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師徒
秦墨池打完電話回來,李鋒已經出去了。劉晨說他要通過正式渠道跟長明一派的負責人接觸一下,如果能得到他們的配合,或者得到許可進入長明觀,說不定會有一些發現。不過,劉晨和秦墨池心裡都清楚,長明觀的人很有可能會拒絕與「特事科」合作。臨海趙家還沒有這麼大的氣派,尚且不願配合他們的行動,更何況長明派在修真界如此超然的身份呢。
劉晨帶著秦墨池做了必要的記錄勘察之後,便布下結界,將整個現場保護起來,等待下一步的行動。秦墨池看了一下時間,曲直他們至少還要兩三個小時才能趕過來,索性用榮辛給他的「傳聲符」把他們叫了上來,省得等下還要另找時間去找他們打聽情況。
榮辛骨子裡是個十分矜傲的人,不過看在阿驪的面子上還是耐著性子把昨晚的事情又講了一遍,還拿出他畫的早餐……呃,人物圖給劉晨看。
劉晨看著畫上的燒餅臉,很明顯的獃滯了一下,然後目光轉向秦墨池,想要證實一下榮辛是不是故意在耍他。秦墨池被阿驪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腳,硬憋著笑對劉晨說:「我娘說她認識這支發簪。」
劉晨頓時眼前一亮。
阿驪眉頭皺著,雖然他們站在院子里,但她還是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一開始真沒把這事兒想這麼嚴重,只覺得是一條線索,現在看來……我曾看過朱權戴這樣一支簪子。上好的白玉簪,雕工也是極好的。雲紋,上面壓著一個龍頭。」
劉晨和秦墨池都愣住,「龍?」
阿驪點點頭,「朱權出身皇族,有這樣東西不奇怪。」
「等等,」秦墨池拉住阿驪,「娘,這師父是皇族,徒弟也是皇族……他們倆是親戚?」
阿驪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你都不看書,不讀史的么?朱權是誰?你當真不知道?」
秦墨池當真不知道,但姓朱的皇帝他卻是知道的。
「寧王,寧獻王,」阿驪有些好笑在笨兒子臉上捏了一把,「他爹是太祖皇帝朱氏。」
秦墨池和劉晨對視一眼,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人竟然來頭這麼大……
秦墨池歷史學的不好,但也不壞,經她這麼一提醒,便也想起了明太祖的兒孫們鬧得那些事兒,兒子造了孫子的反……不用說,當時朱權肯定幫著朱棣的,否則朱棣登基之後絕不會留他一條命。只不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下場不好也不是什麼難猜的事兒。
「他是明朝的親王,結果收了個清朝世子的徒弟……」秦墨池皺著眉頭琢磨了一會兒,「清朝可是端了他們朱家的天下,他對那坤真能毫無芥蒂?」
「修道之人不問塵俗。」阿驪苦笑著瞟了一眼身後西廂半開的房門,「以前我以為他是的。現在么……還真是不大好說了。」
「娘,」秦墨池又看了她一眼,他娘認識朱權師徒的年月比他可長得多,知道的內情肯定也比旁人多一些,「你是不是也懷疑吳何是被他師父給害了?」
阿驪淡淡說道:「我誰也沒懷疑。不過,以朱權的修為,若是有人拿他徒弟的身體當爐鼎,養了莫名其妙的兵器,他怎麼會看不出?」
秦墨池頓時覺得三觀都塌了,可憐兮兮的對劉晨說:「你都記下來吧。真相到底是什麼,我現在想都不敢想了……」話未說完,臉色驟然大變。如果朱權收了吳何給他當爐鼎養著兵器,收了那坤是為了替他跑腿、搶劫、背黑鍋,那李野渡呢?他打算拿他做什麼?
