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柏院。
聽了如柳的回復,紀曜輕笑一聲:「看來我這個庶堂弟脾氣不小呢!」
如柳偷偷看了紀曜一眼,笑說:「可不是呢,三少爺當時……」
紀曜冷冷地看了如柳一眼。
如柳再不敢多言,不輕不重掌了自己兩下嘴,低著頭退了出去。
紀曜冷眼看著如柳退了出去,說:「去回了母親,幫我尋一些上好的補藥回來。」
如柳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紀曜抬手寫了幾個字,看看不滿意,往簍子里一扔,自言自語:「如柳歲數也不小了,該許人家了。」
旁邊一直低著頭研磨的小丫鬟頭低得更低了。
雲霽院。
紀真一邊啃西瓜一邊上下打量著木槐。
木槐回京以後就去了紀真的溫泉莊子,知道那是他以後最主要的工作地點,一點一點看得非常仔細,回來后就列出了詳細的規劃單子。種花的,種菜的,種果子的,折騰新鮮東西的,給主子留著玩的,一樣樣細緻極了。
紀真就知道為什麼梁二不肯放人了。他們家木槐一個頂一群,都是以前地盤太小才拘束了。也是,以前在雲州才一百畝大的小莊子,連地契都沒有,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屈才了,屈才了。
紀真起了興緻,就想去莊子上看看。
木槐趕緊攔著:「少爺,現在也就是個規劃,還什麼都沒弄呢。那莊子上原本的別院太舊了,已經推了正在建新的,到處都亂糟糟的,還是等新的院子建起來再過去的好。到時幾個暖房應該也建好了,還得少爺給掌掌眼呢!」天這麼熱,現在莊子上沒遮沒擋的,少爺身子又弱,可折騰不起。
紀真想起當年提著腦袋出任務隨時都能死上一死的日子,再想想現在退休一般種花種草的悠閑日子,笑了笑,又坐回了花廳陰涼處。這樣的日子,可是以前做夢都夢不到的,得珍惜。
莊子上去不得,花店還是可以去看看的。
用過早膳紀真就帶了木樨和已經養好傷回來當差的胡石頭出門了。
紀真是第一次過來花店。花店左邊是一間紙筆鋪子,右邊是一間綢緞鋪子。店門才開不久,冷清得很,兩個小夥計正在往外面搬花盆。
紀真在店裡四處看了看,一手提了小噴壺,一手拿了剪刀,借著修剪澆水的機會把那幾盆比較嬌貴的牡丹和蘭花梳理了一遍。
木樨趴在櫃檯上看賬本,把胡石頭使喚得團團轉。
薛凜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牡丹叢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大步走過去,在紀真肩上一戳。
紀真一下子就栽了個前趴。
薛凜:「……」偷偷把惹事的手背到身後。
紀真默默爬起身,看看站在三步開外的薛世子,再看看那盆被壓壞的牡丹,手一伸:「承惠五百兩。」
薛凜看一眼那盆被壓折的白牡丹,怎麼看也不值五百兩,又不是什麼珍貴品種。
紀真面無表情:「本店店規,故意使壞者,壞一賠十。」
薛凜:「……」
紀真晃晃手中剪刀,木著臉:「剛剛差點戳我臉上。」
薛凜伸手就往懷裡摸,只摸到一包碎銀子,就把腰間掛著的玉佩往下一解,往前一送:「中午我做東,賠罪。」
上好的羊脂玉,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值錢。
紀真暗罵一聲土豪,放下剪刀,把玉佩推回去,寬宏大量一笑,說:「算了,吃飯也免了,白水衚衕口的趙家燒雞來一隻就好。」
木樨在紀真身後木著臉:「少爺你還不能吃燒雞,太油了。」
紀真忍了忍,改口:「一個雞腿。」
木樨不吭聲了。
沒多久,紀真收到了一個雞腿,薛世子親手從一隻燒雞上撕下來的。
一個細眉細眼的書生從隔壁紙筆鋪子過來,手上還把玩著一塊硯台,看一眼薛凜手中缺了一隻腿的燒雞,看一眼捏著一隻雞腿的紀真,微微一笑,兩隻眼睛就都看不到了。
薛凜給兩人引見。
「紀真,安遠侯府三公子。」薛凜。
紀真放下雞腿朝人行了一禮。
「白妙山,一個不相干的人,不必理會。」薛凜。
白妙山:「……」
紀真:「……」
白妙山狠狠瞪了薛凜一眼。只可惜眼睛太小,沒被薛世子接收到。
白妙山是個雅人,愛好廣泛,什麼都能說上幾句。
紀真是個學霸,過目不忘,兩輩子積累也不少。
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薛世子發現自己插不進話的時候就有些心煩了,等發現自己聽不懂兩人說什麼的時候就更煩了,站起來好幾次,偏就是不想走,就一次次坐下來猛灌茶水。
紀真停頓一下,看向薛凜,說:「茅廁在後面。」
薛凜面無表情放下手中不知道續了幾次的杯子,跟著領路的小夥計往後面走。
白妙山又把眼睛笑沒了。
薛凜放水回來,越看自家軍師那雙狐狸眼越不順眼——紀三還小,被這隻死狐狸騙了可如何是好!
於是,薛世子一拍白妙山肩膀,看向紀真:「我們該告辭了。」
白妙山把剛得的端硯給了紀真。
紀真許了一盆墨蘭,只等回府以後送過去。
薛世子攬著白妙山的肩膀把人帶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離,白妙山扭了扭肩膀,齜牙咧嘴:「混蛋我肩膀要碎了!」
薛凜在白妙山肩上拍拍,收回手,說:「沒碎,我力道控制得很好。」
白妙山揉著肩,斜了薛凜一眼,說:「紀家小解元,名不虛傳,可惜了。」
薛凜眯了眯眼,說:「別打他主意,紀三不是你能算計的。」
白妙山唰一下打開扇子,扇一扇:「不過交個朋友罷了。」
薛凜雙手背到身後,走幾步:「不過給你提個醒罷了。」
花店裡。
紀真瞄一眼櫃檯上的油紙包,說:「世子忘把燒雞帶走了,我覺得我還能再吃一個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