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議婚
「阿璋,怎麼辦?」顧明瑜抓住顧明璋的手,六神無主。
失去方笙的恐懼像是稜角尖銳的冰錐,重重地扎刺進心臟,鮮血滲出來來的同時就被凍結住了。
囡囡在死亡線上命懸一線,自己不能慌,顧明璋深吸了口氣,勉力壓下痛楚逼自己鎮定了下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方笙的性命。
「手術才進行了二十五分鐘,應該還來得急,沈容,你馬上打電話給你們院長,把這件事跟他講一下,告訴他,我這邊已調動了本市電視台和媒體記者過來。」
造成輿論壓力迫使醫院重視這件事,將一切攤到公眾的視野下,讓院方領導不敢再存僥倖隱瞞心理。
「好,我馬上辦。」沈容毫不遲疑答應了下來。
調動本市媒體對顧明璋易如反掌,本市青年企業家傳說中的鑽石單身漢居然已婚,妻子在醫院中急救也是媒體極感興趣的爆炸消息,半小時不到,醫院樓下擠滿了擁過來採訪的記者。
長槍短炮齊動,鎂光燈閃爍,與此同時,從家中急匆匆趕過來的醫院院長也到了。
「顧先生,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儘力搶救尊夫人。」院長查過方笙的急診記錄后匆匆穿上手術衣進了手術室。
「囡囡會沒事的。」顧明璋微微笑,安慰顧明瑜,安慰急切趕過來滿頭汗水的沈容,也安慰自己別亂,別倒下。
方笙一直清醒著,她怕暈迷過去就再也醒不來,她不想死。
「我不能丟下二表哥一個人。」她在心中一遍遍對自己說。
如果沒有憶璋,她死了,顧明璋會以死相隨,人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算折磨。可是,有憶璋,顧明璋無法死不能死,留下他一個人在人生漫長歲月中獨行,絕對不行。
利刀在體內翻攪似的,方笙疼得想翻滾嚎哭,明明動手術要打麻醉針的,為什麼會這麼疼,疼得人周身肌肉連抽搐都不能了,僵了硬了凍住了,咬唇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覺得疼!好疼!腦子裡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時間被無限放緩延長,一分一秒都那麼難捱。
「卓主任,病人大出血。」
方笙聽到女聲驚叫。
「別慌,止血鉗。」男聲說。
方笙意識越來越弱,她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不會跳動了。
安靜的手術室突然響起類似警報的滴滴聲,三長兩短。
「有異常情況。」先前的女聲道,停了有一秒,說:「是院長要求進手術室。」
院長來了,院長應該比主任醫術更高明,自己可能不會死了。
方笙這樣想著,又傳來一陣更劇烈的疼痛,要把她腹部攪碎似的衝擊,疼得她再也堅持不住失去了所有意識。
因為院長的及時參與手術,方笙保住了生命。
聽到方笙生命無礙的消息,顧明璋方吊在半空中的心落地,方感到自己周身濕淋淋的汗,襯衣都濕透了,腿軟得支撐不住身體。
院長說完好消息接著小聲說壞消息:「孩子沒了。」
「我太太沒事就行,感謝!」顧明璋笑道,他固然想擁有和方笙的孩子,可更在乎的是方笙。
「還有一件事。」院長抹了抹汗,「尊夫人……以後無法生育了。」
囡囡無法生育了!顧明璋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不要緊,只要人活著就行,不過。」話鋒一轉,停了下來,視線凌厲地掃向院長旁邊面色蒼白的卓海。
「醫院會成立事故調查小組嚴肅調查。」院長拍著胸膛保證。
方笙尚在暈迷中,警察讓顧明璋通知律師辦保釋手續。
沈棠趕到警局門口時,顧明璋沒在警局裡面,斜倚著車門,慵懶的姿態,無可比擬無法企及的優雅尊貴,還有,晦暗幽深的像要把人刺穿的冷漠凌厲。
沈棠心口緊了緊,有一瞬間,他覺得顧明璋似乎看穿他了,嚇得幾乎想往回縮。
沒有破綻的,他確實給方笙提交了身懷有孕申請保釋相關文件了。
至於沒告訴方笙她懷孕了,可以找借口,就說……就說見面時因心急案情,忘記說了。
顧明璋微皺眉,沈棠那微不可察的瑟縮落在眼裡,給他極強烈的作賊心虛的感覺
聽明瑜說憶璋是他親生女兒后,他就對沈棠起了疑,只是還不確定。
張悅那天提過沈棠說憶璋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當時誤以為沈棠說的是他們商量好的做假的dna鑒定證明。
