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鳳凰

黑暗、溫暖、舒適……

「呃……」唐悅有些迷惑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暗紅色的天空，周身傳來的溫熱適度的溫度讓他忍不住舒服的呻吟出聲，整個人似乎像泡在了溫泉里一般的愜意。

我這是……怎麼了？

意識逐漸回籠，唐悅終於想起昏迷前可怕的痛苦，還有彷彿焚燒一切的火焰。整個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這時唐悅才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燃燒著簇簇熾白色火焰的金紅色岩漿湖裡。那讓他感到無比舒適的溫度，居然是這些粘稠的岩漿散發出來的。

「這……」唐悅整個人都懵了，不到五百度的高溫就已經讓他瀕臨死亡，現在人泡在岩漿里……居然還活著？！

再細看自己，皮膚恢復了彈性瑩潤，沒有一絲傷痕。比較正常的地方就是一身衣服已經化為灰灰，魂導器和相思斷腸紅統統都不見了。

連入浴都要穿浴袍的少年不由得窘迫了一下，隨即搖搖頭甩開不合時宜的感受，專心檢查身體情況。

瞧瞧自己的魂力……好傢夥，居然一下子竄到五十三級。要知道，在他昏迷前，距離他獲得第五魂環也不過兩個半月呢！

「醒了？」一個奇特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如果要讓唐悅形容，這個聲音……聽起來就像簫笙一樣。

回魂的唐悅向聲源處看去，只見一個穿著一身黑底紅紋長袍，發色金紅的青年悠閑地從一簇熾白色火焰中走出。在他肩上還站著一隻美麗的赤色鳥兒。

「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唐悅看著這隻鳥兒喃喃道，「鳳凰……」

「是凰，她名叫南凰，」青年撫了撫肩上的鳥兒，輕笑道，這樣的聲音如果換成鳥類的啼鳴或許悅耳，但是說起人話真的是十分古怪，不過如果這個人本體是鳥類，那就沒什麼奇怪了，他本來就該用啼鳴作為語言的。

「我是鳳，你可以叫我鳳枝。」青年慢悠悠的說道。

這麼說著他走到唐悅身前，盤膝坐下，「我想你一定有不少疑問？」

唐悅呆愣的點頭，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南凰是個活潑的，生下的兒子居然這麼呆傻。」鳳枝如此抱怨了一句，臉上是漫不經心但是十分尊貴的神情，「最初，我族的一對鳳凰，也就是我和南凰落入這個世界。受此處天道影響，我族也帶有了一些此地生物的特性，比如涅槃后也會出現人類說的魂環、魂骨。不過，對鳳凰來說，本就無所謂死亡，涅槃之後我們會回到這片火湖重生。只是涅槃后的修為便會喪失，需要重頭修行罷了。」

「不對，鳳凰這種魂獸並不會出現魂環……」唐悅反駁道，「就是因為鳳凰有涅槃能力，不會掉落魂環魂骨，我才會對我雙親遭到截殺的事感到迷惑。」

「只是人類無知罷了，」鳳枝不屑的嗤笑，「鳳凰的修為都在內丹之中，服用內丹自然可以吸收其中能量，形成魂環。至於魂骨，是否掉落就要看運氣了。」

「你說的南凰，就是她嗎？她是……我母親？」唐悅指指他肩頭的凰，得到一個點頭后，驚奇的說，「這麼大，可不像十年份的魂獸啊……」

「年份這東西，說白了就是能量積累，外頭人類說的魂獸尚可通過吞吃人類或者同類增加修為，我族自然也有相近法門。」鳳枝指了指四周的火焰，「鳳凰本就是浴火而生，吞吃精純的火焰就可以增加自身能量，而這片火湖，地勢奇特，聚集著天地間各種精純的精火，想要增加修為並不難。」

「我與南凰二人本是幼鳥，當年龍鳳二族一戰過後，意外出現在這片大陸。已是經歷了數百萬年。曾經，我們也想通過繁育後代在這片土地上重現鳳凰一族的風光。可是，受此地天道所限，我們產下的蛋全部無法孵化。此地天道許是只准許兩隻鳳凰的存在。後來南凰想到方法，那就是化作人形去人類之中尋找伴侶，雖然此法會使我族血脈遭到稀釋，但是好歹也能讓血脈得以延續。」

