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半真半假
上回說到,眾人沿著地穴找線索,一直找到了臨江樓。
本來是展昭怒氣沖衝要找李佳肴算賬,最後發火揍人的卻是白玉堂。
李佳肴做飯的手藝不錯,三腳貓功夫完全不是白玉堂的對手,還沒來得及發表反派感言,就被白玉堂從二樓怒踹到一樓,還被隔空一巴掌抽飛了半口牙,李佳肴硬撐著爬起來,最後還是暈菜了。
江湖人都知道,錦毛鼠白玉堂喜歡速戰速決,能用一招秒掉對手,絕不會心慈手軟留到第二招。上一位被白玉堂『重點關照』的嫌疑犯,是勵志作死一百年的孟珂,罪名是因妒生恨陷害展昭。
公孫戳戳李佳肴,發現人還活著,「他幹什麼壞事了?」
白玉堂面沉入水不說話,展昭摸摸鼻子不曉得怎麼回答。
趙臻眯著眼睛岔開話題,「仔細搜查臨江樓,別放走一個漏網之魚。」
暗衛聽命行事,動作迅速地掌控全局,保護趙臻從地穴里上來的暗衛和奉命監視臨江樓的暗衛內外夾擊,悄無聲息地將臨江樓一網打盡,連廚子養的貓、護院養的狗都沒放跑。
搜查一樓的暗衛很糾結,伏在趙臻耳邊報告:「皇上,在一樓發現若干赤身果體的少年,據說是李佳肴的小廝,有幾個小廝被吊起來鞭丨打,剩下的全被餵了葯,關在籠子里那個咳咳……」暗衛尷尬地咳嗽兩聲,「場景實在不堪入目,屬下不知道如何處理,請皇上示下。」
趙臻嘴角抽抽:這是什麼play?
難怪白玉堂氣瘋了,換成我一定把李佳肴扒光了吊在菜市口抽打!
暗衛把聲音壓得極低,其他人都沒聽到,只有展昭一直關注這邊的動靜,糾結的視線飄來飄去。趙臻認命地收拾殘局,長嘆一口氣,扯著暗衛的衣領子咬耳朵。「笨死你了!先把他們敲暈,然後塞進麻袋之類的運回開封府,扔進大牢再套上囚服,最重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你丫懂不懂!」
紅著耳朵的暗衛豁然開朗。
趙臻偶爾也會同情心泛濫,仔細想想,這些小廝才是最無辜的。他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只因長得有些像展昭,就被李佳肴這變︶態抓回來百般虐待。案情查清后,他們大概會被無罪釋放,領一筆遣散金隱姓埋名。希望他們早日振作起來,堂堂正正面對以後的人生。
除了臨江樓的人,暗衛還抓到襲擊幾位夫人又被白谷放跑的那伙人。
按照幾位夫人口述的畫像,公孫從廚子隊伍中揪出妄圖矇混過關的領頭男子。領頭男子一直看著白谷,似乎祈求白谷出手救他,可惜白谷視而不見,不知從哪找來一壺美酒,自斟自飲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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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悄悄進行著,幾位長輩回家睡大覺,其他人還有得忙活呢。
汪洋帶上一小隊禁軍,深入地穴尋找其他出口。
臨江樓被偽裝成平時不開門的樣子,反正李佳肴夠任性,隔三差五就關門歇業不做生意。趙臻刻意留下幾名暗衛,易容成店內的小夥計守株待兔,試試有沒有沒傻兔子一頭撞上來。
臨江樓的人被暗衛押回開封府,包大人連夜升堂問案,鐵面無私的臉比夜色更漆黑,端坐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下,驚堂木一拍,威嚴中平添三分威懾力。
雖然許多疑點都指向臨江樓和李佳肴,開封府斷案卻不能只憑猜測,若想給李佳肴定罪,還缺少至關重要的人證、物證。連趙臻都沒想到,給李佳肴致命一刀的,居然是一直被他虐待的小廝。
這些小廝年紀都不大,年紀最大的剛滿十六歲,年紀最小的只有十二歲,他們對李佳肴可謂恨之入骨,日夜詛咒李佳肴多行不義必自斃,一直等待東窗事發,為死去的同伴和他們自己報仇雪恨。年紀最大的小廝名喚陽晨,他跟李佳肴的時間最久,知道的秘密也最多。