「憶璋是我的親生女兒,dna鑒定出來時應該就是這個結果,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顧明璋極緩地說,一字一頓。
居高臨下的迫人氣勢從犀利的眼神中傳遞出來,沈棠不自覺地抹額頭,半晌說出話來,聲音仍控制不住微微發顫:「我那天過去你不在,我跟張助理說了,她說由她轉告。」
這麼重要的事,他要是說留下文字後來才沒提起,顧明璋反而相信,會以為是張悅毀了,見他說的只是一句話,並推到已死的張悅身上,心中的疑團更重。
顧明璋轉身往警局辦公樓走,口中淡淡道:「不用解釋了,進去跟邵隊講吧。」
「顧先生,你報警了?」沈棠霎那間變了臉色。
顧明璋沒回答,腳步不停,他的一隻腳踏上警局辦公樓的台階了,沈棠強撐的鎮定崩潰。
「顧先生,我坦白,我全坦白,你不追究行嗎?」
「我先聽聽,不能保證。」顧明璋停下腳步,轉過身淡淡看他。
……
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方笙不利,沈棠的話從側面可說明,張悅在之前就處心積慮要害方笙了,顧明璋微一思索,點了點頭,說:「我可以不追究,不過,剛才你說的這些話,要完整地跟辦案警官說。」
「我說,我說。」只要顧明璋肯不追究,不用獲罪,沒什麼不可以的,沈棠忙不迭答應。
本來要結案遞請檢察院刑事判決的案件,因沈棠的證詞又重新進入調查。
「邵隊,你對這案子有什麼看法?」一警員問隊長邵樺,也就是同意顧明璋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的領導。
「你說呢?」邵樺微笑著反問,一揮手,大聲說:「到案發現場重新勘查。」
vip病房典雅潔凈舒適,仍然讓人很難受。
方笙因身體極度虛弱仍昏睡不醒,每天靠營養液維持著生命。
顧明璋定定看著她。
十幾年過去,囡囡沒變,一如初見之時。
冬日薄霧迷漫,小小的方笙朝他狡黠地眨著眼睛,說:「謝謝二表哥。」
「二表哥是美玉……」怯生生青皮果子一樣的她看著自己,儒慕的專註的眼神,當時,在場的還有顧家其他人,她一個也看不到。
「二表哥,你要好好的,不然……」她咬著嘴唇看著他。
沒有說出口的話,他領會了,他過得好,她才能安心。
心口酸顫,甜蜜和疼痛反反覆復糾結纏繞,不知從何時起,他們的心中,對方就比自己還重要了。
感情在那時並不清楚,依稀模糊,方笙可愛明亮的笑容只對他展現,而自己,冰冷淡漠犀利尖銳,然,帶著偽裝的他從不曾在她面前停留。
成長的過程中,他拒絕了很多誘惑,方笙何曾不是如此。
他的身邊很多追求者,婉約如水的方笙同樣受男同學歡迎,她是他們眼中的最美賢妻人選。
那一夜被她醉酒的綽約風情迷住,將本來要在新婚之夜做的事提前了,其實也因他實在憋不住了,在那之前,有一回,也差點失控。
那天方笙生日,他帶著方笙到酒廊喝水慶祝,途中方笙去了洗手間,許久沒回,他追過去察看,原來方笙被一個男人纏住了。
「二表哥。」看到他過來,方笙如遇救星,朝他奔過來撲進他懷裡,「那個人好討厭,懶蛤蟆一樣。」她嘟嚷。
他的小寶貝這麼美,當然會有人窺覷,他笑,得意驕傲,瞥了一旁虎視耽耽的男人一眼,就在洗手間走廊外,捧起方笙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廊燈暈暗,方笙的臉頰漾起晚霞一樣的紅暈,嘴唇像塗了蜜,那麼香甜可口,他急切地鬆開腰帶扣,拉下拉鏈,關鍵時刻,還是一旁看呆了的男人的口哨聲才把他從失魂的漩渦中喊醒過來。
「二表哥。」方笙在迷夢裡昵喃,也許覺得寒冷,微縮了縮脖子。
「二表哥在這裡。」顧明璋低低道,幫她掖了掖被子,把手輕放到她胸口心臟位置,未敢挪動半分,只有時時感受著那下面輕微的起伏,他才能安心。
「阿璋,吃飯了。」顧明瑜和沈容手牽著手走了進來,沈容空著的一隻手提著一個保溫壺。
「你們這樣刺激我,我會嫉妒的。」顧明璋掃了兩人交握的手一眼,打趣道。
沈容羞紅了臉。
「阿璋,等阿笙病好了,我們四個人一起辦婚事,怎麼樣?」顧明瑜滿面紅光喜滋滋問。
變心得可真快,不過,沈容真的不錯。
有的女人愛一個人是瘋狂的想佔有,如蔡雪嬌。有的女人愛一個人得不到就想毀滅,如張悅。沈容則不然,她的愛是包容、奉獻、付出,不在乎有沒有得到擁有,惟願所愛的人快樂,顧明瑜能娶到這樣的女人,肯定會一生幸福。
顧明璋笑著點頭:「醫生說,阿笙養上三個月就沒事,你去請二舅媽和沈伯伯他們拿主意,婚期定在三個月後最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