「所以就有了我？」

「沒錯，」鳳枝讚許地說，「我觀你涅槃時的形態，其狀如翟，雞形，鳴中五音，首翼赤，大約是只丹鳳。雖然削弱了鳳凰的能力，但也使你能夠成活，天道的公平不外如是。」

「《說文》：『鸞，神靈之精也赤色五彩，雞形，鳴中五音。』《禽經》曰：『鸞，瑞鳥，一名雞趣，首翼赤，曰丹鳳；青，曰羽翔，白，曰化翼；玄，曰陰翥；黃，曰土符。』」唐悅機械的重複著，「所以，我是一隻丹鳳？」

「不錯，當初南凰涅槃歸來，曾說你頗為不凡，」鳳枝站起身來，饒有興緻的圍著唐悅轉圈打量，「原本，按我們估計，你一出生就該是只鸞鳥。可不知為何，你居然成了人形，而且據南凰所言，你們人類叫武魂……你的武魂也不是鸞鳥。」

雖然不清楚南凰究竟如何看穿一個初生嬰兒的武魂，但唐悅還是點點頭，若非自己的兩個武魂，他也不至於如此難以猜測自己的身世。

「母親……媽媽當時，遇到了什麼？」唐悅問道，「究竟是誰害死了他們？」

「當時南凰產子后氣息泄露，引來高手圍剿，你父親不敵而死。」鳳枝神情不渝的說道，「我和南凰也不知敵手是何人，說來若非南凰產子后虛弱，無法化回真身，也不至於要被迫涅槃。」

「……」唐悅抿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南凰涅槃前給你留下了一些鳳凰血，只要你飲下此血，便可覺醒你源於鳳凰一族的武魂和血統。同時她融進你體內的魂骨也會被激活，有了這兩個保證，再加上在她留給你的魂導器里封印的內丹和信，無論你在何方，都能輕易地回來這裡。沒想到你居然沒有喝下鳳凰血就跑來這邊，險些就要被火湖的高溫殺死，若非你在生死之際血脈被迫覺醒，引來了我的注意，你就該隕落在這片火湖邊上了。那可真是我鳳凰一族的大大的笑柄。」

「我……我並沒有見過鳳凰血，」唐悅驚奇的說道，「那塊黑色的鐵牌子只有五個空間能用，都是空的。」

「那個封印需要用鳳凰一族的火焰才能解開，你看，這才是這個魂導器的本相，用鳳凰蛋的蛋殼煉製的魂導器，哪能是塊黑鐵牌子？你那條凡鐵的鏈子也配不上這寶物，倒是那朵相思斷腸紅還不錯。總算你沒寒酸到家。」這麼說著，鳳枝拿出兩樣東西扔給唐悅。

唐悅忙不迭的結果兩樣寶物，仔細的查看一番。

相思斷腸紅變得越發嬌艷，似乎是吸收了足夠的天地靈氣，花瓣上的紅色鮮艷的要滴下來似得。而那個黢黑的鐵牌子也褪去黑色，露出了本相。竟是一塊不知名的金屬做底，上面用似玉非玉的玉白色石頭嵌出一隻飛舞的鳳凰形象，鳳身上點綴著二十四顆細小的彩色寶石的漂亮掛墜，每顆寶石都是一個五立方左右的小空間。

唐悅驚得嘶了一聲，這小小一個牌子，頂上不知多少個二十四橋明月夜了！要知道二十四橋明月夜一個空間的容量可不過一立方啊！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鳳枝不屑的說道：「區區人類用玉石煉製的東西，怎麼能和我們鳳凰的作品相提並論？這片火湖是個寶地，你若是不著急走，不妨在此多多修鍊一下，我也好教導教導你這個晚輩怎麼做個合格的鳳凰。哪怕是鸞鳥，也是我族分支，不能丟臉！」

「那個……我昏迷多久了？」唐悅試探著問。

「十幾天吧，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就過去了，誰耐煩記這個？」鳳枝擺擺手。

唐悅默默地算了算，從和老師告別，也有三個多月了，距離殺戮之都的入口換地方還有一年多。「那就叨擾前輩一段時日了。」

「怎麼，你還有別的什麼事不成？」鳳枝挑眉，「既然已經是鸞鳳，就不再屬於人族，區區人族的雜事的重要性，怎能和學習我族精妙知識相比？小子，你莫要本末倒置！等你學好了，去人族的地盤怎麼玩都行，但現在還是學習為要！」