陽晨咬牙切齒道:「李佳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白天裝得人模狗樣,晚上就褪下人皮化身禽~獸,心情不好就打人泄憤,打傷之後找大夫治好我們,治好了繼續打,反反覆復折磨得我們生不如死。臨江樓的廚子、夥計、賬房、護院每個都助紂為虐,他們的家人都在李佳肴手中。」
陽晨非常聰明,即使在怒罵李佳肴的時候,也沒有半個字兒提到展昭。
包大人嚴肅道:「你所說的一切可有證據。」
「有!證據就是我身上的傷。」陽晨挽起袖子,露出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手臂。「不僅我們這些小廝會挨打,臨江樓其它人也經常挨打。李佳肴這瘋子脾氣暴虐,一點不順心就要打人泄憤,廚子做菜不好吃要打,夥計掃地不幹凈也要打,手邊有什麼就扔什麼,還不許別人躲閃。」
陽晨放下袖子,「上次開封府抓走兩個夥計,李佳肴氣壞了,你們剛走他就關上門發瘋。砸完了手邊的酒罈子,居然把一個小廝從二樓扔下來,正好摔在碎瓷片上,血流了一地,差點沒救回來。」
公孫心裡堵得慌,早知道李佳肴這麼喪心病狂,當初就該把他捆回來!
包拯臉色更黑了,「李佳肴行事如此殘暴,你們為何不報官。」
陽晨無奈道:「我們也想報官,可一來我們都是簽了死契的,主人要打要殺都得忍著。二來我們常被李佳肴關起來,他不給我們穿衣服,我們赤身果體能往哪跑?」
「我們聽說開封府是好衙門,包大人是好官,一定能為我們伸冤。可每次開封府來樓里吃飯,李佳肴就把我們囚禁在酒窖里,只留下對他唯命是從的下人。」陽晨有意無意地拍馬屁。
「我們根本不敢相信樓里的其它客人。」陽晨嘆氣道:「大部分客人表面上花錢吃飯,其實是故意給李佳肴送錢,有的為了托關係買官賣官,有的為了從李佳肴手上買[醉生夢死]。」
展昭疑惑道:「[醉生夢死]是什麼?」
「[醉生夢死]是一種加了葯的酒,喝過之後會產生幻覺,晚上可以助興,很多達官貴人都喜歡。」陽晨看了看展昭,神情有些畏縮,「上次展大人來臨江樓定席面,恰好被我聽到時間,那天我們又被李佳肴鎖在酒窖里,我就靈機一動,把加了料的酒換給你們喝。希望那酒能引起開封注意,幫我們早日脫離苦海……」
陽晨苦著臉道:「換酒的事是我一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
眾人恍然大悟:敢情那天集體中毒,居然是這個緣故。
眾人非但不責怪陽晨,反而欣賞他的機智,若不是那幾壇[醉生夢死]惹了麻煩,眾人也不會立刻懷疑臨江樓,想破案,還不知道要繞多少冤枉路呢。包拯最關心的是,「你所言『買官賣官』是怎麼回事,李佳肴一介布衣,如何能插手朝廷官員的任免。」
陽晨也說不準,「我只知道李佳肴為一個神秘人辦事,他們偶爾會通過密道見面,那個神秘人勢力很大,許多大官都受他控制,驕傲如李佳肴也對他言聽計從,十分忌憚。」陽晨忽然想起來,「對了!那個王有才就是神秘人的手下,李佳肴誰的話都不聽,只有王有才能哄住他。」
眾人一愣,「王有才?」從臨江樓抓回來的人里,沒有王有才啊。
陽晨卻道:「就是你們抓回來的領頭男人,他就叫王有才,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
趙臻嘴角抽抽,這個會武功的年輕王有才,和不會武功的商人王有才,未免差太多了吧?難道王有才只是一個代號,還是那種可以批量生產、可以回收再利用的環保代號……
眾人心中疑惑,料想陽晨也未必知道事情,乾脆跳過這個問題。
包大人命衙役取來宮女佩文、侍衛王偉和徐富寶的畫像,給陽晨辨認。陽晨看過畫像臉色微白,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是難以啟齒。「這個女的我不認識,這兩個男的在臨江樓的客房住過兩天,他倆似乎拿住了李佳肴的把柄,李佳肴讓我們……幫他套話。」
公孫沒聽懂陽晨的言外之意,「套什麼話?」
陽晨見公孫沒有追問套話的方式,微微鬆了一口氣,「是關於密道的事,那兩個男自稱是皇宮侍衛,巡邏時偶然發現皇宮密道,還在密道里聽到李佳肴和神秘人的談話。他倆現在落魄了,就想獅子大開口,威脅李佳肴供他們吃喝玩樂,李佳肴和曾被人這樣威脅,當時已經起了殺心……」
