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事故
「我看見你跟紅薇姑姑在採石場那條路上吵架。」
紅薇?什麼鬼?
鍾小荷警覺的神經立刻就豎起來了。初來乍到,她對誰也沒怨沒仇沒成見,但是,睡著原主的床,拿著原主的錢,抱著原主的兒子,這事情要真有蹊蹺,她總有責任為原主討個公道吧!
總覺著原主摔進石塘子這個事情不對勁,她每天上班下班,走熟了的路,怎麼就忽然走了岔路出了事?
鍾小荷定定神,不動聲色地招呼學生們:「下課了,大家都出去玩吧。」
她拉起那小女孩的手,領著她離開教室,想想辦公室好多老師,也不方便說話,就領著小女孩來到一個小花壇旁邊。鍾小荷在花壇的檯子上坐下,拍拍身旁,招呼小女孩:「過來這裡坐。你叫什麼來著?」
「我叫婉婉,老師你怎麼忘了?」那小女孩反問。
「啊,老師沒忘。」鍾小荷說,「婉婉,你是聰明的好孩子,老師問你,你看到老師跟紅薇在採石場吵架是嗎?」
「嗯。」
「那第二天老師是不是就沒來上課?」
「嗯。」
「你聽見吵什麼了嗎?」
「沒聽見。」小女孩搖搖頭,「我去找小羊,我家的小羊羔跑了,看到你跟紅薇姑姑在採石場的路上吵架。離得遠我聽不清楚。」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抱著小羊走了。」
小目擊證人,你再看一會兒該多好啊!鍾小荷無奈地頓了頓,又問:「婉婉,老師考考你,紅薇姑姑哪個村?是幹什麼的?」
「紅薇姑姑……我也不知道她幹什麼的!她家裡種西瓜。她跟我一個村,是西圩子的唄。」
「嗯,婉婉真聰明。」鍾小荷拉起小女孩的手說,「這件事,你還跟誰說過?」
「跟媽媽說過,媽媽說小孩子少管閑事。」
「媽媽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就當是老師跟婉婉的秘密好不好?」
「嗯。」小女孩大力地點頭。
鍾小荷拍拍小女孩,放她離開,自己坐在花壇上出了半天的神。走岔路,吵架,摔傷,就算不是那個紅薇害的,事情恐怕也跟她脫不了干係。然而她如今連紅薇是誰都不清楚,兩眼一抹黑,到底要怎麼弄清楚才好?
就算不為了原主,留著一個「安全隱患」在自己身邊,任由其猖狂,肯定無法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
中午放學,鍾小荷決定去探一探她出事的採石場。她不敢等到下午去,人生地不熟,下午放學后,稍耽誤天就該晚了,萬一她再摔那麼一回,誰知道她這抹遊魂會穿到哪個鬼地方去?
學校離村子並不遠,也就一里多路的樣子,出了學校大門,第一個岔路口往南走出一段路,就望得見採石場了,一大片光禿禿的山坡,都是紅砂岩,因此這裡出產暗紅色的石材。山並不高,山坡上好多採石留下的石塘子,看樣子是早些年人力採石留下的,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就像鍾小葵說的,一部分石塘子里有水,有的看起來還很深。
鍾小荷要是摔進這有水的石塘子里,大約就死定了吧?
