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榮辛
曲直被秦墨池突然間鬧出來的偷竊計劃鬧得焦頭爛額,趙家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人,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他是要受處分的。
辦公桌對面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他的熱鬧,表情微帶不屑,「還不如讓我把他吃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煩。」
曲直聽他這麼說,氣不打一處來,「你要是敢在老子地頭上犯罪,就等著老子把你送進妖怪監獄關個三五百年吧!」
男人笑了起來,「哦,哦,曲隊長好氣魄。」他長著一張漂亮的面孔,劍眉星目,微笑起來的時候有種神采飛揚的感覺,對於曲直的威脅完全不屑一顧,「三五百年?正好閉關,提高提高自己的水平,免得有事沒事就被人威脅。」
曲直被他氣得沒辦法,擺擺手,「這事兒你不能袖手旁觀。」
男人似乎存心要逗他著急,懶洋洋地反問一句,「為何?」
「為何?」曲直兩道濃眉果然立了起來,「榮辛你好意思跟我說為何?你真以為你那點兒小心思我不知道?要是當初在高速公路上,要是李野渡沒攔住你,你會怎麼做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你說那個啊,」榮辛又笑,輕描淡寫地說:「嚇唬嚇唬他罷了。我對阿驪的妖丹沒興趣。」
曲直不屑地哼了一聲。
榮辛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我提的事,到底能不能答應?」
曲直坐了下來,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榮辛微微挑眉,「你們也不是沒有妖族同事,那小豹子不就是先例?再多我一個怎麼就不行了?要論修為,那小豹子還不如我呢。」
「論修為他是不如你,」曲直反駁他說:「但他骨子裡是個人類,溝通起來完全沒障礙,而且他也不會天天跟我鬧騰要吃掉某某某!」
榮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也可以做到啊。」
「你?」曲直輕嗤,片刻之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蹙眉,「榮辛,你也看到了,我手裡麻煩事一大堆,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咱們直奔主題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榮辛沉默了一霎,臉上的表情顯得正經了許多,「我不會為難阿驪的孩子。」
曲直等著他後面的話,「然後呢?」
榮辛嘆了口氣,「我會遵守你們的紀律,不會亂來。」
曲直想拒絕,但一想到眼下的一堆麻煩,又有點兒猶豫,「你讓我想想。」
「行。」榮辛乾脆地站起身,「那就麻煩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曲直點點頭,目送他轉身走出辦公室,著實有些為難起來。榮辛是目前臨海範圍內的妖族當中能力最強的一個,當然也是最刁鑽古怪、不好控制的一個。任何領導都不會喜歡這樣的手下,真要惹惱了他,只怕眨眨眼就把自己活吞下去了。但他現在面對的敵人又太強大,確實需要強有力的組員……
曲直坐在辦公室里抽完了半包煙,拿起手機給榮辛打電話,「如果你能先跟小秦談談,我想我會比較容易做出決定。」
榮辛沉默了一霎,一言不發地掛斷了電話。
那坤早起發現李野渡這混小子竟然真的收拾行李搬走了,氣了個半死。正想著要不要找上門去把這混小子揍一頓,就見他掛著一對黑眼圈又回來了。
那坤在餐桌邊一坐,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盛了早飯來吃。
李野渡腆著臉湊過來,多拿了一個碗,很自覺的給自己也盛了一碗粥,「今天是小米粥啊,小米粥好,養胃。」
那坤被他厚顏無恥的行為氣得吃不下去了,砰地一聲把碗筷扔在了桌面上,「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幹什麼?」
李野渡笑嘻嘻地舉起粥碗給他看,「陪你吃早飯呀,師兄。」
那坤磨磨牙,吃飯時候生氣不好,但好想揍他怎麼辦?
