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狼性難移(2)
「心有靈犀一點通」，雨狼忽然心生警兆，知道許多強大敵人正急速而來，趕忙狼狽不堪化為青煙飛速竄回房間，身上漫天妖氣瞬間奇妙消失，但見一位俊美少年靜靜躺在被窩中，頭上蒙著被子舒服地做夢養神，但見身上氣神飽滿充盈圓潤。
紫雪神色慌張衝到雨狼房間，緊張地將雨狼床上被子一把掀開！雨狼揉著朦朧雙眼坐起，裸露的白皙上身露出線條健美的肌肉，並不是特彆強壯，但卻線條堪稱完美，他眨著惺忪雙眼道：「師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我可是正在做美夢，你快賠我的美夢！」
紫雪臉色一紅，不敢凝視雨狼裸露上身，轉過身去嗔道：「剛才紅陽真人被妖魔所殘忍殺害，你可曾見過此妖！我也是擔心你嘛。」不知為何，看到雨狼安然無恙，她心中忽然一陣輕鬆。
雨狼用力睜大雙眼，故意興奮道：「啊，這裡有妖怪嗎？真是太好了，快帶我前去斬妖除魔，這可是我畢生的追求呀！」
飛天神虎傲野，藍陽真人，黃陽真人，綠陽真人，橙陽真人，寒霜玄女蕭冰和秋水夫人定定凝視紅陽真人慘死後萎縮為不到三尺的屍體，周圍不斷湧來數十名紫氣東來門的弟子，眾人神色驚異，議論紛紛，道行高深的紅陽真人居然被妖魔殺死，這是修真界多年未發生的事情了。
秋水夫人抬頭望見雨狼俊俏模樣，神色依然神聖肅然，不過雨狼卻敏銳發現了秋水夫人身上不可察覺的細微顫動，想起那日的消魂滋味，雨狼輕輕舔了舔嘴唇。
飛天神虎傲野冷冷道：「又是那隻黑色狼妖！我不會忘記它身上獨特的味道和殺人的殘忍手段，此地到處是修真界高手，短短瞬間狼妖不可能從我們眼皮下溜走，黑狼應該還在附近，這真是一隻膽大妄為的狼妖！」
夜空深邃寧靜，剛才瀰漫空中的黑雲被一陣柔和輕風吹散，皎潔美麗的月亮依然高掛天空，月色如水般溫柔，眾人心頭也是黯然神傷，妖魔飄渺毒辣，許多弟子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須白齊胸，鶴髮童顏的藍陽真人悲痛道：「紅陽真人功力深厚，隨身攜帶修真界上古法寶「日芒神戈」，一般妖魔根本不是對手，究竟是何方妖孽如此厲害？」他精神矍鑠，皺眉靜靜沉思。
飛天神虎傲野眼中露出憂慮神色道：「難道此事和修真界傳說中顛倒乾坤的萬年大劫有關嗎？八百多年來正派修真佛宗在娥眉派白眉天尊的帶領下斬妖除魔，世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作惡多端的妖魔鬼怪日見稀少，可是最近卻忽然冒出許多希奇古怪的妖魔，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嗎？」
秋水夫人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道：「天機玄神，豈非我輩能看透，哎，也不知道二十年後那場萬年大劫是否會發生？世間萬物陰陽調和，數百年來修真佛宗幾乎斬盡妖魔，世間因此也失去了平衡的力量，世間萬物陰陽調和，天下六界也需要互相平衡才能穩定，真心期望一個平和世界降臨人間！」
雨狼仔細聆聽秋水夫人話語，心中一動，似乎捕捉到什麼，但卻更加迷茫。飛天神虎傲野顯然不同意秋水夫人觀點，眼中射出衝天傲氣，忽然冷冷凝視神情恍惚的雨狼，他總覺得這少年來路蹊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雨狼心頭劇烈跳動，傲野精明過人，擁有萬年法寶上古神器「玄法彎勾」，以後要倍加小心，他自從採用的娥眉派的「養生決」修鍊后，洗髓換脛，只要不顯露狼身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世間無論什麼妖怪總是無法徹底抹去那股天生妖氣，可雨狼卻神奇做到這點，所以可以輕易騙過這些心智修為高深的修真！
