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三個嬌柔纖細的身影圍在灶台前團團轉,艾水兒守著灶台的一角切土豆絲,梅畫端著個大碗攪蛋液,柳春芽是一手鏟子一隻盤子盛魚,兩條魚,魚湯里的塊狀物品是凍豆腐,全家都喜歡吃。
炒菜的工作梅畫主動要求上灶,大過年的他這個長子夫必須打前站啊,空出來的鍋刷乾淨燒乾,從角落的罈子里舀了一勺油倒入,滿滿一勺,梅畫條件反射的瞄了眼門帘子。
柳春芽一直盯著嫂么的動作,瞧他這般小心謹慎的跟往常大喇喇的人兩樣,頓覺的喜感非常,捂著嘴偷樂還不忘小音兒的盯梢提醒道,
「阿么沒出來,可嫂么你舀的忒多了!」
梅畫裝腔作勢的瞪人一眼,胳膊肘推推他,「邊去邊去,不許偷師學藝!」
柳春芽咯咯咯的樂,還真轉過身去了,不過是去開門,炒菜油煙大,娃子該嗆到了。
熱油冒了煙,梅畫把握著火候,揚起手,盛著蛋液的大碗圍著熱油繞圈澆下去,滋啦滋啦~,香味飄散。
雞蛋攤成一個餅狀,焦黃溜圓,綠色的蔥花點綴,一共做了兩份,他家人多,光一個盤子都不夠分的。
油鍋也不浪費,梅畫開始炒土豆絲,葷素搭配才叫年夜飯,睜眼閉眼全是肉還沒吃就堵飽了。
「盤子!」梅畫這個大廚自己忙還不算,非得吆喝著,要是夏天裡開門開窗戶的,鄰居家都知道他在幹活,四鄰皆知他是個勤快的;劉芬芬罵他專好做相,真不知隨誰了。
臘月二十九那天熏的豬耳朵拌黃瓜絲豆腐絲,豬頭肉切了兩盤,這些都歸艾水兒的範圍。
差不多齊整了,柳春芽開始盛飯,艾水兒去自己房裡喊哥哥跟夫君,梅畫則請二叔和嬸么就坐。
其實光擺凳子就得費一番力氣,大人的還不算,光孩子的嬰兒椅就五個!
艾奇兄弟們進來,他先觀察了下嬸么的模樣,然後才準備坐下。
「不忙,你們先去放鞭。」艾寒流聲色和悅的吩咐。
「我去我去,爹,我去。」二瓜還沒碰到椅子立刻嚷起來,當仁不讓。
「去吧,仔細些。」艾寒流叮囑一句。
要擱往常,雙寶兒勢必跟著小叔活動,這回卻老老實實的窩在凳子里裝鵪鶉了,誰讓那物件兒震天響嚇著娃娃了啊!(vv)
劉芬芬趁著侄子兒子放鞭的功夫,拿出三個紅荷包,沉甸甸的,上面繡的圖案是金元寶,對著梅畫三人親和地稱讚,
「一人一包,壓歲錢,你們也可以當做獎勵,不偏不倚,一樣多,一年來你們也辛苦了,都是體貼孝順的孩子,我跟你爹很受用;都拿著吧。」說完遞過去。
梅畫早等著分錢了,歡天喜地的雙手接過,眉飛色舞的說了好幾句吉祥話,柳春芽和艾水兒則謙遜標準地行禮,反說婆么教導兒夫勞神費心,折煞兒子等等恭敬的話語,獨獨梅畫的表謝跟別人不同。
劉芬芬知道他千奇百怪的性子,年年得了幾百的銅錢就跟得了一座金山似的,明明家裡富麗堂皇富的流油,卻偏偏喜愛分分卯卯的銅板子,真叫人難以捉摸,說他是錢串子可是不冤枉。
除了他們三個,劉芬芬還用編製的紅繩串了六個銅板,每個得孫子分一串,掛在脖子上,閃閃發光,二寶三寶愛死了,拿到手裡那一刻開始四肢舞動雙目發光閃亮的向爺爺炫耀,那個誇張得意勁兒喲,跟他爸爸一個模子,招搖!連著性子外向的大哥兒都被他倆帶的愛財起來,咋咋呼呼的。
就人家大芝麻和老四寶文文靜靜低調不張揚,老四寶跟著大哥學,大哥將紅線銅板塞進衣服里,拍一拍,老四瞄一眼動一下,笨拙的也把銅板塞進棉襖的縫隙里,只是方法有問題,外面還露著五個~!
