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離京之前,紀真給《皇家報刊》和《大周民報》分別撰寫了一篇稿子,主旨只有一個,「國朝將士當背朝國門死在衝鋒的路上」。只是投給《皇家報刊》的嚴謹端方,投給《大周民報》的則要通俗直白的多,就是煽動性特彆強。

全都走了後門第一時間發表了出去。

離家當日,紀真看著送到大門口的侯府眾人有些擔心。他再一走,府中最大的男丁就是才只有九歲的薛燦了,一家子婦孺,可怎生是好!

晉陽侯夫人笑著說:「真真且不必擔心,我們早都習慣了。現在總比十幾年前要好,母親會給你們守好這個家的。」有陛下的全力照拂,不必擔心有人在朝堂上使絆子扯後腿,已經很不錯了。至於戰場上如何,那是外面男人們的事情。

紀真點點頭,在薛燦面前站定,說:「薛燦,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薛燦挺直身體,重重點頭。

三百御林軍,八百京郊大營出來的精兵,長長的車隊。

御林軍和京郊大營帶隊的都是熟人,孫拓曾跟他去過濟州賑災,李晟是薛凜一手提拔起來的,還參加過他們兩人的婚禮夥同一群大兵揍過他媳婦的臉。

紀真從薛家帶了一隊護衛,又帶上了木樨和化了妝的木槿,還有二十個教了大半年急救和外傷包紮的學徒大夫,都是買來簽了死契的。

勞軍隊伍速度很快。

除了紀真兩個小廝和二十個學徒大夫,剩下全是軍人出身,倒是在他這個柔弱書生(!)面前叫一聲苦試試,前程還想不想要了!

別人或許不清楚,孫拓卻是對當今對紀六元的看重一清二楚。跟著紀六元,只要差事辦的好,前程絕對跑不了,況且這一趟除了趕路辛苦些也稱不上是苦差事。

紀真倒是想過要不要撇下眾人先走一步,想一想又放棄了。這一趟帶的物資不少,尤其是他自備的那些葯,全都是中成藥,異能催出來的,療傷效果特別好,若是出了岔子丟了就太可惜了。要想撇下眾人,最起碼要過了山西再說。

山西鷹愁峽。

紀真笑了笑,讓人在距離一線天入口處一里多地的地方停了下來。

前面有埋伏,人不多。按照這裡的地形,應該是安排的弓箭手。

埋伏在距此三里多地的地方,而紀真精神力全開下的感知範圍差不多有半徑五里地。

隊伍停下,紀真叫上李晟,兩人兩騎進去探路。

出來的時候,李晟精神特別恍惚,像是受了什麼重大打擊的樣子。

過了山西,紀真把木樨和薛家的護衛留下照看那幾個學徒大夫和他帶的東西,自己帶上木槿和一些緊要的東西輕身上路了。

大白是大宛良駒,本就是優良品種,好吃好喝餵了好幾年,又經常被紀真用精神力梳理自身精神力,速度一放開,載著一個人一大包行李也跑出了賽馬衝刺的標準。

木槿那匹原本看著還不錯的黃驃馬就不行了,只馱著一個人也追得險些脫力。

紀真無奈放慢了速度,又在路上另買了一匹好馬給木槿換著騎。

可憐木槿一個嬌養的小美人,沒幾天整個人都憔悴了。眼睛卻亮得厲害,一雙漂亮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只盯著西北方向,腿根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卻從沒叫過一聲苦。

兩人被早就接了信過來迎接的五郎薛昭接進了西北大營。

紀真隨著薛五郎進了媳婦的帳篷,只看了一眼,知道媳婦不在,拿了自己醫藥箱就轉身進了傷兵營地。

木槿簡單收拾一下自家少爺的東西也跟了上去。他已經隨著少爺學了好幾年醫了,外傷急救也是重點學習過的,總算是能給少爺出一份力了。

薛凜不在,紀真抓著治療時間見了一次負傷的薛家八叔,看人傷得不重,留了些葯,就帶著小廝在傷兵營扎了根。

直到薛凜帶兵回營。

看到媳婦第一眼,紀真呆了呆,怒了。

媳婦毀容了!

媳婦那張英俊酷帥的黑臉被人划花了!

好長好深一條疤!

薛凜呆愣著看了紀真許久,等人在他身上摸了個遍才反應過來,長臂一伸,把人抱個滿懷,緩緩喘出一口氣。

紀真被盔甲硌了一下,毫不猶豫沖著他媳婦臉上啃了一口。

長太矮,啃下巴上了。

他媳婦微微屈膝半蹲馬步。

紀真順順利利啃到了。

薛八叔目瞪口呆,趕緊轉身迴避。

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由遠而近:「真真啊,爹可想死你了!」

緊接著薛凜帳篷門帘一掀,一個九尺大漢沖了進來,把他兒子往旁邊一扒拉,兩個大巴掌就重重地落他兒媳婦肩膀上了。

薛八叔沉默臉。三哥,你這樣當眾大喊想死兒媳婦了真的好嗎?你兒子瞪你呢!還有三哥,你巴掌那樣重,會把小白臉侄媳婦拍壞的!

事實證明,他的小白臉侄媳婦還是很經拍的,居然紋絲不動站住了。

薛八叔驚呆了。好個硬骨頭的小白臉!

晉陽侯身上有傷,八叔身上有傷,薛凜身上也有傷。

雖說傷得都不重,可也證明了前些日子那場仗有多兇險。

紀真給老丈人處理完傷口,裹好繃帶,利落地打一個結,問:「爹,我媳婦的臉是誰幹的?」老子爆了他!

