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 59 特別的人（下）
琳娜·紐曼·菲茲羅威無數次在想，上天到底可以偏愛一個人到什麼地步。
明明都是怪物一般不變的孩童外貌，看似被時間寵愛其實不如說是被時間遺棄被命運詛咒，童顏不老又如何？誰說時間停留在孩童時候就能保住那分天真？她受夠了先是被當做孩子寵愛然後被當做怪物厭惡的劇變！
都是扭曲不討喜的性格，都承載著滿滿的罪惡雙手沾滿血污——起碼她不會制毒沒有上CIA的黑名單！起碼她會偽裝會撒嬌會表現得如外貌那樣如同一個真正的九歲小女孩，起碼她還擁有正常人的感情！
為什麼她那禽丨獸丨父親不早一點死，而女孩那混蛋父親死得那麼早？為什麼她會被那樣偽善的家庭收養，而女孩卻擁有那麼美滿溫馨的收養家庭？為什麼她只能顛簸輾轉於一個個變態身下，而女孩卻能那樣驕傲而肆意地將世界都踩在腳下？
為什麼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初戀的男孩跟另一個女孩步入婚姻的殿堂從此在沒有她的地方幸福生活，只能一次次目送喜歡的人遠去，只能一次次被喜歡的人恐懼憎惡，而女孩卻擁有那樣一個亞倫·霍奇納！
「我簡直難以置信，你竟然能眼睜睜看著他娶妻生子，沒有去阻撓，沒有做任何事讓他永遠記得你。」
大禮堂的屋頂上是一個漂亮精緻的空中花園，只是此時濃郁刺鼻的汽油味破壞了美好的氛圍。擁有永遠的九歲外貌的琳娜坐在維多利亞宮廷風的奢華梳妝鏡前，優雅地把深棕色的捲髮梳成可愛的雙馬尾，毫不在意地把後背留給在場的另一個女孩。
艾瑞婭淡定的表情不變，「所以我是艾瑞婭，你是琳娜。」
琳娜微微側頭，從鏡子里注視女孩人偶般完美的可愛童顏，難以抑制心底的嫉妒，上天到底可以偏愛一個人到什麼地步？
「只要他幸福就好了，看著他的幸福我就由衷地感到開心和幸福。只要知道他還活得好好的，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就有存在的意義。這就足夠了。」艾瑞婭施施然地坐到椅子上，指尖輕輕撫過鎖骨之間，感受著衣領下面吊墜的存在，唇邊漾起小小的笑弧。
她本來就只是一個人造人，就算超智能也只是人造人，無法理解人類的愛恨情仇，不懂得愛與幸福的定義，可是她卻能感應到他人的心緒，如同鏡子般映射人的感情，所以她自己感受不到幸福，卻能通過別人的幸福感受到幸福，這裡的別人特指霍奇。
「真看不出你是這麼大愛無疆的人，克萊瑞教授。」琳娜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他越幸福，我就越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空虛和寂寞，那種世界上只剩下孤單一人的痛苦……為什麼我要獨自煎熬著，旁觀你們的幸福呢？」
「所以你就要把其他人拉下泥潭？不過殺的人越多，你的心就越空虛吧，那些被你的嫉妒毀滅的幸福永遠填不滿你心中的空洞……因為殺的人太多，你已經無法安心在一個地方停留了吧？」艾瑞婭定定打量了她許久，輕輕笑出聲來，「我竟然因為這樣的一個你離開他那麼久，呵，我竟然因為這樣的你試圖去欺瞞他，呵呵呵，我太高估你了，琳娜。」
「你說什麼？」琳娜刷地站起身，桌上的化妝品掉了一地，香味與汽油味的混雜顯得更加刺鼻，「艾瑞婭·科爾森，別裝得你好像什麼都懂，好像什麼都看破了一樣，說得好像你的心裡沒有因為空虛而破了個洞。」
「我沒有心，又哪裡會有破洞呢？」艾瑞婭挑眉，「其實你不是沒有遇到過好人吧，總有人不會歧視你，發自內心地疼愛你，憐惜你的不幸和不尋常。世界上總會有那一個人站在拐角處等著你，總有那麼一個人願意握著你的手走向永遠，哪怕前路是死亡的懸崖。」
「沒有，一個都沒有。」琳娜斷口否認，上天能夠偏愛一個人到什麼地步呢，把所有好人都給了那個人，把所有壞人留給另一個人。
「有的，一定會有的，只是被你殺了。」艾瑞婭彎彎嘴角，惡意地笑了，「他向你許下誓言，不管順境還是逆境，不管健康還是疾病，不管外界是評價他『戀丨童』還是怎樣，他都要娶你為妻，給你一個夢寐以求的幸福的家庭。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發現你殺人了是不是？他發現你殺了好多好多的人，甚至，他的父母，就是你殺的，是不是？」
「住口。」琳娜沉下臉。
「其實他想告訴你，沒關係，他愛你愛到不顧一切願意和你亡命天涯……不對。你不會愛上那麼一個男人，那個人，是光明的單純的特別有正義感的，所以……」艾瑞婭敲了敲桌子，笑得更加惡劣了，「他很掙扎吧？他深愛著你，卻無法戰勝自己的正義和道德，沒經歷過挫折小孩子一樣的男人，沒有擔當，愛得轟轟烈烈卻也天真幼稚又殘忍，他可能會憎惡你卻也可能拋棄自己的正義為你墮丨落，可是你不敢期待那個結果。那是離你最近的一個人了吧，你把他殺了之後，還有誰有可能陪著你呢？」
