跟孟家交待了。
「大姑娘、大姑娘這是怎麼了?大冷天,地上涼,快起來。」孟老太太派來監督孟興華出嫁的兩個婆子朝這邊跑來,想要扶孟興華,被南平王的下人攔住了。
沈忺派流蘇去糊弄孟老太太派來的兩個婆子,流蘇聽說沈榮華回來了,就把沈忺交待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替嫁的事早在沈家傳開了,這兩個婆子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都不敢相信。她們花銀子找了沈家的下人詢問,得知實情,又驚又氣。聽說南平王世子帶孟興華回門了,她們跑來一看究竟,沒想到卻看到了這一幕。她們被沈忺和沈家人耍了,要是讓孟老太太知道,她們的老臉也別要了。
「文嬤嬤、秋嬤嬤,快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帶我回建州去,我不要再去伺候那個畜生,嗚嗚……」孟興華見沈忺愣了神,又向那兩個婆子撲去。
唐璥沉下臉冷哼一聲,孟興華當即嚇得就不敢動了,南平王府的下人拉起來她就往轎子里塞。孟家兩個婆子過來阻攔,被南平王府的下人擋到了一邊。這兩個婆子又質問沈忺,還叫嚷著要回建州把這件事告訴孟慶元和孟老太太。
沈忺本來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被打擊慘了,還沒回過神來。又聽說這兩婆子要回去向孟慶元和孟老太太告她一狀,她當即就昏倒了。她弄巧成拙害了女兒,在讓孟慶元和孟老太太知道,休了她都便宜她了,不逼死她都算她揀了命。
沈慷跺著腳怒喊:「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扶她回房,再去找大夫。」
吳氏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得怔立當場,聽到沈慷怒喊,才回過神來。看到沈忺昏倒了,吳氏趕緊讓下人抬她回去,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抬她回吉祥堂。孟興華這麼鬧騰,吳氏也猜到唐璥來者不善,就想趕緊去跟沈老太太商量應對之策。
「世子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鬧成這樣?你也該給沈家一個交待吧?」沈慷看到孟興華的慘狀,又見沈忺昏倒,就擺出一家之主對外的威嚴。
「我還想問沈家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呢,吳知府,你知道嗎?」唐璥冷哼一聲,說:「只要沈家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我跟沈家也自有交待。如今是沈家欺騙南平王府在先,難道在沈大人眼裡南平王府就任人欺侮宰割嗎?別說是區區一個沈家,就是皇族宗室乃至皇上行事都會給南平王府幾分顏面。我今天沒帶人過來把沈家鬧得雞飛狗跳,也算是給足了賢妃娘娘和成王殿下臉面。」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吳知府兩面陪笑打圓場,還兩邊落埋怨,真是越想越難受,「凡事好商量,先去見老太太,說不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此時,吳知府很難受,他那張小人嘴臉無優勢可發揮了。沈家替嫁的事他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吳氏的親爹,跟沈家是實在親戚,沈慷又是他的下屬,沈家有事他不能不管。可他知府的肥差是唐璥花銀子動關係幫他弄到手的,在唐璥面前,他跟奴才差不多。這兩家因這種事杠上,讓他調停,他真是左右為難了。
唐璥冷哼一聲,給他的下人使了眼色,大步走到前面,跟上抬著沈忺和孟興華的轎子,去了吉祥堂。吳知府狠狠瞪了沈慷一眼,一溜小跑跟上唐璥,也去了吉祥堂。沈慷父子、沈惟等人本是主人,卻落到了後面,也趕緊追上去了。
……