陽晨猶豫道:「李佳肴讓我們套話,問那兩個男人還有誰知道密道的事,他們說還有一個懷孕的宮女也知道……」陽晨心中愧疚,「他們是不是都死了?」雖說自己是被逼無奈,終究助紂為虐,間接害死了三條人命和一個未出生的胎兒,陽晨心裡堵得慌。
包大人默認了,嘆道:「你知道是誰下手的嗎?」
陽晨想了想:「應該是王有才。李佳肴這人對很多事都有潔癖,他喜歡打罵人,卻從不殺人,何況是那樣兩個爛賭鬼,他一定覺得臟手,李佳肴不願意做的事都推給王有才,王有才嘴甜一直哄著他,幾乎是有求必應。至於具體怎麼動手,我就不知道了……」
包拯道:「你可有王偉徐富寶留宿臨江樓的證據。」
「有證據!」陽晨立刻道:「另一個小廝偷藏了兩人的衣服,就埋在後院東北角的馬棚里。馬棚里還埋了賬冊和幾封沒燒乾凈的書信,都是我們一點一點攢下來的,就是為了今天揭發李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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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晨提供了許多重要線索,同時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包大人念在他一直被李佳肴脅迫,有心悔改又將功贖罪,量刑的時候會考慮輕判他。
問完陽晨,包大人又陸續審問了臨江樓的其他人。
小廝們都對李佳肴恨之入骨,寧可暴露自己所犯的罪行,也要拉著李佳肴共赴黃泉。其它夥計廚子還在負隅頑抗,費了一番周折才吐露實情,他們的家人都在李佳肴手中,不得已才受制於人。
最後,據說是[王有才]的男子,被衙役押了上來,男子拉聳著腦袋眼珠亂轉,一開口就是推托之詞。「小人王有才見過青天大老爺!大老爺您明鑒啊!小人聽從李佳肴的命令,犯下許多天理難容的大罪,小人自知罪大惡極罪無可恕,願意揭發李佳肴將功贖罪!」
眾人十分無語,這位骨頭也太軟了吧,還沒審就全撂了?
王有纔此人,冷眼瞧著似乎很有心計,熟料三句半過後,徹底暴漏了自作聰明的傻樣。這貨既然有臉裝糊塗,眾人就配合他一起裝糊塗,假裝不知道他的小算計,哄著王有才說出幕後人的消息。
包大人道:「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誰,哪裡人士。」
王有才垂頭喪氣道:「小人名叫王有才,江南揚州人士。」
「公堂之上竟敢信口雌黃!」包大人猛拍驚堂木,嚇得王有才一哆嗦。
王有才趕緊道:「大人饒命!小人真叫王有才啊!」看包大人又要拍驚堂木,王有才立刻辯解道:「小人本是無名無姓的孤兒,從小被師傅收養調丨教,師傅給我分派任務,讓我不斷改名換姓偽裝成不同的人,我現在真叫王有才!」
王有纔此人太油滑,說來說去不說重點,展昭道:「你師傅是何人。」
王有才還是打太極,「我師傅是上一個[王有才],是他讓我留在臨江樓做[王有才],他讓我聽李佳肴的命令,做李佳肴的左膀右臂,李佳肴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王有才一直拐彎抹角為自己洗脫罪名,言外之意就是——千錯萬錯都是李佳肴的錯,我只是個無辜的打手。
包大人又拿出宮女佩文、王偉和徐富寶的畫像,王有才想了半天才道:「這個女的我沒見過,這兩個男的在臨江樓住過兩天,他倆賊膽包天,以為有把柄就可以威脅李佳肴,結果被暴怒的李佳肴殺了。李佳肴讓我去處理屍體,我第一次干這個,嚇壞了,順手就扔進後巷的泔水桶。」
王有才這人滑不留手,審了半天也沒審出什麼頭緒,只好暫時收押。