「你回來到底是有什麼事?」那坤氣得不行,「有話直說,別跟我鬼扯!」
李野渡趕緊咽下嘴裡的粥,抹抹嘴,一本正經地問道,「二師兄,你知道有什麼兵器是透明的么?」
那坤愣了一下,「透明?」
李野渡點點頭,「自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
那坤奇怪地看著他,「怎麼想起問這個?」
李野渡忙著往嘴裡塞包子,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回答了些啥。
那坤想了想說:「小時候聽宮裡的老人講故事,說南朝有一位大將軍,名叫呼延賀,人稱無影將軍,傳說他有一把皇帝賞賜的無影神刀,可以殺人於無形。這個大概就是你說的透明兵器吧?」
李野渡琢磨了一下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會是真的嗎?」
那坤對他的問題不以為然,「都說了是故事。」
李野渡慢慢的拿筷子划拉碗里的米粒,「那有什麼兵器是依靠修士的真元來操控的?」
「真元啊,」那坤眨眨眼,「那就多了。比如高階修士溫養在內府的元神法器,都是依靠修士的真元來操控。」
「低階修士也能用的呢?」李野渡覺得那坤的回答似乎跟他想問的問題並不搭邊,不由得有些失望,「比如普通修士或者妖修。」他生怕那坤會猜到什麼,最後這句話特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
「沒聽說過。」那坤乾脆地說:「你說的那種兵器已經通靈了吧?能靠修士的元神操控,還會自己隱形。這樣的兵器一般修士的修為哪能駕馭得了?」
李野渡沮喪了一會兒,突然間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秦墨池雖然只是半妖,但他煉化吸收了阿驪大半的妖力,阿驪可是大妖,修為非一般的妖族可比。
李野渡不死心地問道:「那你知道有什麼通靈又會隱形的兵器?」
「這範圍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那坤沉思片刻,「要說通靈的兵器,首先就是道家七宮,那七件上古神兵了。至於你說的隱身功能,那誰也沒見過,不好說。」
李野渡頓時泄氣。他拐了好大的彎子,到底還是沒能找到答案,「最後一個問題,師兄你知道有什麼比較厲害的弩嗎?」
那坤想都不想地說:「天璣弩。七宮之一。」
李野渡雙眼一亮,「什麼樣?」
「不知道。」那坤答得極乾脆,「神兵,千百年都沒出現過了,長什麼樣誰知道?搞不好就是在口口相傳中被人為美化了。」
「這也有可能。」李野渡琢磨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不死心,「二師兄,傳說裡面都怎麼描述天璣弩的?」
那坤露出懷疑的神色,「你問這個幹嗎?」
「好奇。」李野渡不打算跟任何人說起秦墨池的保命傢伙,尤其是那坤,他現在說不定還沒打消要讓他離開臨海市的想法,「天樞弓居然都現世了,天璣弩說不定也會受影響,互相之間有感應什麼的。」
那坤對這種異想天開的說法嗤之以鼻,「怎麼吸引?血緣吸引?七兄弟嗎?」
「我就是隨口問問,」李野渡說:「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通靈的兵器被激活之後,都會自己認主。」那坤說:「並且會隨著主人的修為和戰鬥習慣在外形、功能上做出相應的調整。當然,這都是傳說。你聽聽就行了,別當真。」
李野渡點點頭,「你還知道有別的什麼比較有特色的弩嗎?」
那坤還沒吃兩口飯,被他揪住問了一堆問題,徹底煩了,「要麼吃飯,要麼滾。」
李野渡從他這裡沒有掏到什麼特別有用的消息,蹭了一頓早飯,搖著尾巴跑回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那坤恨鐵不成鋼,心塞地放棄了吃了一半兒的早飯,開始打腹稿要怎麼跟師父告狀,好把這個不聽話的小崽子痛痛快快地扔回山裡去,最好關個幾百年不讓出來。
同一時間,「特事科」行動組的組長辦公室,曲直哆嗦著手指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夏知飛坐在旁邊的窗台上,也是一臉頭疼的表情。
秦墨池懇切地看著他的直系領導,「事情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天青雖然是妖,但趙青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這種人類和妖族攪和到一起的案子,是歸你們……是歸咱們管吧?」