沈榮華聽說吉祥堂的好戲開鑼了,趕緊收拾穩妥,就想過去看熱鬧。他們剛要出去,就見流蘇帶了十幾名黑衣人來到怡然居,擺出先發制人的姿態。沈榮華給連成駿使了眼色,就帶著岳小虎和山芋山藥去了院子,一張笑臉面對流蘇。
流蘇看到沈榮華一身奢華貴氣的打扮,心裡沒了底,再看到沈榮華身邊殘了一條腿的岳小虎,她才鬆了一口氣。沒有辜負沈賢妃的重託,讓沈榮華嫁了一個殘廢,若再能讓沈榮華生不如死,沈賢妃許諾她的條件也就能兌現了。
「蘇媽媽,你殺氣騰騰地要幹什麼?」沈榮華笑容燦爛,迎著流蘇走過去,說:「你費盡心思把我嫁了,又機緣巧合,把我嫁得這麼好,我今日回門,是想向你們聊表謝意,連禮物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把、把他們拿下,關、關到柴房去。」面對淡定平靜的沈榮華,流蘇心虛了,她那種恐懼是來自心底的,「你們快動手,把他們殺了,娘娘會賞你們。」
沈榮華大笑幾聲,說:「我今日回門本想和蘇媽媽敘敘舊,沒想到蘇媽媽竟然對我要抓要殺,真埋汰了我的一片心。既然這樣,我也就無須再客氣了,蘇媽媽自幼奶我的情分今日也了斷了。我倒要問問這些黑衣男子是什麼人?憑什麼闖進沈家內宅喊打喊殺?剛才你說娘娘會賞他們,難道他們是沈賢妃派來的?我是皇上親封的芳華縣主,你們憑什麼抓我殺我?有皇上的聖旨嗎?我即使犯罪,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大家族豢養的死士動手,你們在這裡猖狂,真是無法無天了。」
流蘇看到蘇茗和紫語跑來,就想威風一把,大喊:「還愣著做什麼?快動手。」
這群黑衣人很聽話,當下就撥刀亮劍,把沈榮華幾人團團圍住。他們是靖國公府的死士,聽命於沈賢妃和五皇子,沈賢妃把他們交給流蘇暫時轄制。他們行事向來不問青紅皂白,不管是非因由,只聽命於主子或主子交託的人。
「先把她抓起來,把她的衣服扒下來,還有首飾,都拿給我。」蘇茗見沈榮華一身華貴,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恨不得馬上穿上她的衣服,變成千金小姐。
殊不知她就是穿上金縷玉衣,身著鳳冠霞披,她也是個不體面的奴才秧子。
沈榮華撇嘴冷笑,「蘇媽媽,你看你女兒那副上不得高檯面的模樣,真跟中南林氏一族如出一轍,你不愧是林家的血脈,都遺傳到你女兒身上了。要說你母親也真能幹,你姐姐胡氏的生父是林氏一族的族長,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惜他只把你母親當成了玩物,孩子都有了,還被趕出了林家。你母親可能是想報復他,才同一個蒼老不堪的男人有了你。你的生父輩分高,是林氏族長的叔祖,在林家最不成氣,最讓人賤視。也難怪你這點小數點手段比起胡氏差了太多,你們的生父差距太大了,這就是血緣。你要是不服,等見了你生母,再狠狠譴責她。」
流蘇氣得咬牙大叫,她最怕別人說她的身世,她認為那是她刻骨的恥辱。她和胡氏是同母異父的姐妹,都是中南林氏一族的血脈,可她卻比她姐姐高了整整兩輩。她們姐妹的身世傳開,林氏一族卻沒半點態度,可見根本不在意她們。
「你這個賤人,跟萬氏那個老賤人一樣惡毒,我殺了你。」流蘇從黑衣人手裡搶過一把劍,就沖沈榮華撲來,蘇茗拉著紫語也上前要搶沈榮華的衣服首飾。
黑衣人見流蘇幾人動手了,也跟著出手了。山竹護住了沈榮華,一腳飛出就踢翻了流蘇母女和紫語,山芋山藥和岳小虎跟黑衣人打到一起。只可惜他們都沒來得及充分發揮武力,屋裡就傳出木笛聲,黑衣人聽到笛聲,當下就收手了。
連成駿一身半舊泛白的長袍,披頭散髮,一手握著長劍,一手搖著木笛,慢條斯理走出來。黑衣人見他手中的木笛,又看他深藏不露的氣勢,都愣住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確信連成駿不是他們主子託付的人,就要衝他動手。連成駿甩起長發笑了笑,沖空中吹出幾聲口哨,片刻功夫,就有呼呼風聲傳來。黑衣人仰起頭,看到怡然居房頂上有十幾名青衣男子正撥弓張弩對準他們,當即就慌了神。
流蘇在蘆園與連成駿見過幾面,並不熟悉,今日一見,她不知道連成駿是何許人。看到黑衣人都怕了連成駿,不敢再動手,她也慌了神。但她仍不服輸,她很清楚被沈榮華拿住會是什麼結果,就想以沈賢妃壓沈榮華一頭。
沈榮華輕哼一聲,讓山芋山藥綁了流蘇母女和紫語,把她們帶到吉祥堂,一會兒一併處置。山竹最恨流蘇母女,幾個耳光就把她們打得滿嘴是血了。
