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梅畫暗搓搓地盯著老四寶的後背,腦袋裡忽然竄出熊貓這種動物,這憨態可掬的神態,身體胖又軟,笨拙拙的呆萌狀,唉喲,越細瞧越像,就是身上沒長毛!
「老四?小四?」梅畫賤賤的拿手指頭頂頂他的腦袋,嘿嘿一樂。
老四寶孤僻起來誰都不朝里,悶著腦袋玩自閉呢|(-_-)|
梅畫找著好玩的了,以前可沒發覺他家老四自帶搞笑因子,這明晃晃的往這一堆就是一出幽默劇吶,全身都是喜劇細胞,正想繼續撩撥人,卻被柳春芽慌裡慌張的硬生生的打斷了。
柳春芽先招呼的嫂么,然後飛去婆么那邊報告,梅畫單手支著下巴,疑來疑去,只以為是自己爹又派人來了,巴掌一拍,扯了一條被子橫在床邊上,探頭親親老四寶,甜兮兮叮囑,
「乖乖的不要亂動,爸爸馬上回來啊,可不許掉下去,好好看著弟弟吶!」
老四寶這回聽說了,用力點點腦袋,就是嘴巴閉的緊緊的。
「小壞蛋,還玩深沉呢。」梅畫笑了一回,整理下衣裳和精神面貌,昂首挺胸的出去了,正好跟那屋出來的柳春芽打個照面。
「阿么說了,一切全憑嫂么做主。」柳春芽敬佩的眼神望著嫂么。
梅畫輕咳一聲,裝的酷酷的,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又不是來的重大人物,怕什麼,跟在我後頭。」
「唉!」柳春芽歡喜的應一嗓子,跟著嫂么可是見大了世面。
梅畫精神飽滿的拉開門,踩著亮光羊皮的小靴子先一步踏出門外,緊接著一身紅緞子的敞懷修身夾棉大衣的人矗立於門口,清淡的目光慢慢凝聚於不遠處緩緩而來的幾人,瞳孔緊了緊,心中的小人亂蹦躂,我靠,這誰啊一大幫,瞧這姿態儀錶叮了噹啷的,別是自己的哪門親戚吧,這忒瞎菜了,自己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得;千萬別露相!這是心中小人的威震一吼。
內心獨白的功夫,這些人離著梅畫只剩下五六步了,梅畫神情始終平淡無波,給人一種清流嫻雅之意,距離感是演出來了。
艾嶺走在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身側,瞧著嫂么清高可貴的扮相,嘴角不自在的動了動,等著人停了步子,率先出來介紹,
「嫂么,這幾位是嫂么親家的本家,初到本鄉,如今得了空閑,特地前來探望嫂么。」
梅畫心中的小人又蹦躂出來,我去,這就是他爹給他找的後台啊。
梅畫還沒啥表示,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三十幾歲的穿戴不俗的夫郞又往前邁了兩步,微笑著親切地說道,
「這位一看就是二公子了,初次見面,此前並未著人送請拜帖,我們直接登了門,想著都是一家人,無須客套,希望沒有擾了二公子的庶務。」
梅畫淡淡的眉尖鬆了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作態,神情不再是淡然,換成和顏悅色道,
「原來是你們,早就得了信兒,今兒終於見到了,什麼庶務不庶務的,我是最清閑的一個。」
不著痕迹的打量了後面的幾人一眼,梅畫微微側身,做出一個規範的邀請的舉動,好聽的聲音微微傳出熱情,
「還請屋裡坐,寒舍簡陋,怠慢了。」
那夫郞連稱客氣,上前兩步親手攜了梅畫的手臂一起進門,後面那個年輕的漢子則自有艾嶺相陪。
劉芬芬家雖然住的還是土房子,可屋裡變化非常大,基本上靠牆的一面都裝了柜子,一水兒的原木色,給人清新自然的感覺,當然,腳下的地還是泥土的,這個一時半刻沒啥改動,再就是灶台,基本上莊戶人家的灶台跟堂屋分不開,不過他家有的是勤快人,所以屋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整潔的。
艾嶺雖然是漢子,可誰讓他是弟弟呢,所以主位當仁不讓是梅畫來坐,梅畫飄然一笑,指了左邊的位置請這個夫郞來坐,其他人不用說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梅畫此時的氣勢與往常截然兩樣,可不是那個渾身懶骨頭的夫郞了,坐有坐姿,笑不露齒,兩手擺放規範,姿容清麗,端莊恬靜,穩重大方,全身散發了侯門嫡子人品端方之風範。