「我不先下手為強難道還等到他們傷害我的時候嗎？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沒心沒肺？再說了，因你而死的人可不少吧，那麼多新型毒丨品，致命□□，黑暗勢力，你敢讓亞倫·霍奇納知道嗎？我們是一樣的，親愛的艾瑞婭。」琳娜緩緩鬆開被自己抓得血淋淋的拳頭，回以同樣惡劣的笑容。
「他知道。另外，我不都說了么，沒關係啊，本來我就是在想他愛我也好恨我也好忘記我也沒關係，他過得幸福我就開心了。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結果，人類的感情果然很複雜呢。」艾瑞婭雙手捧臉，笑得溫柔又甜蜜，深深刺痛了琳娜嫉妒的雙眼。
上天到底能偏愛一個人到什麼地步呢？琳娜一口血慪在喉頭，上不來下不去。
「O-yez.五十歲生日快樂，琳娜，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應該把你抓緊警局了，還好現在也不晚。」艾瑞婭站起來，拍了拍裙擺的皺褶，掏出FBI探員證，「FBI！琳娜，放下武器，舉起雙手。你因為故意殺人罪、唆使殺人罪被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你有權利在接受詢問之前委託律師，如果你付不起律師費，只要你願意，在所有詢問之前將免費為你提供一名律師……」
「……到底為什麼你能夠擁有那麼一個亞倫·霍奇納呢？」琳娜嘴角微微抽搐，無奈地看著說得一臉過癮的女孩，「而且，你認為我會這樣束手就擒？你以為那麼濃的汽油味都是香水嗎？」
「那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那麼多話？又不是話劇表演。」艾瑞婭把探員證放回口袋。
「拖延時間……有什麼用？來的後援越多，死的人越多而已，而且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琳娜嘴上說的輕鬆，心裡卻打起了鼓。都說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她了解艾瑞婭，知道她從不會讓自己落到束手就擒毫無反抗之力的地步，尤其是在經過上次在哥譚市的危機之後，她就警惕得更加全面了。
所以琳娜做了萬全的準備，哪怕不能拖著BAU尤其是亞倫·霍奇納一起去死，也要拉著艾瑞婭同歸於盡，讓她知道被火灼燒的痛苦。
「你以為我上CIA黑名單的原因是制丨毒？能夠多次從壞人手裡逃脫是因為——運氣？」艾瑞婭拉長尾音，在琳娜茫然的時候衝過去將她按倒在地，藏在袖口的匕首穿過手心將她的手掌釘在地上，另一手摸出她身上的火機藏回自己衣服的暗袋。
「不介意的話，你願意為我解答一下嗎？」琳娜折腰蹬腿用力踹開她的手臂，彷彿感受不到疼痛般拔出了匕首，任由手掌血流如注，翻身壓制住艾瑞婭，沒受傷的手死死扼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拿起了匕首對準她的眼睛，猩紅的鮮血污染了兩張精緻的小臉，「我親愛的近身戰力負五渣的艾瑞婭。」
艾瑞婭仰起臉，淺棕色的雙眸如琉璃剔透無瑕，映射著她染血的孩童臉龐和滴血的刀鋒，微微啟唇，「——FBI！」
「FBI！」女孩軟糯的聲音跟踹門進來嚴肅喊話的男聲奇異地重疊在一起了。
「琳娜·紐曼·菲茲羅威，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被扼住咽喉的女孩勾起了嘴角。
琳娜慢慢地轉頭，視線越過黑漆漆的槍口，落在握槍的男人身上，陰測測地笑了，「終於見面了，亞倫·霍奇納，如果當初我能早早遇到你，該有多好。」
摩根在艾瑞婭偏頭的剎那一個箭步上前打落琳娜手中的利刃，將她制服。
被霍奇扶起身的艾瑞婭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用力蹭了蹭，回頭盯住琳娜，挑釁地挑起眼角，笑容得意洋洋又特別欠揍，齜著一口小白牙，一字一頓，「你——做——夢！」
上天到底能偏愛一個人到什麼地步才能讓這麼欠揍的傢伙活到今天！
琳娜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我們是一樣的，我在地獄里等著你！」
艾瑞婭回以挑釁意味更濃更加欠揍的表情。
「艾爾。」霍奇不帶情緒的低沉嗓音響起。
「……」艾瑞婭默默低頭雙手捂臉——她意識到自己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