趙臻不得不重新審視王有才,「此人貪生怕死口蜜腹劍,卻也有些急智,他口中沒有一句實話,真真假假摻在一起難辨真偽,聽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兒。他口中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他那個神秘的師傅,所謂的上一個[王有才]。他很清楚知道咱們想知道[王有才]的消息,卻故意吊著咱們不開口,只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還有泔水桶。」忙活了大半夜,展昭的神色有些疲憊,「將屍體扔進泔水桶,分明是一招妙計,成功瞞過咱們的調查,如果不是楊老頭意外發現屍體,這條線索現在已經斷了。可王有才卻用『第一次干這個』和『嚇壞了』做借口,將妙計說成是巧合,他在故意隱藏自己。」
「還有宮女。」白玉堂拄著下巴,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到底是誰殺了宮女。」
公孫強撐著打哈欠,「李佳肴差不多能說話了,要不要繼續審?」
包大人看著一屋子瞌睡蟲嘆道:「到此為止吧,天亮再審李佳肴和王有才,皇上以為如何。」
眾人回頭看皇上,趙小臻已經趴在桌上呼嚕呼嚕打呼嚕了,嘴角還掛著晶瑩地口水。大概是睡姿不舒服,趙小臻在椅子上扭動扭動,直到被展昭抱起來,才軟軟的趴好,勉強睜開眼睛揉啊揉。
包大人心疼壞了,「到底是孩子,這個時候早該就寢了,皇上就是太要強了。」
白玉堂沉默片刻:包大人是不是困迷糊了,每天撒嬌賣萌拍馬屁的趙小臻哪裡要強了?
包大人自然聽不到白玉堂的吐糟,還在心疼[要強的]趙小臻,趙臻見縫插針道:「眼看就要天亮了,我實在沒精力上早朝,反正近日沒什麼要事,就說我身體微恙,由八皇叔主持朝會吧。」
早朝什麼的,老子早就想取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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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白玉堂抱著打瞌睡的趙小臻回府,這時候東方已經發白了。
宅子里一片漆黑靜悄悄,不知道他們離開后,府內下人有沒有異動。三人都困得夠嗆,再也沒精力瞎折騰了,連白玉堂默認了拖油瓶趙小臻擠進主卧房,霸佔原本屬於自己的大床。
——反正白玉堂一直賴在展昭床上,另一張床空著也是空著。
趙小臻閉著眼睛犯懶,張開雙手任由暗衛擺弄,擦臉、擦爪、換衣服、塞進被窩。
臨睡前趙臻忽然想到,「承影呢,把他叫過來。」
今夜行動前,為了防止走漏消息,承影被展昭點穴一個時辰,此時時間限制已經過了,眾人該抓的也抓了,該知道的也知道了。承影走到床邊,不著痕迹地擠開暗衛,順手幫趙臻整理頭髮。
說實話,趙臻非常佩服承影的淡定勁兒,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還能從容不迫地抓緊每一個機會。承影這種人只會暫時被壓制,永遠不會被打倒,哪怕只有一根蜘蛛絲借力,他也能爬得更高。
往好聽了說,這叫榮辱不驚我自巋然不動。
其實說白了,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
趙小臻勾勾手指頭,「你不是想脫衣服嗎,朕成全你,上來一起睡。」
承影先是一喜,隨後無奈道:「皇上覺得,我會潛入開封府刺殺李佳肴?」
趙臻滿意地點點頭,「乖,你明白就好,朕困了,沒精力和你鬥智斗勇,快到朕的床上來。」
承影微微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小臻八爪魚似得纏住承影,承影幫他蓋好被子,運功提高體溫給趙小臻暖床。兩人似乎又回到曾經親密無間的時候,然而同床異夢,互相防備的心,終究不能全無芥蒂……
展昭戳戳白玉堂——兩個小鬼什麼情況?
白玉堂長嘆一聲——明天一定要和貓兒探討趙小臻的教育問題。
白玉堂揮袖熄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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