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紀真算是見識了一把古代過年究竟有多麻煩。
也幸虧他是個男的,要是個女的,未來宗婦,活兒更多任務更重,恐怕會更累。沒看丈母娘么,氣色越來越難看了,一看就是被累狠了。
晉陽侯五年沒回家,這次過年就不像前面幾年那麼簡單了,最起碼祭祀的規格就上去了。雖然沒回山西老家祭祖,但是山西老家那邊年前過來給老夫人拜壽的族人還有很多沒走呢。
身為一個男媳婦,紀真表示自己很想迴避,可是老丈人整天搓著手叫他真真!什麼事都叫真真!被他兒子盯了好幾眼了都!
人多,事多。
年前準備過年累人,年後拜年更累人。
紀真本來就不胖的小臉蛋眼瞅著就瘦了。
初二,外甥給舅拜年。
去年初二,紀真「身體不適在家休養」,沒去鄭家。今年初二,薛凜和薛燦都要去賀家給自己舅舅拜年。
紀真就有些猶豫了。鄭家他固然很厭惡,但是賀外祖那毫不掩飾審視打量的目光他同樣不喜歡。所以對於賀家,他向來是無事不登門。而他本來也沒什麼需要找賀家的事,所以幾乎就不怎麼登門了。
晉陽侯自己沒有舅舅,也沒有外甥不用在家當舅舅等人上門拜年,就帶上媳婦去給老丈人拜年了,還叫上了不太情願的兒媳婦。
主子兩輛車。
晉陽侯夫人帶著女兒坐一輛,紀真抱著薛燦坐一輛。
晉陽侯和大兒子騎馬。
兩匹黑馬老往紀真馬車的窗口湊。
薛燦掀開窗帘伸出小手,手心裡托著幾粒泡開的蓮子。
老黑一口咬向大黑,把兒子咬跑了,一馬獨享所有的蓮子。
晉陽侯:「……」卧槽!他那跟著他橫掃無數戰場矜持驕傲的烏雲騅,怎麼才被人養了幾天就變這樣了!
晉陽侯木著臉,用力牽過烏雲騅,艱難上馬。
紀真伸出一隻手,遞出一小把蓮子。
大黑往前湊。
薛凜一按馬腦袋,接過蓮子,上馬,吃蓮子,吃到最後兩粒,猶豫一下,喂馬。
拿這麼金貴的蓮子喂馬,媳婦簡直浪費!
可是他賺不來銀子,沒臉說媳婦浪費!
薛世子面無表情臉,心裡可憂鬱了。
晉陽侯也可憂鬱了。烏雲騅肥太多了,瞧這懶洋洋的,哪兒還有半分戰馬的樣子!不能再養在兒媳婦的馬房裡了!可是兒媳婦那裡伙食好好,飼料都是精心配的,大冬天的還有嫩草吃,肯定可貴可貴了!同樣的伙食標準,公中馬房肯定養不起,自己私房,還是養不起!
想想全家人一個比一個龐大的身家,再想想自己被颳得幾乎只剩一層皮的私房,晉陽侯就可糟心可糟心了。
到了賀府,一看兒媳婦的表情,晉陽侯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三分淺笑,那是兒媳婦的標準待客臉,年前他帶著人接待族人的時候這種表情看太多了。對家人,那孩子可從不這個樣子,都是該笑的時候笑,該鬧的時候鬧,時不時耍個賴,跟個欠揍的小混蛋似的。
晉陽侯心裡頓時就轉了幾個圈,等看到老丈人看向紀真的目光的時候,明白了。審視,打量,當年他娶媳婦的時候沒少受這種待遇。但是那孩子,呵呵,那孩子可是個脾氣大的,而且那孩子也不是來賀家娶媳婦的。看來老丈人是把人得罪還不自知了。唉,倚老賣老要不得,做人不能太端著。
晉陽侯沒多說什麼,也沒拉著紀真跟岳家人親近,只想著現在順其自然回家以後問過媳婦再說,
飯後,小孩子們被帶出去玩。
薛燦一個人把好幾個比他大的表哥都給揍翻了。
揍完了沾著一身土跑來跟二嫂顯擺。
紀真從跟進來的小廝手裡拿了濕帕子幫小舅子擦乾淨手臉,從袖子里摸出一瓶葯給人擦藥,心疼壞了:「我們阿燦肯定打贏了。」語氣特別肯定。
賀外祖:「……」
賀家幾個舅舅:「……」
薛燦一挺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小聲音特別驕傲:「燦帶著琳表弟,把四表哥五表哥六表哥涵表哥鈺表哥都給打敗了。」
琳表弟是賀小舅家的,才四歲。四表哥是賀二舅家的,十四歲。
薛燦九歲。
晉陽侯把小兒子口中幾個表哥捋一遍,雙掌一拍,大笑出聲:「我兒子太厲害了!啊哈哈哈!我兒子太厲害了!」
賀家人臉都黑了。
晉陽侯喜不自禁,一把抱過小兒子扔了幾個高高。
薛燦一聲沒哼由著老爹扔來扔去,一張小面癱臉別提多平靜了。父親扔太低了,在屋子裡呢,二嫂扔燦的時候燦都能看到屋頂呢!
從賀家出來,晉陽侯撈過小兒子往馬背上一放,抱著小兒子一起騎馬。腳跟在馬肚子上一磕,黑馬嗖一下就跑出去了,沒多久就看不到了。
晉陽侯帶著小兒子出城跑了一圈才迴轉。
薛燦一雙小眼睛亮晶晶的。
晉陽侯揉著小兒子腦袋,喜滋滋問道:「兒子兒子喜歡騎馬不?」
薛燦用力點頭,大聲回答:「喜歡!」
晉陽侯又問:「喜歡阿爹不?」
薛燦仍舊用力點頭,大聲回答:「喜歡!」
晉陽侯再問,滿臉期待:「最喜歡阿爹不?」
薛燦不吭聲了,小臉露出了除面癱之外第一個表情,糾結。燦,燦最喜歡真哥,可是真哥說做人不能什麼時候都實話實說,情況自己估摸。現在,大概就不能實話實說吧……
可是阿爹最喜歡燦,燦不能騙阿爹。真哥說過,不能實話實說又不能騙人的時候,就什麼都不要說,沉默一笑就好了。
於是,薛燦努力醞釀一番,轉頭,抬起小臉,朝他爹淺淺一笑。
兩個可漂亮可漂亮的小酒窩。
晉陽侯一捂胸口,把小兒子用力往懷裡一抱——我兒子笑得真可愛——肯定最喜歡他爹(就是本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