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楊宛抬眼看翡翠一眼,臉上恰到好處露出迷茫之色:「翡翠姐姐,為何如此生氣?」
翡翠看一眼珍珠,見她已經低眉斂目站下去,將方才那輕佻模樣收了個乾乾淨淨。又見楊宛一臉茫然無辜,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幸而她聽不懂。
暗地裡橫了珍珠一眼,她笑著對楊宛道:「無礙,方才去廚房取飯食,廚房那邊卻推三阻四,好容易才取了過來。心裡頭有些不舒坦,帶了出來,宛宛休要見怪。」
說著,翡翠連忙從食盒中取了楊宛的飯食出來。
因為還在喝葯,楊宛的飯食以清淡為主,一道參棗烏雞,一道桂圓燉肉,一道清燉鰱魚,再加一碗補氣三元湯,配上胭脂米飯,擺在桌上。
珍珠扶了楊宛去吃飯,笑著摸摸楊宛的手腕:「瘦骨嶙峋的,還是要多吃點才好。」說著,取了筷子送到她手中。
楊宛笑道:「兩位姐姐一同吃。」翡翠與珍珠知道她是不要人伺候吃飯的,也知道她不過是慣例問一句,連忙客氣一聲,一同出去了。
等出了門,翡翠才拉了珍珠,板著臉問:「你在宛宛面前,說那些話什麼意思?也虧得是她年歲小,否則在夫人面前說你一句,你就不用想在院子里伺候了。」
珍珠道:「我又說了什麼,不過是一句實話而已。就夫人如今這當女兒寵著的架勢,說不得寵著寵著,就寵到兒子屋裡去了。況且,二少爺對她好也是有目共矚,今兒送過來的那匣子首飾,拿一個出來,都夠外頭人嚼用一年了。這樣輕輕鬆鬆地送過來,可見是放到了心裡的。」
翡翠啐了一口,道:「我看是你心裏面有了做妾的心思,才看什麼都像。宛宛剛來的時候,夫人就說了是當女兒看待的。若是真疼女兒,又怎麼會願意她給人做妾。」
見珍珠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翡翠委實不放心,著意叮囑了珍珠幾句,看著珍珠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飛,方才將這件事揭過去了。
那一匣子首飾,楊宛當天就報給了姚夫人知道。姚夫人卻連看都不看,笑道:「既然是肅兒送過來的,你就收著。雖說如今你年歲小用不上,用來打賞人卻是極好的。」說完,姚夫人就說起另一件事情來。
「那席教習,席泓晴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說的事,就在這幾天了。你快些好起來,我讓小二帶了你去隔壁吃酒,也好見上一面。」
前些日子說的事,卻是姚鐸納席泓晴為妾的事。楊宛早有心理準備,聞言只是覺得動作略快了些,卻並不太過驚訝,笑道:「婢子定然努力快些好起來。」
姚夫人含笑摸摸她的臉頰,說著瘦了,又讓大夫過來給楊宛診脈,方才去了。
楊宛已經換過兩次方子,大夫也說已經是無礙了。不過是姚夫人不放心,壓著她多休養一些時日。這次卻再沒有開另外的方子,只是將昔年拔寒毒的方子略微做了增補,說平日里繼續喝方才去了。
珍珠翡翠瑪瑙三人也就不再繼續在楊宛面前伺候,回了姚夫人身邊去。姚夫人另外給楊宛派了兩個丫鬟過來,一個叫做綠柔,一個叫做綠影,專門伺候楊宛。
這般作態,倒是與一般人家的小姐無二了。
楊宛也是拒絕不得,只能生受了。
綠柔綠影二人被姚夫人敲打過一番,當真是將楊宛當做了小姐來伺候。平日里照料得無微不至,有人來串個門,也要稟報了才讓人進來。
姚真進來時就被攔了一下,進門之後她就打趣地對楊宛道:「如今你身邊這兩個,倒是忠心耿耿,連我都攔下了。」
楊宛道:「都是夫人會□□人。」
姚真說笑了兩句,見楊宛今兒上身穿了一身杏黃色衫子,下面配了一條梅子青的裙子,頭上綁兩朵淺粉色的頭花,襯得她越發玉雪可愛,反倒將之前那一點病中帶來的怏怏之氣沖得全無。姚真就笑道:「還是如今看著好看些,前些時候臉色蒼白的,看得嚇人。」
楊宛臉頰微紅,道:「讓小姐擔心了。」
兩人攜手坐了,姚真道:「聽說二哥哥給你送了一些用不上的首飾?」見楊宛點頭,她笑得肆意,「真是不會送東西,宛宛你放心,我幫你去說,讓他知道送什麼好。」
楊宛頓時臉頰更紅了,輕聲道:「當不得。」
「哪有什麼當不得的,」姚真說,「你我姐妹,被人寵著一點怎麼了。」說著,她細細看楊宛的神色,狀似不經意道:「以前的席教習,後日就要到二叔府上了。二叔辦了酒,請府上去吃呢。」
楊宛早已從何夫人那裡知道過消息,聞言臉上不顯,淺淺露出一個笑:「原是該去恭賀的。」