「洪析的人?」連成駿很傲慢地沖黑衣人的首領抬了抬下巴。
黑衣人首領回答得很痛快,「是,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洪析是靖國公洪濤的嫡次子,端悅公主的駙馬,五皇子最堅定的支持者。沒和端悅公主成親之前,他也在邊關帶兵,因尚了主,他上奏摺自請交出兵權,言明今後只管理家中庶務,讀書科舉,做個清貴清閑的小官。
其實,他在暗中管理靖國公府豢養的死士,做私下陰暗的勾當,最是表面一套、暗地一套的人。他給五皇子和沈賢妃培養了不少人,被派到津州搶奪沈榮華財產的這些人只是最平常的私衛,比起那些真正的死士差了很多。
連成駿沒回答,他甩起長發,露出一張深刻的笑臉,拍了拍黑衣人首領的臉,「你幫我算算十一年前欠二十兩銀子,按七分利的話,到現在要還多少銀子?」
「這……」
「當年洪析在攬月庵暗衛營化名特訓時欠了我二十兩銀子的賭債,當時說好五分利,儘快還上。他這人信譽不好,冒用別人的名字,讓我找了好幾年,我決定給他加到七分利。你跟洪析一說,他就能想到我是誰了,當年的事想必他也記憶猶深。你給他傳個話,不想再嘗試當年的慘痛,就儘快連本帶利還銀子,別等到靖國公府被抄家時沒錢還我,還要賴到下輩子,我對他這個人實在信不過了。」
「你……」
連成駿挑起眼角,誇張一笑,指了指怡然居的大門,「馬上滾回京城去,再讓我看到你們,我就把你們都變成九條命,滾——」
黑衣人首領還想再說些什麼,聽到連成駿一聲怒呵,又見房頂上的青衣男子拉開弓弦,他們略微猶豫了一下,就離開了沈家。他們是靖國公府的死士,要無條件服從於主子,可替沈賢妃做事,又要聽命於流蘇,他們都覺得降了身價,早就不想辦這差事了。今天遇到連成駿這個強敵,他們正好趁這機會回京城復命。
連成駿揮了揮手,房頂的青衣人立即隱藏起來,蟲六和蟲九跳下來伺候。連成駿牽著沈榮華的手,山芋山藥押了流蘇幾人,離開怡然居,去了吉祥堂。
「你怎麼把他們變成九條命?」沈榮華仰望連成駿,一臉求教的模樣。
「等夜深人靜時,我悄悄告訴你。」連成駿眼底透出邪惡。
岳小虎噗嗤一聲笑了,「沈二姑娘,那些葷話你還是不要問得好。」
沈榮華聽岳小虎一說,就知道不是好話,又見連成駿一臉壞笑,頓時羞得粉面通紅。她重重捶了連成駿兩下,就快走幾步追上山芋山藥,要和流蘇交流一番。
「姑娘、姑娘……」雁鳴和周嬤嬤等人要回怡然居,看到沈榮華,忍不住連哭帶叫跑過來。又見流蘇母女和紫語被綁,滬菊幾人眼裡都噴出火來了。
前天,沈榮華就讓人給她們報了平安,大致說了事情的經過,現在見到沈榮華,仍有劫後餘生的感覺。她們見沈榮華的氣色神態比出嫁前還好了幾分,都很高興。雁鳴和滬菊等人喜極而泣,問長問短,周嬤嬤則咬牙痛罵自己糊塗,這些年錯信了流蘇。沈榮華要去吉祥堂,跟她們簡單說了幾句,就讓她們回了怡然居。
……
沈氏一族的族長和大老太太夫婦自沈愷成親就去了京城,現在還沒回來。幾位族老聽說替嫁之事,都很氣憤,相約來到沈家大宅,代族長行使權力,擺平此事。沈慷被唐璥逼得無路可退,又見沈忺昏迷不醒,孟興華哭天嚎地鬧騰,正煩得難受呢。聽說幾位族老來了,他著實鬆了口氣,親自迎到了門口。
若幾位族老不主動過來過問此事,他還真不好意思去請,他們設計替嫁,人家不知情,事情鬧到不可收拾了,誰會替他們來收場?
「敢問世子爺,事到如今,你有何打算?說出來,我們坐下來商量。」一位族老聽沈慷講了事情的經過,很慚愧,又見唐璥一直不開口,就陪笑詢問。
唐璥輕哼一聲,沒搭理那位族老,轉身沈慷,冷笑道:「讓孟姑娘代替沈二姑娘嫁給我做側妃,再買通沈二姑娘的下人,把她嫁給一個殘廢為妻。這還是連環計,比當年令外祖母的偷梁換柱計高一籌,敢情你們家用這一招騙嫁還是祖傳的呀?這次設計得如此慎密,沈賢妃應該也參與了吧?成王殿下知情嗎?」
「她……」沈慷支吾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沈榮華和唐璥的婚事剛一落定,沈忺就帶著孟興華來娘家救援了。沈老太太等人正恨沈榮華嫁得好,就想出替嫁了計策,派人報給了沈賢妃。沈賢妃又將計策完善了一番,動用了她深埋多年的暗線共同來做這件事。沈賢妃恨沈榮華恨到了骨子裡,能不參與嗎?都動手靖國公府的死士了,五皇子能不知情嗎?