「就算歸咱們管,」曲直糾結地看著他,「你也不能要求大家配合你去偷東西,對吧?趙家可不是在早點市場擺攤賣水煎包子的,像那種大家族,關係網盤根錯節,親戚、朋友、上家、下家……咱們得罪不起啊。」
「不能跟他們談談?」秦墨池知道這事兒是必須要在曲直這裡過明路的,否則他只有天青這麼一個盟友,靠不靠譜先不說,等回頭拿到東西了,鐵定會被幕後大老闆滅口的,「比如說只是做個樣子,配合一下咱們的行動,只要引出那個幕後的壞蛋就行,又不是真的貪圖他們家的傳家寶。」
「你說的簡單,」曲直頭疼的不行,「趙家的傳家寶,那是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給咱們當道具玩的嗎?」
「反正不管他們配不配合,都有人在打那東西的主意。」秦墨池也有點兒著急,「要是不跟咱們配合,搞不好就真被人偷走了。反正趙青、天青都被人家控制著呢。至於我,我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蓄電池,沒有我還有別的妖修。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家這傳家寶可是已經被賊給惦記上了。」
夏知飛咳嗽了兩聲,「曲哥,我覺得小墨說的也有理。不管趙家是不是能跟咱們配合,他們家東西現在都挺危險的。」
曲直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頭疼的只是要去跟趙家聯繫——像趙家這樣的人家,隨便打個報告不一定就能聯繫上,聯繫上了不一定就能說得通,總之各種麻煩。
曲直頭疼的把他們都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又警告秦墨池,「以後不許自作主張的答應這種破事兒!你站在那幫妖怪面前,代表的可是『特事科』,違反紀律你知道不?!」說到這裡想起秦墨池還只是個預備役,便打發夏知飛把他帶去會議室,好好看看掛在牆上的紀律條例,最好能抄下來,一條一條都背會。
夏知飛提醒曲直,「曲哥,你可以跟上面談談,就說小墨是咱們安排過去的卧底,為了套出幕後的犯罪分子,特意跟犯罪分子接上頭的。」
秦墨池在心裡給夏知飛翹了一根大拇指,到底是親哥,這建議多給力!
曲直氣得要笑,抬腳在夏知飛屁|股上踹了一腳,「都滾!老子還用你教!」
夏知飛連忙躲開,笑嘻嘻的拉著秦墨池去學紀律。
李野渡臨出門的時候被核桃攔住了,核桃好久沒見秦墨池了,見他自己回來本來就不大高興,結果他還不打算帶著它一起走,立刻就不幹了,抓著他的褲腿倒地撒潑,汪汪汪的叫個不停。李野渡拿這蠢狗沒辦法,只好牽著它一起回去。
秦墨池一早開車去了「特事科」,李野渡是坐車回來的,現在問題就來了,公交車地鐵核桃是上不去,打車的話,人家一看他牽這麼大一條狗,壓根沒有司機肯停車。李野渡沒辦法,只好帶著蠢狗步行回去。
一人一狗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星海大廈,李野渡正想帶著它繞到大廈後面去坐那個人比較少的電梯,就見核桃沖著他身後的方向眼冒凶光的嗚嗚叫了起來。
其實在它發飆之前,李野渡已經察覺了一絲妖氣。但臨海是大城市,人多,妖自然也多。那些拿到「落戶證」的妖族也是可以像普通的人類居民一樣出門逛街的,因此也沒太在意。但這會兒看見核桃的反應,李野渡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大意了。
李野渡拽緊了核桃的牽引繩,慢慢繞過了花壇,一個穿戴考究的男人正靠著一輛花哨的跑車打電話。聽到核桃的叫聲,他把墨鏡往上推了推,架在發頂上,露出了一張帶點兒邪氣的漂亮面孔。
「是你?」李野渡微微皺眉,不客氣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榮辛滿不在乎地看著他,「我為什麼不能來?」
李野渡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手機,「你找秦墨池?」
榮辛沒搭理他。
李野渡冷冷說道:「不管你要做什麼,我勸你還是先想想你好不容易在這裡搭起來的窩。還有你的『落戶證』,拿到不容易吧?」
榮辛對他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我是來找秦墨池,不過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李野渡反問他,「那你什麼意思?」
「你是他爹嗎?」榮辛斜了他一眼,「怎麼管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