雨狼真的是黑色狼妖嗎？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相貌俊美祥和，身上周圍居然散發出淡淡佛光，體內骨骼清奇，經脈雖然獨特怪異，但真氣醇厚正宗，並無絲毫妖孽氣息，絕非妖魔化身幻影！
數月來，秋水夫人都沒有來找雨狼,似乎在刻意躲他，雨狼也生怕露出蛛絲馬跡，不敢太放肆，目前功力還不是紫氣東來門這些老傢伙對手，勉強靠陰謀詭計殺了紅陽真人，每天至少在表面上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修鍊真氣，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寧靜平淡。
夜色溫柔，紫氣山莊偏僻的寧靜書房中，層層密密的書架堆滿書冊，藏書分為經史子集四大類，共收入各類書冊九千九百七十六種，三萬五千四百八十五卷，其中有大批詩經，道教經典、論集、科戒、符圖、法術、齋儀、讚頌、宮觀山志、神仙語錄和道教人物傳記，三萬五千卷幾乎佔了書房的大半部，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書墨氣息。
雨狼悠然端坐在屋旁檀木椅子上讀書，面前桌子上碧綠清茶升起裊裊熱氣。他約有十六、七歲，生得細眉星目，唇朱齒皓，端的是個俊美絕世的佳公子，三月來他竟然奇迹般一頭扎進書堆里，一本接一本翻閱起來，翻閱得很快，一個時辰就能看了五卷，而且將內容全部記在心裡，其中包括元始無量人的上品妙經、元始說先天道德經、無上內秘真藏經、上清大洞真經等冷僻書籍。
雨狼此刻只見他捧著一卷書，喝了口滋潤的清茶，神色悠然地朗吟道：「修竹凝妝，垂楊系橋，憑闌淺畫成圖。山色誰題？樓前有雁斜書。東風緊送斜雨下，弄舊寒、晚酒醒余。臨流可奈清癯？東風解手即天涯，－曲青山不可遮。」
紫雪站在門外也忍不住驚嘆於雨狼讀書時候的痴迷認真，玲瓏身子悄然走進房間，俏皮眼珠飛速轉動道：「哎，這書房裡面藏書數萬冊，全部是世間書籍之精華，從天文地理，周易八卦到兵法詩詞歌賦，包羅萬象，不知你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等你把這些書冊讀完之後再開始修鍊道家仙法吧！」
雨狼得意洋洋道：「哈哈，三月來我已經閱盡這裡萬冊藏書，雖然極其無聊，但也算是長了許多見識，讓我可以靜心思索許多困惑心頭的難題，謝謝師傅！」他乃白眉天尊轉世，記憶力自然超群，三月來終日沉溺書海，閉門不出，書中自有顏如玉，總算勉強壓制住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狂暴狼性！
雨狼被逼身著青色書生服搖頭晃腦讀書三月，就算是當年曾經的白眉天尊也沒有這樣苦讀詩書，紫雪刁蠻無理，明知道雨狼雖然相貌英俊，一表人才，但卻十分懼怕讀書，於是故意不教授他道家仙法，而是讓他終日百無聊賴讀書，雨狼心中雖然苦悶，但害怕被識破身份，加上心緒難寧，只能靜心苦讀三月。
紫雪冷笑著愣在房中，根本不相信雨狼已經閱盡萬冊藏書，於是隨手拿起本冷僻的《玄黃天地》讓他背誦，雨狼無精打采閉上雙眼，懶洋洋地輕鬆一字不漏背出！
紫雪頓時呆若木雞，再也說不出話來！雖然短短三月卻收穫不小，雨狼驀然睜開雙眼，得意洋洋欣然提筆寫道：「細霧春日照芙蓉，黃花斜綰鬢邊香。風盪漁女歌喉飄，抱夢嬌葉眉眼顰。碧浪拍舟，新蓮沾雨綠撩人，淡酒黃昏，花動心露清如月。」
紫雪俏麗眼神一亮，嬌笑隨意道：「咦，這麼快就會吟詩了，看來是我教授有方，良師出高徒，以後你也不用修鍊道家仙法了，乾脆悶頭讀書十年，說不定還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
雨狼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倒過去，狼性開始發作，提筆胡亂在潔白宣紙上塗鴉，隨手把精製的狼豪毛筆扔在地面。