艾寒流默默地注視著孫子間的互動,心下不斷感嘆,三歲看老,雖說孫子如今還未定性,可大概的性情這會兒能估摸的差不多了。
外面的炮聲停止,艾奇三個人大笑著進來,晚飯開席。
剛吃了兩口,梅畫端著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沖向主位,「二叔,侄子敬您一杯,以後您可得罩著我啊,可不能叫我受欺負。」
他表演的有鼻子有眼,不知情的人以為是真事兒呢。
「好好說話,誰欺負你了?」劉芬芬拍他一下,「大過年的你莫找罵啊。」
艾寒流的眼睛顯露溫情,半執酒盅,不甚明白,卻覺得有意思,唇角微微牽起,挑眉問,
「哦?何出此言?」
畫面彷彿按了暫停鍵,一家人的臉色各有千秋的望過來,艾奇看了他一眼,又望回二叔,不盲目插言。
「我可不是找事,嬸么,二叔,說好了,要是你親家做出強取豪奪的事情,你可不能事不幹己袖手旁觀啊。」梅畫自覺這話說的正義凜然。
劉芬芬一時糊塗,眨巴眨巴眼睛,張了張口,「你說親家?誰家啊?」他家三門親家呢,不等這小子解釋,劉芬芬猛然換臉,捏人腮幫子一嘴,低聲警告他,
「你找事呢,春芽的親家仁義本分,你毛毛叔更是疼你跟親侄子一樣,你沒腦袋還是沒長眼睛,全拋到腦後了?混球一個,說的什麼話!快住嘴!」他這會兒連梅家的毛都沒想到一根。
梅畫被他一罵才剛想起來鬧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說春芽跟水兒,我是說我爹,我爹,隔著萬水千山的我爹!」
「呼…呃…」劉芬芬先鬆口氣,緊接著又提了一口氣,頻率轉換之快跟呼嘯疾馳的過山車一樣,。
「二叔,我先干為敬。」不容他人勸阻,一揚脖子,瀟洒利落。
艾寒流此刻掂量掂量,有些猜不透,便先喝了這杯敬酒,慢慢等他下面的所求。
艾嶺跟堂哥對視一眼,先一步表示疑問,「嫂么這話好生怪異,如何……如何梅大伯會幹涉於你呢?」
畫面已經重啟了,桌上的人筷子不停,卻都豎起耳朵聽著嫂么的奇談怪論,梅畫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塞進嘴裡壓壓酒氣,邊嚼邊故意露出難言狀,秀氣的沒眉毛被他彎了幾彎,好似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你不知道,我這心裡苦啊……」還沒苦出個所以然,就聽他突兀地轉換話題驚詫的大聲問,
「嶺子,看你文縐縐的問這話,讀了多少年的書?藏的夠深的啊,你小子。」
艾嶺朗聲一笑,謙遜道,「讓嫂么見笑了。」
「客氣客氣,來,當哥的跟你碰一杯!」梅畫直爽豪言。
艾嶺正要阻止,還有比自己更快的,就聽他阿么慣有的斥人口氣,「你有沒有腦子,心肝有沒有!」
「我怎麼沒有?」梅畫抹了一把腦門的汗反問,他覺得嬸么明顯是看低了自己的智商,忽視了他的才學,他也是會讀書認字的人,兩個文盲在旁邊坐著呢,什麼眼神兒這是!
被他陰差陽錯的一打岔,先頭的那股子訴衷腸尋靠山的衝勁兒也淡了,而艾寒流僅通過倆人的一個回合的對話已經大致猜出來侄夫的訴求了。
強取豪奪,只有兩個目標,依著如今眼前的人心情不受影響的狀態,要說強取豪奪過於嚴重,難不成那邊有了新動向?或者來了未知的消息?事情有變?艾寒流的心中慢慢發沉,不過很快他的顧慮消除了,侄子二奇附耳過後,艾寒流的神色顯而易見地從所未有地和煦愉悅起來。
仿若春暖花開時!
二叔乃是一名大帥哥喲!
梅畫小眼神飄乎乎的,興奮的屁股挪來動去,給這個夾菜給那個倒酒,筷子亂飛,不過他一直留意著二叔跟二奇,果然,倆人密語之後,梅畫果決斷定,二叔至始至終是不願孫子遠行的,
嘿!柳暗花明喲。
歡快祥樂的晚餐結束,梅畫的興奮踏實勁兒還沒過,挽著袖子收拾桌子刷碗,那份勤快勁兒令一旁的劉芬芬看了直眼暈,真想拉了穩妥的柳春芽問問那傢伙是不是換了個人。
艾水兒泡了壺清茶送到東屋,裡面公爹跟二哥大哥好像商談事情,他放下茶壺杯子便恭敬的轉身退出去了。
梅畫擦了最後一遍桌子,抹布隔空一拋,嗖的一聲,準確的落到灶台的水盆里,濺出一圈水花。
「嘿嘿~」梅畫扭頭討好臉色黑臭黑臭的嬸么。
礙於大年夜的,這人又是好容易伸伸他那金貴的手,劉芬芬不跟他一般見識,抱著沉甸甸的四孫子回東屋,前腳走起,身後立刻黏上一個靚麗多姿的大尾巴。
艾奇跟艾嶺兩刻鐘后從二叔房裡出來,倆人面色平靜,跟阿么和夫郞招呼一聲就往外走,二瓜早在院子里等著了。
「幹啥去啊?」梅畫悶的慌,「華子家有人啊?大過年的也不著家。」
劉芬芬盤腿靠著火牆子,懷裡抱著眼神亮晶晶的小五,看他一眼,悶氣一回,給他普及三從四德,
「漢子們自有漢子們的擔子,做什麼無須事事向你報告,他們是一家之主,不是你,挺伶俐的一個人,怎麼老問些傻乎乎的問題?你看不見春芽水兒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