話說偌大一片採石場,鍾小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摔哪兒了。她站在一處高崗,四處張望了一下,根本就沒看到哪兒有人呀。
「哎,幹嘛呢你?」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粗聲粗氣的。鍾小荷猛一轉身,便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舊草帽,白背心,身材高大,褲腿捲起,身上沾滿灰土,草帽沿壓得很低,半截兒黝黑的臉根本不好判斷年齡,看樣子也不年輕了吧。
真不知他從哪兒冒出來的!鍾小荷小小驚嚇了一回,她回過神來,忙問道:「那個……這採石場的工人呢?」
「大中午,誰不回去吃飯?」那人說。瓮聲瓮氣的聲音,聽著真不像善類。鍾小荷壯壯膽,又問了一句:
「你認得我嗎?我頭幾天在這兒摔著了。」
「認得。摔了一回,還敢來溜達,這地方哪是你這樣的女人來的!」
這人說話真不討喜!鍾小荷覷著他黑黝黝的臉色,追問道:「你知道我摔傷的事兒嗎?這裡有沒有一個叫臧傲的人?」
「我就是。」
哦,眼前這人就是搭救她一回的人?鍾小荷心裡便湧出幾分感激,忙說:「大叔,真謝謝你救我!當天你看見我摔傷的時候,還有沒有旁的人在場?」
「沒看見!」那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翻眼瞅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哎,這人吧!偵探真不是這麼好當的!看來,她只有從那個「紅薇」入手了。鍾小荷挫敗地嘆口氣,轉身離開採石場。才走出不遠,遠遠就看見學校的校長趙正良往這邊來了,遠遠招著手叫她。
「鍾老師,你怎麼往這邊來了?」
「我……隨便轉轉。趙校長,你還沒回去呢?」
「我回哪去?」趙正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約是想到她摔了頭,還沒完全康復吧,便解釋道:「我住在學校里,你又忘了?」
「哦,我一時沒想起來。」鍾小荷隨口說,反正即便她說錯話,也沒人會想到眼前的鐘小荷換了「內芯」,估計就算她說出來,都沒人會相信。
「我送學生放學,無意中看見你往這邊來了。」趙正良說,「我不放心,跟過來看看。那天你怎麼會在這兒摔傷?這裡到處是石塘子,人也少,不安全。平時我們都叮囑學生,不要跑到採石場玩。」
趙正良三十來歲的樣子,戴一副細框眼鏡,看著比較斯文,聽說是學校里唯一讀過師範的公辦老師。鍾小荷感受到他的善意,便笑著說:
「沒事兒,大白天,我就是過來看看,回想一下。」
兩人說著,轉身往北走,鍾小荷便帶著幾分好奇,跟趙正良說起剛才那個怪兮兮的臧傲。話說,這人的名字也怪,藏獒?
「臧傲?」趙正良不經意地笑笑說,「那個人,是有點怪,村裡人不是都說他神經不正常嗎?」
******************
鍾小荷回到家裡,午飯桌上就向楊玉花問起了紅薇。
「紅薇?」楊玉花抬頭看了鍾小荷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提她做什麼?」
這語氣表情,一聽就不對呀!鍾小荷忙問:「媽,怎麼啦?她跟咱家有什麼過節嗎?」
「她能跟咱家有啥過節!」楊玉花垂下眼皮,拿勺子給蛋蛋喂湯,看到鍾小荷質疑的眼神,便又說:「還不是她當初纏著廣濤?你往後別理她。這女人,沒臉沒皮的,也就是你這孩子,太懦了。」
這樣啊!鍾小荷的腦子裡立刻便開始編織各種各樣狗血的情節,男主女主真心相愛,女配各種惡毒使壞……這麼說來,她會摔進石塘子里,果然有內情了?