晉陽侯不吭聲。兒子現在沒了以前那麼好的姿色,可睜隻眼閉隻眼還勉強看得過去,應該不會這麼快失寵吧!兒媳婦可是大夫,慧海大師唯一的弟子,做個祛疤葯啥的應該不難吧!

瞅著兒媳婦那張漂亮白嫩的小白臉,晉陽侯就忍不住想多了。

紀真看一眼老丈人腰間的傷,看一眼媳婦破相的臉,再看看旁邊因為受傷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八叔,猶豫一下,讓木槿把他帶來的包裹拿了過來。

打開,金燦燦的閃瞎人眼。

好幾件金絲甲。

紀真壓低聲音說道:「師父給我尋過一種紫藤,老藤搓出來的絲非常結實,我拿藥材炮製過,合著金線織成了一件金絲甲。」

紀真拿過最上面那件短袖金絲軟甲,拔了薛凜的匕首,一刀戳下。

金絲軟甲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所有人目光都熱了起來。

紀真又說:「紫藤絲不缺,但是炮製需要的藥材卻很難找,我找到的藥材只夠炮製一件金絲甲需要的量。餘下幾件沒經過炮製,可抵擋尋常刀劍,世子那樣的力道卻是承受不住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八叔爽朗一笑,伸手拿了一件普通金絲甲,當場就扒衣服,扒到一半,想到當著侄媳婦呢,就又趕緊穿好了,嘿嘿笑:「我看挺多,侄媳婦,八叔先拿一件啊!」

薛凜拿了那件短袖金絲甲往他爹面前遞。

晉陽侯一把搶過,往他兒子身上一摔,低吼:「還不快穿上,不知道你爹娘老子想起你那個死劫就睡不著覺嗎!」明年你就二十八了!過不去怎麼辦!媳婦會哭死在家裡的!還有,金絲甲那麼小,老子根本就穿不進去,分明是你媳婦特意給你做的!

薛凜也發現了,非常為難。

紀真木著臉,說:「都是你沒用,才讓一軍之帥親自上戰場。」

薛凜:「……」我錯了。

晉陽侯拿了一件最大的,剩下幾件也一併卷了起來,兩件給五郎六郎,還有三件,給誰不給誰得好好思量思量。

紀真指指薛凜剛換上那件金絲甲,說:「有幾樣藥材十分稀少,我問陛下要來的。」言外之意,這東西,陛下知道。

晉陽侯臉色一整,坐了下來。

八叔也跟著坐了下來。

紀真問:「父親,這場仗,必贏?」

晉陽侯果斷點頭。他在西北練兵多年,就等著這一天呢。況且今上對西北戰事十分關注,軍備都是提前足足的撥下。兵精糧足,又有兒媳婦弄出來的那老些稀奇古怪的方便東西,這場仗,必定會贏,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紀真又問:「可能打殘胡人?」

晉陽侯低頭思考一下,說:「只要不出意外,最少十五年,正常二十年。」沒個一二十年的休養生息,胡人絕對沒有能力輕言戰事。

紀真點了點頭,默默地看著老丈人,半晌,說道:「爹,你功高震主了。」

晉陽侯:「……誒?」

紀真說:「世襲罔替的一等侯,已經封無可封了。再往上,世襲罔替的國公?咱大周可是一個都沒有。」開國功臣也沒有。

晉陽侯頓時語塞。

紀真說:「父親,從來只見百年書香世家,可有人見過百年武將世家?」

晉陽侯一顆老心頓時火熱起來。

紀真說:「仗打完,加幾條家規吧。比如,薛家忠君,只忠君。不站隊,不結黨。女不入宮男不尚主。嫡支子弟必須習武從軍,分支從文做官不可超過幾品。當然,不管嫡支分支,若真有那國士之才,咱也不能毀了國家棟樑,分宗出去,讓他自去經天緯地,與薛家再無關係。」

晉陽侯兄弟倆眼巴巴地看著紀真。

紀真說:「做一把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一把只要拿起就捨不得放下的刀,一把只要一想毀掉就會讓拿刀的人痛徹心肺挖心挖肝的刀。」

晉陽侯兄弟倆同時搓著手往紀真身邊湊了湊。

紀真說:「這只是我初步想的幾點,父親和八叔覺得可還能用?現在還早,以後還可以慢慢補充。」

晉陽侯搓搓手,豎一根手指往上一指,說:「真真那,真有……能給武將那麼大信任?」

紀真說:「兵權軍心盡握在手,就能。再加一條,凡班師回朝,城外十里長亭交兵權。關於兵權軍心,我有幾個小點子。」比如軍校軍紀換防啥的,上輩子看的小說里很多。

晉陽侯咂摸一下,說:「這個就先不必跟我們說了,到時弄出來說給該聽的人就是。」

紀真點了點頭,不說了。這些想法都是剛剛看到媳婦和老丈人身上的傷臨時想出來的,還不成熟,得整理妥當了才能拿出來給薛家換前程。

想到薛家以後或許會成為第一個永遠不被君王忌憚的武將世家,晉陽侯激動地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帳子里大步走了幾圈,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紀真後腦勺,大讚:「好孩子,好孩子,真好孩子!」

紀真沒防備,被拍了個跟頭。

薛凜把他媳婦抱起來,看一眼他爹,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勞軍的大部隊也到了。

紀真趕緊換了衣服,帶上木槿,跑回去當傳旨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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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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