唐悅抽抽嘴角，並沒發現自己的鬱悶更多的是源於鳳枝的態度，而不是他語氣中對人類的輕慢。這時他還沒發現，自從血脈覺醒后，有些事在他心裡已經不一樣了。

「我伯祖父也是我的老師告訴我，我的劍殺氣不足，要我去一個叫殺戮之都的地方磨練一番。此地入口隔些年就要變化一次，恰好近年來是在赤炎戈壁那一端的流沙鎮里，我該在一年零三個月之內趕過去的。」唐悅解釋道。

「那還不容易，小子你多參詳參詳你身上的魂骨，鳳凰的能力里包括了穿梭空間，到時候算好了距離一下子瞬移過去，省事極了。你身上有你和你母親的兩塊魂骨，總會有瞬移技能。雖說鳳凰五千年就可以化成人形，可是你母親南凰生你的時候，可是實打實的活了二十多萬年，這樣的魂骨，可是十分了不得。」這麼說著他自己自言自語起來，「殺戮之都，聽著真是熟悉……小子，你說說這是個什麼地方？」

唐悅囧了一下，「晚輩姓唐單名一個悅字……」然後老實的將殺戮之都的訊息說給這個長輩聽。

「唔，有幾千年的歷史，百級的高手……」隨著喃喃自語，鳳枝的眼睛逐漸發亮，「好小子，且讓我好好訓練你一些時日，然後就去那個殺戮之都努力一番吧！」

唐悅心裡只覺得古怪，鳳凰在傳說里可是吉祥的神鳥，《山海經·圖贊》說有五種像字紋：「首文曰德，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腹文曰信，膺文曰仁。」就是說，鳳凰連身上的花紋都長成五種美德。傳說中鳳凰性格高潔，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怎麼眼前這個居然這麼奇特，居然一點也不反對他去練習如何殺戮？

當然，忽略掉這一點，能得到一個經驗豐富，有幾百萬年記憶的前輩指點，這是個讓人高興的事情。

唐悅只是沒想到，鳳凰象徵吉祥是人族興盛后才有的說法。鳳凰曾經是高高在上的洪荒種族，實力比他們弱小的人族，在他們眼裡就是螻蟻一般，尤其是在龍鳳劫時期就來到這片陸地的鳳枝，骨子裡完全是曾經稱霸洪荒的鳳族的霸道，在他看來用人聯繫殺戮……確實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當然，唐悅是不會知道這些淵源的，他這會兒正高高興興的換上鳳枝扔給他的，據說是鳳凰羽毛製成的不怕火的衣服，唐悅學著鳳枝的樣子坐在岩漿里，慢慢感受身體內的變化。

隨著血統的覺醒，他能感到自己的脊椎上有幾節散發著令他十分舒適的同源力量，隨著他的催動，背後一陣麻癢，一對巨大的鳳翼自身後展開。那件用鳳凰羽毛製造的衣服也十分奇特，自動分開兩個口子令羽翼鑽出，衣服並沒一點破損，這讓唐悅鬆了口氣，他可不慣哥哥那樣，一用八蛛矛就要赤膊。

唐悅感受了一下，這根外附魂骨從他還是嬰兒時就在體內，雖然不能動用，但是隨著他吸收魂環，魂力提升還有吃下靈藥，這根魂骨也在隨之進化。它本身就是二十萬年的頂級魂獸掉落的魂骨，在唐悅體內呆了十四年，吸收他的力量進化，又和他的血脈契合，用起來半點生澀也無。跟唐三最初吸收八蛛矛時是不能比的，他和這魂骨早就徹底融合，即使被殺死也不會脫落。

這個被命名為『鳳翼』的魂骨在飛行這個能力外擁有兩個技能，一個是涅槃，不消耗魂力，死亡同時自動發動，回到火湖重生，雖然會造成等級清零需要從嬰兒長起從新修鍊這種悲劇，但是總比真死了強。第二個叫做鳳棲梧，這是一個類似獸武魂真身的技能，可以化身成青鸞，自我恢復的能力翻十倍，擁有十萬年魂獸的戰鬥力，不過不能用自己的武魂和魂技。

同時，覺醒了血脈的他今後就是十萬年魂獸了（唐悅：Σ(°△°|||)︴不對，我哪有那麼老！），死了可以掉落內丹，而且自身也能產生一個十萬年魂骨。唐悅自身產生的青鸞的魂骨是最重要的軀幹魂骨，也就是完整的胸骨。這根十萬年胸骨的技能是：無敵和瞬移（瞬移消耗魂力視距離和攜帶人數而定，一般來說，只有唐悅自己的話，五十級的魂力夠他橫穿一回斗羅大陸的）。