「看沈大人的態度,本世子就知道沈賢妃一定參與了此事,而成王殿下一定知情。我本人和南平王府都與他們無怨無仇,他們如此欺侮南平王府,可見是想把南平王府踩到腳下了。我倒要去問問皇上,這是不是他的意思,他是不是想削掉盛月皇朝開國分封的四家異姓王,就暗示賢妃娘娘來試探我的底限呢?」
「不敢不敢。」沈慷一聽唐璥扯到了皇上身上,還關聯了家國大事,當下就昏頭了,「這件事是家母一手操持,賢妃娘娘也只是可憐我那外甥女……」
「她為什麼不可憐你侄女?沈二姑娘不是沈大人和賢妃娘娘的嫡親侄女嗎?」唐璥冷笑幾聲,又說:「外甥女畢竟是外姓人,她的婚姻有她的父親和祖母做主,本不該由外祖家插手。沈大人和賢妃娘娘還有沈老太太為了外姓人謀害同姓至親,還不惜得罪謹親王府,如此得不償失,我是不是該認為賢妃娘娘聰明過頭了?或者說成王殿下和賢妃娘娘實力強大,根本不把謹親王府放在眼裡了。」
唐璥想到沈賢妃也參與了這件事,五皇子也知情,就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要說沈忺、沈慷和沈老太太等人蠢笨糊塗,沈賢妃可是聰明人。她就不怕得罪謹親王府和南平王府?或者說她還有后招,能把這件事很穩妥地擺平。
「事到如今,世子爺認為該怎麼做?直說便罷。」沈慷被唐璥挖苦諷刺得很難受,他好話說盡,白眼受盡,僵持了這麼久,也只能橫下心問關鍵問題了。
那會兒聽小廝說沈榮華撒金錁子讓門人開了正門,供她回門的車馬通行。他光顧應付唐璥了,這麼半天也沒見沈榮華來吉祥堂,也忘記差人去問了。沈榮華一直沒過來,他很希望是她嫁給了一個殘廢,沒臉見人了。不管唐璥提出什麼要求,都不可能再娶沈榮華,只要沈榮華遭遇慘痛,為沈老太太等人出口氣也行了。
唐璥敲了敲桌子,沉下臉說:「我認為貴府該按婚書辦。」
吳知府趕緊陪笑說:「世子爺,不管是誰設計,沈家替嫁騙婚確實有錯。但事已至此,你也沒法再要求他們按婚書辦了。沈二姑娘替孟姑娘嫁給一個殘廢已經幾天了,現在並非完璧之身。若世子爺非按婚書娶沈二姑娘,那豈不是要……」
「吳知府,那你說怎麼辦?你們說怎麼辦?你們想怎麼跟本世子交待?」唐璥想到沈榮華被一個殘廢沾污了,那股酸嘰嘰的怒氣就在五臟六腑里橫衝直撞。
若沈榮華不想跟一個殘廢過日子,想要跟他,他也會要,但並非處子之身的女人不能做他的側妃,更別說將來扶正了。他早有想法,不動聲色只是想逼沈家給他一個交待,讓沈賢妃和五皇子欠下他一個莫大的人情。
「我……這件事我不能做主。」吳知府想儘快結束此事,給沈慷使了眼色。
沈慷擺了一副大氣的姿態,說:「這件事沈家確實有錯在前,世子爺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就直說,只要沈家能做到,都會給世子爺一個合理的交待。」
「好,那我就直說,你們都聽清楚。」唐璥站起來,思慮片刻,說:「第一……」
一個下人急慌慌跑到門口,說:「大老爺、大老爺,二姑娘回來了。」
「她回來又能怎麼樣?」沈慷嚷出這句話,觸到唐璥和幾位族老的目光,就有點後悔了。他恨沈榮華,但這時候還是要裝一裝,畢竟沈榮華是他的嫡親侄女。
「二、二姑娘綁了幾個奴才,還說要跟老太太、姑太太好好說道一番。」
沈慷暗暗咬牙,給沈謙昊使了眼色,說:「昊兒,快出去接接你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