等人全坐下來,梅畫淺淺地笑著詢問關心一番,「來了這裡可還還習慣,相隔千里,縱有水土不服也是人之常情,男人們身強體健還好說,嬌弱的夫郞和閨閣里的哥兒可是要受些苦了。」
梅夫郞白皙的臉色稍稍發窘,不過很快被掩飾過去了,不在意地笑說,
「勞煩二公子記掛,不瞞你說,初到時,卻有幾日不適,我上了年紀很是叫孩子們擔憂一陣,總算老天爺保佑,如今緩和過來,這不,身子一康健,第一個先是來拜訪認親,這可耽擱不得。」
一席話,道明了晚來登門見面的原因,梅畫觀面相這人並非鑽營機詐之流,雙目坦蕩,笑達眼底,見只可親,說話聲音柔柔的,不緊不慢,聽的人心裡舒暢,沒什麼空大假之言,到是尋常的嘮家常一般,遂放下冷漠感,熱絡起來,
「您比我年長,莫要叫我二公子了,見外的很,不如隨家裡人叫我小畫便可。」
梅家二公子如此平易沒有架子,梅夫郞先頭有些緊張的心情很快放鬆下來,接著便向他介紹自己的兒子和兒夫,兒子如今是一縣之長,先前於工部只是挂名,當了一個小小的外官,連從七品都算不上,後來他從老家趕至皇城,跟兒子徹夜商談之後,謹慎地拜訪了當朝俯首梅大人,又過了三個月之後,兒子才得來這次升遷,十分不易。
雖說離著皇城距之千里,但這個官職才算是兒子仕途的真正起點,只要兒子能夠清正廉明做出政績,再有梅大人的稍稍提攜,他相信兒子日後定有錦繡前程。
況且說白了雖然與梅家是一個大族,可他們族人太多了,而其中出類拔萃才華橫溢之輩更是層出不窮,如今梅大人能夠念同族之情給了兒子這個機會,再如何去經營,端看個人本領能力了,人家給你遞了梯子你自己要是不願意邁腳,總不能叫人抬著你上去吧。
坐下交流幾句,梅夫郞稍稍轉頭環視了一圈堂屋,好奇道,「我先前從主君那裡得知畫兒與親家最為親密,今日本也是前來拜訪,想必親家主君不在家中吧。」
說起這個梅畫不得不講明緣由,梅主君一聽再也不好乾坐,必須照了面才算今日的行程圓滿。
劉芬芬早於來客進門時自己換了新衣物,梳頭了整齊的髮鬢,可不能給自己男人丟門面。
親親熱熱的猶如一家人的說了半天,梅畫起身與柳春芽商量午飯,梅主君覺察到了連忙阻止倆人,原本他們想著是中午在這用飯的,只是這一所見與預期大有不同,再者人家老的病的病,小的還牙牙學語,雖說他帶了兩個么子,可哪就讓人家手忙腳亂的備席面呢。
又坐了片刻,梅夫郞起身告辭,說是這回離的近了,又認了門,日後定當常來,一起吃酒的機會多著呢。
今日梅夫郞主要是認親,他的兒子也沒擺出縣長的身份,只當是梅畫的表兄來探親,所以兩家人的初次會晤還算成功。
艾水兒先前兒一直在後院收拾雞,等聽信前院來人了,他也沒露面,而是自己提了小爐子去自己屋裡燉雞湯,家裡有大哥和嫂么,暫時使喚不到自己,況且若是沒規沒矩沒眼色亂往前湊,還不夠討人嫌的呢。
等人全走了,梅畫眼皮一耷拉,沒骨頭一樣往炕上一倒,音調輕浮,「哎呦呦,待-客真不輕鬆,時刻得端著,得虧沒留下吃飯,不然幾天我都緩不過來。」
劉芬芬充耳不聞他,而是細細地問他,「這是你親家的什麼關係?先頭我也沒聽你嘮叨過,這麼說原先的知縣升遷了?他是新上任的知縣老爺?」
「嗯嗯嗯……」梅畫只發一個音,臉貼在枕頭上,裡面的乾花香氣聞著醒腦。
劉芬芬彎了身子伸手照他屁股拍了一下,「起來,細細跟我說說,到底是親是遠,我心中也有譜。」
梅畫伸手摸摸被打的地方,呲牙咧嘴,「嬸么,這會兒穿的薄著呢,您省些力氣吧,你讓我細說我也不甚明了,反正是跟我爹一個族的,但是出了不知幾福了,早沒啥血緣了。」
「這人的身形氣度竟不似小門小戶出來的,便是他的兒夫我看也受過嚴格的教養。」
劉芬芬盯著人回想方才的會晤,對那個不分高低貴賤的主君的印象倒是挺好,只是那個年輕的夫郞眼中偶爾閃過輕視,春芽給他搬了椅子來還用帕子抹一抹,生怕髒了他的衣服,哼,甭看狀似不經意一手帶過,打量誰是瞎子呢。
梅畫的眼睫毛輕顫,眼睛虛成一條縫,看透了嬸么的不屑,哼唧一下笑出來,「您跟他氣什麼,值當的么,一年見不著幾回,等下回來您看著,我非得給他弄條滿是泥巴的凳子,什麼高身份啊,還嫌棄我,充其量是個芝麻小官的夫郞。我爹還是一品呢,我每天不是照樣挨打受罵的,怎麼?我受得了他就受不得啊,哼。」
先頭幾句聽著順耳,到了後頭就不是那回事了,劉芬芬綳著臉往被子上依靠,眉梢一挑,露出尖刻的表情,頤指氣使道,
「還不做飯去,充大爺呢,既然覺得自己挨打受罵,我便不能白擔了這個名,非得坐實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