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庶子謀權 美人奪宮 第356章:生者不息(五)&
寧王還真是一刻也等不及,非要一口氣把人都給見了。微濃只好詢問一直沉默的冀鳳致:「師父,您行嗎?」
冀鳳致恍然回神,心不在焉地點頭:「我也有要緊事想找寧王。」
微濃流露出擔心的眼神,本想叮囑他幾句,又顧及外人在場,只好說:「那我在這兒等師父好了。」她唯恐冀鳳致與寧王一言不合,寧王會對他不利。畢竟冀鳳致只是個江湖人士,沒有什麼令人忌憚的身份,與祁湛的關係也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寧王未必會顧念他什麼。
冀鳳致看出了她的擔心,擺了擺手道:「不必,你先回去吧。你在這兒,我反而會分心。」
微濃遲疑著不肯走,反倒是原澈此時主動說道:「你若在這等著,只會對冀先生更不利。不如先去蓬萊閣,我替你等他。」
微濃不想再承原澈的情,正待出言拒絕,卻聽冀鳳致又道:「對了,雲大人說想見你一面,你先去攬月樓赴約,我們在蓬萊閣見。」
微濃旋即冷起臉:「我們沒什麼可說的。」
冀鳳致嘆了口氣,隱晦地道:「方才我和雲大人聊了一些事……為師覺得你也該和他聊一聊。」
冀鳳致言罷,用手指了指偏殿門外,沒再說話,徑直隨那老太監進了聖書房正殿。
微濃以為是雲辰還在殿外等著,然而出門一看,並無任何人。她不解其意,正猶豫著是否赴約,便聽原澈輕輕喊了句:「微濃,你看。」
微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一座高聳的塔樓矗立在遠處,一層層接天而上,似能登臨九天攬月。而那塔樓的正中間一層,依稀可見一個白色的影子,正與她遙遙對望。
微濃眺望著那個白色的影子,沉默下來。
原澈在她身旁低聲嘆道:「要是以前,我一定不想你見他。但是如今……我覺得你該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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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樓高十層,呈八角形。這讓微濃想起燕王宮內也有一座類似的樓閣,層高相同,就連名字都異常相似,名喚「摘星樓」。一攬月一摘星,連一座樓閣都要一爭高低,這種巧合似乎已經註定了燕寧兩國最終要殊死一搏的結局。
微濃是在第六層看到雲辰的,他仍舊站在觀景台上,遙遙望著聖書房的方向,與她方才所看到的位置、動作一模一樣。
聽到腳步聲,雲辰回過頭看她,這是真正地彼此相視,也是真正地相對無言。
他們曾相互關心,曾相互痛恨,曾互言悲傷,曾互訴衷腸,然而直至最後,卻什麼也不是,比陌生人還不如。這世上最悲哀的關係無外乎此,教人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微濃慢慢走到觀景台上,站在離雲辰很遠的地方,攏緊狐裘。雲辰轉過頭去看她,風聲戚戚,她的側顏也如同這臘月的天氣,冷漠無比,寒如冰霜。雖然隔得很遠,他卻還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如同冬日裡頑強抵抗嚴寒的蝴蝶,倔強抗爭不肯凋零。
微濃感受到了他的直視,終於,無法忍受這死一般的沉寂,率先開口問道:「你找我來做什麼?」
短短一句話,語調冷冽如冰。雲辰恍惚了一瞬,似難接受她這般冰冷的聲音,半晌才回道:「你讓簡風帶給我的話,我都知道了。」他停頓一瞬:「謝謝你放他一條生路。」
「冤有頭債有主,」微濃轉頭看向雲辰,眼眸冷漠無比,「自有人會收拾他。」
原澈要找簡風,這是雲辰意料之中的事,他已經安排人把簡風秘密送往楚地了。一時半刻,他自信原澈應該找不到人。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遵守約定的,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雲辰明知解釋無用,但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句。
微濃根本不信,冷笑反問:「那謠言是誰告訴簡風的?是他自己編造的嗎?」
「是我說的,有祁湛的身世在前,我想歪了。」雲辰垂目,低聲道:「寧軍的糧草被燒之後,我預感祁湛必定會反擊,便讓簡風暗中幫他一把,順帶挑撥兩人的關係……我並沒有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原來簡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微濃再度冷笑,「能把一個不實的謠言當成利器殺人於無形,你該驕傲才對,解釋什麼?我可沒說要為他報仇。」