而他的飛瀑連珠琴也發生了改變，不再是之前木質古樸雅正的連珠式古琴，琴身的質地就像一塊流轉著暖紅色光芒的暖玉，整個琴隱約成鳳凰的形狀。音色也變得更加悅耳，隱有鏘鏘聲。同時，這個武魂在第二次覺醒后，也獲得了一個天賦領域技能——熾焰領域。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將周身一定範圍內化為火海的技能，至於火焰種類和燃燒範圍視唐悅使用的魂力而定。等到唐悅九十級，完全可以放出傳說中的七大真火來，把敵人燒的嗷嗷叫。

撫摸著這張琴，唐悅腦海中自動劃過一個名字：鳳來。

「鳳來？」唐悅失神的拂過琴弦，臉上流露出不曾察覺的懷念，「真是熟悉的名字……你就叫鳳來琴。」

從這天起，唐悅就在火湖住了下來，雖然他的武魂是由鳳凰武魂結合了七寶琉璃塔的能力變異的琴武魂，但是由於鳳凰血脈的覺醒，火湖的環境對他來說就是頂級的擬態環境，在這裡修鍊，絕對是事半功倍。

除了修鍊，唐悅剩下的時間就是跟著鳳枝學習製造魂導器——其實就是鳳枝掌握的一點煉器知識和這個世界的魂導器知識結合在一起的產物。唐悅打算給自己重新煉製一套衣服，反正南凰和鳳枝兩個數百萬年來五色鳳凰也不知轉生了多少回，五色羽毛積攢了許多，基本用不完，足夠唐悅拿來練手。

唐悅不像鳳枝喜歡黑底紅紋的色彩，也不像南凰喜歡金紅色，他個人喜歡的是杏黃色和冰藍色，當然寶石藍色和天青色也可以。

又是三個月過去，唐悅終於學會裡操控體內的本命火南明離火（再不使用鸞鳥形象的時候，這火焰是收在魂骨和鳳來琴里的），同時也學會了掌控鳳來琴和飛瀑連珠琴兩種形態的轉換——在鳳來琴狀態，琴技更有攻擊性，所有的負面狀態魂力消耗減少，而且效果都提升至百分之三十。

帶著五十四級的魂力，唐悅向鳳枝告別。

「悅小子，我還挺捨不得你的，」鳳枝嘴裡這麼說著，臉色卻半點不舍都沒有，「去了殺戮之都要爭氣，那裡的主人是個幾千年前突破百級成為神的存在，自號修羅神。成為神就能庇護一方，很是神氣，但是我們鳳凰一族受到這裡的天道壓制，我和南凰就算天賦再好也無法封神，這也是我們為何頻繁輪迴的原因。魂獸一旦活過百萬年，就擁有了封神的資格。雖然這對以一般的魂獸來說很難——他們到了十萬年時一般就只剩一千年的壽命了，少有能突破的。但是對於我和南凰來說其實並不難，頻繁涅槃也是擔憂天道會對我們下手。」

「悅小子你的來歷不凡，身上又有南凰的血脈，也算我鳳凰一族的後裔。如果能在殺戮之都獲得那個修羅神的認可，將來直接繼承他的神位，或者你自己打拚，收集信仰之力，自己封神都是很好的。若是我們倆的後代里能出一個神，我們也算是有面子去見盤鳳先祖了。」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來歷，不過我今生的目標就是衝擊百級斗天的領域，鳳枝前輩儘管和母親靜候我的佳音便是。」唐悅拱拱手，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問道，「前輩，母親，我能問問，母親您認識一個叫做阿銀的女人嗎？」

停在鳳枝肩頭的南凰振翅飛起，落在唐悅抬起的手臂上，蹭了蹭他的臉頰，鳴叫起來。能聽懂鳳凰語言的唐悅驚訝的說：「這麼說……阿銀前輩也是……原來如此……」

打聽完了關於自家哥哥的親娘的事情，唐悅向兩人辭行。然後使用魂骨的瞬移技能，直接從火湖中心消失了。

鳳枝撫摸著落在自己身邊的南凰，輕笑著說：「南凰呀南凰，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只希望，我們能看到他登臨神位的那一刻。」

南凰輕柔的鳴叫一聲，細聽之下，居然能在她的聲音里聽出一絲鄙夷。鳳枝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化成一隻大一些的黑色鳳凰，隨南凰一同沒入一簇熾白色的火焰里，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