紫雪「咯咯」不停嬌笑，驀然伸手施法把雨狼定住，撿起地上毛筆認真對一動不動的雨狼道：「這可是用上好的灰狼毛做的毛筆，當年我可是花了三天三夜才殺死那隻可恨的灰狼妖，然後扒下它的狼皮做墊子，用身上最好的狼毛做了這隻狼毫毛筆，哼，你膽敢扔在地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雨狼聽到乃是狼毫毛筆，心中極其不爽，眼中瞬間閃過罪惡邪毒目光，雙手一直微微顫抖。紫雪靈活的眼珠「骨碌」轉動，忽然把狼毫毛筆用力沾滿墨汁，含笑在雨狼清秀面容一陣亂途亂畫，青春美好的身體接著驀然化為輕煙消逝！
紫雪身影才剛離開，雨狼臉上就露出殘忍笑容，青色身子似乎根本沒有被定住，咬牙把那狼毫毛筆撕為碎末，伸手抹去臉上油墨，暴躁地在書房中來回走動，再也沒有心思讀書，咬牙來到寒霜玄女蕭冰的住處。
也不知為什麼，三月來每當雲淡風輕，皓月當空，也就是雨狼心煩意亂，狼性無法壓抑的時候，雨狼就喜歡靜靜站在寬闊荒涼的院子中凝望蕭冰。天上滿月便會落在在水中晃動蕩漾，伴隨著庭院二三溫暖的燈火，寧靜中又平添了幾分平淡，若非因為這個寧靜秀美的女子，狼性大發的他怎麼可能沉溺書海三月而不知肉味！
寒霜玄女蕭冰凝神繪畫，面前宣紙陡然展現一幅美妙的畫卷，墨綠的檜柏矯似游龍，虯結的枝幹透著力度，翠綠而細膩的雀梅枝繁葉茂，逶迤向地，飛流直下，氣勢不凡，最醒目的是龍舞青松，顯得凝重端莊，伸展的枝幹托著層層青翠。
蕭冰看來就像是一朵帶著露珠的白蓮，在春天早晨的微風裡冉冉初放，膚若凝脂，容光明艷，修美玉項，潔白肌膚，明艷照人，一雙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讓人心神俱醉背影，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彷彿一杯恰似深山幽泉般沁人心脾清茶。
雨狼心中難得沒有慾火，最近寧靜的修鍊看書居然讓內心狂燥氣息平淡了許多，清秀臉龐越發秀美細膩，輕輕走到蕭冰身後站立，靈台似乎融入面前畫卷中，一片清明，福至心靈，閉目沉思，似乎和天上的流雲連成一片，臉容回復止水般的安然，並沒有說話，凝神望進畫面里去，看得專註情深，似乎望到了寫意至極點的大千世界。
良久，雨狼打破寧靜沉聲道：「讀萬卷書，養浩然之氣於胸中，行萬里路，天下名山暢遊看風，千山萬山歸為一山，實乃胸中之山，筆落紙上，心游萬仞，樹石雲水，俱無定形，妙悟通時，圓融無礙。」
蕭冰轉身柔聲道：「公子心胸寬廣，當能裝下浩瀚天地，你最近心境似乎寧靜許多，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紛亂急躁，公子悟性極佳，只要盡心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雨狼目光深邃難測，默默在心裡想道：「我真的心胸裝天下嗎？媽的，老子不過是只黑狼妖而已！」臉上卻故意嬉皮笑臉道：「謝謝姐姐，正是有了姐姐才讓我心靜如水！」
蕭冰嗔道：「我非常不喜歡你嬉皮笑臉的模樣，也不要叫我姐姐，此刻夜色已晚，你回吧！」話語清脆如冰。
雨狼誇張地咳嗽一聲，恭敬肅容低頭道：「姐姐此畫筆力非常老練精湛，而且下筆靈動活潑，有一種錯落動蕩之感，奇峰聳峙，險峻巍峨，筆鋒如刀，山石用大斧劈砍，峭硬幹脆，點皴結合，兼收並蓄，用墨黝黑如椎碑，墨色雖然深重，但在感覺上卻不是漆黑一片，反而顯現出一種五彩斑斕的韻味，幾株松樹樹榦用中鋒勾出，背部的松鱗刻畫得細膩傳神，松針使用細筆，筆筆挺拔利落，樹葉用大面積的濃墨渲染，又破以淡墨，使人感覺滿目蒼綠，鬱鬱蔥蔥，又有各種姿態的小枝穿插其間，不僅避免了大塊墨色容易造成的壓抑與沉重，而且使整個松林平添了一種有風吹過的動感，山腰間繚繞的白雲似乎在輕輕飄動，兩掛山泉飛流而下，更加增添了靈動自然天成之氣，乃是一幅傳世佳作。」
蕭冰沒想到雨狼張口就如此滔滔不絕，而且話語中肯，乃有畫龍點睛之妙，她雖然眼中泛起異采，依然冷冷道：「得其性情，山便得環抱起伏之勢，自然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於海。」白色身影驀然消逝，恍然如夢，惟有香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