話雖如此,但微濃的雙手已從狐裘之中伸了出來,手腕翻轉冷袖一甩,青鸞與火鳳已經握在了手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事到如今,她自覺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不過她還是有些驚訝,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楚地起義,聶星痕、祁湛遇刺身亡,燕寧停戰……她還以為雲辰會趁此機會做些什麼,可沒想到他又再度回到了寧王宮。
微濃握著峨眉刺不再說話,兩人相對而立互不言語,攬月樓上只聞風聲颯颯。
青鸞火鳳的兩道光芒在正午艷陽下顯得格外刺目,刺得雲辰雙眼生疼。他知道她話中的潛藏之意,可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你父親的死,我從沒聽你提起過。」
「我為何要告訴你?」微濃將峨眉刺在手中打著轉,冷冷道:「你只需承認或否認,燕高宗的侍衛良夜,是不是你的人殺的?」
「是!」雲辰這一次倒是很乾脆:「當時有人告訴我們假消息,說聶暘身中劇毒時日無多,我父王的本意只是想去查探消息真偽,並不是要行刺。那一次,父王也損失慘重……」
「殺了就是殺了,多說無益。」微濃沒有興趣再聽下去。
「你不問問這消息的來源嗎?」雲辰試圖再行解釋。
「不外乎又是一場挑撥離間,你們若是沒野心,豈會上了人家的當?」微濃握緊峨眉刺指向他:「既然你承認了,我現在要替父報仇,就這麼簡單。」
雲辰也沒再多說,徑直朝她走去,峨眉刺離他越來越近,終於抵上了他的胸口。這個時候,只要微濃手腕一使勁,火鳳就會穿胸而過,雲辰會死,一切就會徹底結束。
在此之前,他們兩個人都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竟會敵對至此,她會用兵器指著他的胸口,想要置他於死地。
寒風呼嘯,日光也似刀鋒割來,時間凝滯,彷彿帶著不為人知的隱痛。
雲辰的眼神沉痛而無奈:「我們走到這一步……是我的錯……我讓你失望了。」
微濃依舊神情冷漠,毫無反應,只專註地看著手中火鳳,似對他的話聞所未聞。
偏在這時,竹風不知從什麼角落裡跑了出來,大喊一聲:「主子!不要!」
雲辰沒說話,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只直直盯著微濃。
見此情狀,竹風飛奔著欲上前阻止,微濃看準時機左手一擺,青鸞已經「嗖」地一聲飛了出去。竹風躲避不及,生生中了招。
也不知是微濃手下留情,還是她準頭不夠,這一下並未傷及竹風要害部位,只刺中他的右肋。竹風被刺之後雖然感到肋下疼痛,倒還可以忍受,流血也不多。
「五年前你在十萬大山偷襲我,害我差點死掉,這是利息。」微濃看向竹風,話語殺意凜然。
竹風一心都在雲辰胸口的峨眉刺上,根本不顧及自己的傷勢,捂著肋下艱難喘氣:「你有沒有良心!主子可沒有半分對不起你!」
「我也沒有半分對不起你!你不是照樣要殺我?!」微濃厲色反駁:「如今我後背全是傷疤,一到下雨天就疼痛無比,這是拜誰所賜?」
竹風急了,忙道:「當年全是我自作主張!不關主子的事!而且……而且他後來也斷了我一條手臂,我……」
「竹風!」雲辰終於面有慍色,開口命道:「退下!」
竹風哪裡肯走,捂著傷口道:「主子……」
「你自作主張的事還不夠多?微濃一次,琮弟一次,你到底把我放在眼裡了嗎?」雲辰怒斥他:「退下!」
「三爺的事……」竹風想要說什麼,又礙於微濃在場,終是沒有說出口。他面上浮起一絲內疚,狠狠瞪了微濃一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豈料他正要告退之時,微濃卻出口阻攔:「慢著,你肋上還插著我的青鸞,這就想走了?」
竹風此刻根本不能將峨眉刺拔出來,否則立刻就會流血不止。雲辰見微濃欲對竹風不利,忙道:「你說過的,冤有頭債有主,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我會一力承擔。」
「只見過討債的急,沒見過還債的急,「微濃輕輕瞟了雲辰一眼,「你急什麼,帳得一筆一筆算,何況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她這樣的表情和話語,讓雲辰覺得分外陌生,就連竹風也是感到訝異。雲辰試圖說服她:「這件事已經過去五年,你一直都沒有計較,可見你並不是想找他報仇。微濃,我知道你是因為聶星痕的死而怨恨我,你父親的死……我也確實有責任,你想找我報仇可以,但我們兩個到此為止,不要再牽扯第三人了。」
「這話真可笑,我找你是報父仇,找他是報背傷之仇,你憑什麼替我做主?」微濃神情堅決,寸步不讓。帝業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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