「媽,這幾天你看見她沒?」
「她家住西圩子,跟咱家也不近,我哪看到她!」楊玉花說,「聽說好像怎麼病了,這幾天說去城裡親戚家治病去了。」
女配想害女主不成,逃之夭夭了!鍾小荷繼續推斷情節。
「旁人家的事兒,咱管她呢!」鍾小荷的公公鄭懷嶺接過話頭,似乎不願多談,「趕緊吃飯,吃完飯,蛋蛋媽還要上班呢。」
鍾小荷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尋思著要怎麼揪住這個紅薇,忽然,一塊肉從天而降,落在她碗里。鍾小荷一抬頭,便看到蛋蛋笑哈哈地咧著嘴,舉著油乎乎的小手向她邀功。
「媽媽嚼。」
「哎,真乖。」鍾小荷笑著說,趕緊拿起旁邊的毛巾,把那隻油乎乎的小手擦乾淨。這幾天她跟蛋蛋相處,也算是熟悉這小傢伙了,下手抓飯吃就罷了,小孩子嘛!可要是不趕緊擦乾淨,他就敢把那雙油乎乎的小手往你身上擦,反正他這麼大的寶寶,什麼都不懂,擦完了他還還一個勁兒樂呵,像是做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鍾小荷鼓起勇氣,夾起那塊肉,放進嘴裡吃了起來。好在吃飯前她已經把蛋蛋的小手仔細洗過了,當著小孩子的面,糟蹋食物總不好。
「媽媽嚼!」蛋蛋大叫。小人兒才學會說話,說不了長句子,看著鍾小荷把肉吃了,干著急。
「他是讓你嚼給他吃,這肉他咬不動。」楊玉花笑起來,「他才長了八顆牙,吃不了肉。」
嚼給他吃?鍾小荷感覺額頭開始冒黑線了。雖說她沒有過育兒經驗,但不用想也知道,嚼食物給孩子吃,不衛生不說,也不利於培養孩子吃飯的良好習慣吧?
看見鍾小荷為難的樣子,楊玉花顯然想偏了,便跟蛋蛋說:「媽媽要趕緊吃飯上學,奶奶嚼給你吃,行不?」
「不要!媽媽嚼。」蛋蛋推開楊玉花,往鍾小荷身上撲。
「奶奶的頭!核桃大的小東西,也知道嫌棄我!我嚼你就不吃,只吃你媽嚼的。」楊玉花笑罵。鍾小荷在一邊暗自好笑,楊玉花每次罵蛋蛋,好像罵的都是她自己啊,奶奶的頭,奶奶的腿兒,甚至奶奶的臭啥啥……
「蛋蛋長大了,自己能吃。」鍾小荷把蛋蛋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夾了一塊肉,拿筷子擺弄了半天不好弄,索性用手順著肌理,撕成細細的絲,送到蛋蛋嘴裡。小傢伙單靠前邊八顆牙齒嚼了幾下,似乎覺著比旁人嚼的有味道,很快吃完了,張著嘴還要。
「媽,往後你做飯,給蛋蛋把肉剁碎了,讓他自己吃,自己吃營養好。」
「哪那麼多講究,嚼給他吃還不一樣!你原先不也嚼給他吃嗎!」
「小孩子,你得讓他自己學吃飯。」鍾小荷堅持。
楊玉花說:「那行吧,往後咱吃肉,給咱蛋蛋做肉丸子。」
一家人吃著飯,雖說鍾小荷心裡各種心事,但氣氛倒也融洽。才放下飯碗,蛋蛋便拉著鍾小荷去院里的荷塘看魚兒,楊玉花忙著收拾碗筷,這時候電話鈴響了。鄭懷嶺接的電話,放下電話,鄭懷嶺走出來,臉色便有了明顯的擔憂。
「咋啦,老頭子?」
「廣濤出了點小事故,傷了腿。」
「啥?廣濤咋地了?」楊玉花驚嚇地大叫,連聲追問,「人沒事兒吧?有沒有危險?咋地傷著了呢?」
「電話里也沒說太清楚,就說在工地巡視,不巧被鋼筋扎了腿。」鄭懷嶺說,「廣濤說了,危險肯定不會有,你急什麼!」
「你放的閑屁!廣濤傷了,我能不急嗎?」楊玉花嗓門拔高了好幾分。
這幾天,鍾小荷一直在想,鄭廣濤回來的話,自己該怎麼對待他?畢竟完全陌生的他如今是自己的丈夫,最親密的人了。哪想到,忽然出了這事!
「蛋蛋媽,你趕緊跟學校請幾天假……要不,乾脆辭了別幹了,廣濤要緊,你趕緊去城裡照顧廣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