姚真見她似乎並不在意,略微放下心來,說話也肆意許多,對著楊宛道:「之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消息,說你與那席教習有親,我還怕你心裏面不舒坦。不過二叔這件事做得當真是不地道。席教習原本是你我的教習,還教過姚玉那丫頭,現在卻被他收房,傳出去,當爹的要了女兒身邊的人,都不知道讓人怎麼說了。當真是丟臉得緊。」
楊宛聽姚真不滿地說著,心裏面更多的是感傷。若不是天變,就憑以前的姚家,哪裡敢讓席家的女兒做妾。
只是方才想到這裡,卻又心中一嘆,將這些不該有的心思都丟了去。「真真又何必擔憂,若說不舒服,只怕玉小姐心裏面更加不舒坦。」
姚真頓時笑起來:「你倒是說對了。這最不高興的就是姚玉了。你是不知道,昨兒姚玉不知道對嬸娘說了些什麼,如今正被嬸娘禁足呢。就連她生母嚴姨娘也吃了掛落。」
楊宛有些好奇,但是看姚真似乎也不知道,也就沒有追問。
姚真說著要去二房吃酒的事,問楊宛要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你平日里都是什麼鵝黃淺綠的,一點都顯不出你皮膚白。不如這次穿個胭脂紅的好不好?我穿粉色,跟你錯開。」
楊宛垂下了眼帘,輕聲說:「我……若是按三年來算,父母孝期還差兩三個月。」
姚真呆了一呆,連聲說抱歉:「我卻是沒想到。」歪頭一想,她又笑起來,臉頰上出現可愛的笑渦:「是了,你除了剛到的時候宮裝是艷色的,平日里都是那種不起眼的顏色。」
她拉了楊宛的手,又誠心誠意說一聲抱歉,楊宛連忙搖頭說了無事,然後才重新商量起衣服來。商量已定,姚真才笑眯眯地去了。
夜裡的時候,楊宛躺在床上想著白日里的事,聽著外間綠影和綠柔商量著誰守夜,然後兩人去洗漱,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下來。
楊宛剛剛閉上眼,忽地就覺得眼前黑了一瞬,驚懼地睜開眼,看見一個人影立在床前,對著她笑出一口白牙。楊宛立刻就想尖叫,來人連忙伸手捂了她的嘴,做個安靜的手勢。
她這才看清,原來來的人是姚肅。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躲過綠柔綠影混進來的。
姚肅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壓低了聲音對楊宛說:「宛宛,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哦。」
見他臉上滿是得意之色,楊宛好奇瞪大眼。姚肅見了,就越發得意洋洋起來,他俯身,貼著楊宛的耳朵輕聲說:「我說了我要給你報仇的。只是娘不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她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哼!」
他開始對著楊宛絮絮叨叨地說自己做了什麼。原來,他從下人那裡套出了話,知道是姚玉做了這一手之後,他就派人去拿了姚玉身邊僅存的另一個大丫鬟,之前那個已經被姚二夫人找了借口發落,也不知道淪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丫鬟對上主家本身就有幾分不安,被姚肅略一嚇唬,又拿了她的家人來威脅,當時就軟了,乖乖地按照吩咐,給嚴姨娘找了一點小麻煩。
嚴姨娘原本是個受寵的,如今聽得有新人要進門,正是心焦的時候。那丫鬟拿了姚玉拿過來的藥物給嚴姨娘,說是姚玉特意找過來孝敬她的,她當時就心動了。
大約是太過信任這丫鬟,這丫鬟又將氣氛渲染得極好的緣故,嚴姨娘居然也不去問一問,直接就對著姚鐸用了,當夜就勾著姚鐸顛鸞倒鳳了一場。
姚鐸雖說還年輕,可是一夜下來,也覺得腿軟。等白天再想起來,頓覺自己太過荒唐,實在是不應該。姚二夫人又拈酸了兩句,頓時就勾起了姚鐸心中的心虛。
只是轉念一想,姚鐸又覺得自己不可能這般放浪。畢竟對嚴姨娘他雖說是有寵,可也寵得不夠多,如今更是挂念著外頭還沒進門的美人,怎麼到了她的屋子裡,卻彷彿失了魂一樣?
心中有了狐疑,當即就對姚二夫人說了。
姚二夫人心中就算是有酸澀,也更多的是對著嚴姨娘的,此時得了借口,哪裡還有不動手的。當即就去搜了嚴姨娘的院子,果然就將那藥物搜了出來。
若是事情到此,也不過是嚴姨娘沒了面子,吃些教訓。可姚玉聽了,卻覺得自家姨娘受了委屈,就要去姚二夫人那裡鬧起來。
這一鬧,就將自己徹底鬧了個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