阿驪猜到他在想什麼,拍拍他的臉,兩道秀麗的眉毛兇巴巴地皺了起來,「你給老娘冷靜些,要是敢毛毛躁躁的壞了大事,老娘非打你屁|股不可。」
秦墨池,「……」
秦墨池吁了口氣,「我知道,我不會莽撞的。」
阿驪仔細看他的神色,不怎麼放心的給榮辛布置任務,「你幫我看著點兒他,這孩子年紀小,我怕他沉不住氣。」
榮辛喜滋滋的答應了。他放著好好的地主不當,千里迢迢跑來鑽耗子洞,純粹就是為了討好他師姐,別人死活跟他可沒什麼關係。好吧,看在師姐的面子上,以後勉勉強強把這個礙眼的小子也納入自己人的範圍里好了。
劉晨見阿驪年輕,一開始壓根沒想過這位就是秦墨池說的母上大人,即便到了現在,看到秦墨池對著她那張年輕嬌媚的臉喊娘,仍各種不適應。不過修道之人壽命長,面相年輕一些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劉晨把這一切都記錄下來,「也算有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秦墨池靜默片刻,又問他娘,「朱權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驪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這人……不大好說。」
「不大好說是啥意思?」
「他是皇子,儀態風度自是無人能及,長得也十分英俊。」阿驪聽到榮辛咳嗽了兩聲,抿嘴一笑,「這人極有文采,又帶過兵,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又寫得一筆好字,你小時候學著寫字,我就是照著他寫的帖子教你的。」
秦墨池瞟一眼榮辛酸的能滴下醋來的老臉,哭笑不得地說:「嗯,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高富帥,鑽石級別的王老五。」
阿驪又說:「不過他性格有些捉摸不定,不愛說話,總想是在想什麼心事。對幾個徒弟都很寵著,但犯了錯的時候卻會罰得很重……」
榮辛酸溜溜地說:「你觀察的還真細。」
阿驪,「……」
秦墨池把臉轉向一邊,心裡真心替他的情商捉急。
阿驪果然不高興了,「我這是在跟警官交代情況呢,你打什麼岔?如果對幾十年的鄰居都毫不知情,我這心得是有多大?早都不知被人收了幾遍了!」
榮辛不吭聲了。
劉晨連忙表態,「夫人反映的這些情況,對我們很有幫助。」
阿驪輕輕哼了一聲,「你們也都看見了,我那個小院子離長明觀是很近的。你們以為長明觀的人為什麼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容我一個妖修住在那裡?」
榮辛的臉又酸了。
阿驪沒理他,「我剛到驪山的時候幫朱權找到了一味草藥,他在還我的人情罷了。」
秦墨池沒有理會吃醋男人醜陋的嘴臉,若有所思地問阿驪,「這是不是能說明,朱權跟長明一派的交情還是很深的?」
阿驪點點頭,「不是所有的散修都能寄居在長明觀的。」
秦墨池還有些懵懂,劉晨卻是聽明白了。在修真界,散修的身份是十分微妙的,他們沒有門派庇護,遇到危險也只能自己扛著。魔修橫行的年代,不少散修都被魔修抓去奪了內丹。故而很多散修都願意託庇於大門派,不過像長明觀這樣的大門派,想跟他們搭上關係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長明觀的掌門是什麼人?」秦墨池問她。
「一春真人。」劉晨還以為小豹子在問自己,一本正經的給他科普,「上一任掌門的嫡傳弟子。出任掌門之職已有三百餘年。」
秦墨池,「……」
隨隨便便就是幾百年上千年,這麼一比較,凡人的性命簡直沒法看。難怪修士也好,妖修也罷,對著普通人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會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劉晨拉著秦墨池嘀咕,「一春真人聽說脾氣不大好,傲氣得很,天底下沒幾個人能入他的眼。老李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人,就算見到了,只怕也不會太愉快……」
事實果然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李鋒到了長明觀,雖然不至於吃了閉門羹,但情況也沒好到那裡去。
長明觀負責待客的道士一聽他是「特事科」的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淡了,將他迎到偏殿,茶水都沒有奉上一杯,留下一句要去稟告師父,就此玩起了失蹤。直到大半個小時過去,一個洒掃的老道士進來搞衛生,這才發現這裡還坐著客人。
又過了半小時,終於出來了一個長著鬍子的道士,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弟子。道士自稱是一春真人的弟子木合,待李鋒說明來意,木合臉上已是露出不悅的神色,「長明觀管理甚為嚴格,而且敝派掌門不喜收留外人。這位先生說嫌疑人有可能在我觀中……這話實在毫無根據。而且長明觀乃是清修之地,不涉塵事。不好讓外人來觀里攪擾。」
這就是拒絕了。
木合又說:「八坤院里寄住的九星真人,他們師徒並不是我長明派的弟子,出了什麼事,也與我長明派無關。」
李鋒心想,這撇的可是夠清的。
「不過先生的話,我會如實報給大師兄,請他安排觀中弟子好好排查。真有人不守規矩收留了外人,我們自己也會酌情處置。」
李鋒又問起一春真人,木合表示,他師父正在閉關,不便見客。
話說到這裡,已經僵住了。
李鋒識趣的告辭,待出了長明觀,李鋒神色轉冷,回過頭靜靜打量身後雄偉的山門。長明觀若是一點兒事兒都沒有,聽見「特事科」來人,只管速速打發走就是了,哪裡至於給他來個明晃晃的下馬威。
李鋒順著台階走了下來,心裡暗想不知曲直等人幾時能到?最好能跟他們好好商量,制定一個周詳的計劃,最好能潛入長明觀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