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滿地污穢，空氣中是刺鼻的尿臭味。秦志紅瞪了一眼韓佳，一邊罵人，一邊往外面走去。

韓佳皺眉，這個身體正在大病中，身體失血虧空的厲害。剛才強行動了力，現在頭暈目眩。

她將手撐在床上，罷了，從軍時在屍堆都睡過。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髒東西先忽略！想通了這點，她直接倒在破舊的被子中會周公去了。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天還不見亮，韓佳就醒了。

她從床上起來，剛出門，正巧遇見起床給武十陵做早飯的秦志紅。秦志紅看著她，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啊。」

韓佳曉得她是為了昨天的事情生氣，但不知道怎麼和秦志紅說話，只抬頭看著她。秦志紅見她不說話，心裡有些不舒服，又一想昨天韓佳的反常，黑著臉哼哼：「被牛踢的這麼重都沒死，還變了性子，果然是個命硬的！」扔下這句話，她就跑到廚房去給武十陵做早飯。

韓佳坐在屋子外面發獃，武十陵吃完早飯去上學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她做作業。秦志紅是小學老師，沒過多久也拿著課本去上課了。

天光大亮，她回過神來活動活動身體。肚子有些餓了，她跑到廚房去廚房翻翻撿撿，最後拿著一個紅薯坐在灶前發獃。

她沒找到打火石，不曉得該怎麼生火！

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火柴，按照記憶中的的手法。拿著火柴在火石條上一擦，「噗」地一下冒出一陣青煙，火柴點燃了。

韓佳眨眨眼睛，神奇的看著燃燒地火柴。

一根熄滅，再來一根，連著把小半盒火柴點完。她才反應過來，還沒燒火做飯。忙拿起一把枯草塞進灶膛里，就著最後一點火星點燃火，煮了一鍋紅薯稀飯來吃。

吃飽喝足有力氣了，她這才扒拉出草木灰把釋放了一夜的污臭原體判以死刑。屋子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切做好之後，她才坐在院子里，開始打量了現在生活的地方。

村子不算很大，沿著竹林，四處坐落著十幾戶人家。遠處山坡上有人拿著鋤頭在挖土種植，一條不算寬闊的泥巴馬路蜿蜒消失在竹林的盡頭。村裡的房子大多都是泥巴壘成的，秦家的房子是用長條的石頭壘成的，帶著乾淨的地坪，算是村子里比較富裕的人家了。

她從兜里摸出兩張以韓佳開戶的死期存摺，這是原主爹臨死前偷偷給她。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藏捂實了，千萬不要被人知道。原主是個老實孩子，兩張存摺從來不離身，一直縫在棉衣夾層裡面。

一張活期存摺上面存了300塊錢，一張死期存摺上面存了5000塊錢。死期存摺的取款日期是1988年1月11日，正是韓佳20歲生日的那天。在腦海里翻了翻，貌似現在的人想走出農村的辦法就是好好讀書。

對於讀書對於她來說，應該沒啥問題。「顧生」的前半生也算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雖然後半生成了女漢子。

要以讀書為目標，走出農村進軍大城市的韓佳同志，壯志雄心的走到堂屋，拿起武十陵帶回來的家庭作業，剛剛一翻開。就被滿頁阿拉伯數字和數學公式弄傻了眼。

她表示不幸福了！

這些題難道不應該是：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這類文學素養很高，又富有人生哲學的問題嗎？

她閉目，回想融合下原主生前的記憶。才拿起圓珠筆，一口氣做完了作業。起身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頭有些眩暈。

她撈起破爛的衣裳，看著自己的瘦的皮包骨的小身板兒皺眉。這種豆芽菜一樣的身體怎麼能生龍活虎？為了自己以後能愉快的將看不順眼的人揍趴下，她給自己定製了一系列的健身提高武藝的方法。然後跑到院子里，曬著太陽，打了一套長拳熱身。

到了晚上，秦志紅先回到家。見家裡面打掃的整齊乾淨，不快的心減了一兩分。進了廚房一看，地上堆著的紅薯少了一個，忙跑到柴灶前去看火柴。看著半盒火柴被燒的精光，心裡就來氣。拿起旁邊的火鉗，就跑出去追著韓佳打。

「你個敗家妖精，火柴五分錢一盒，你怎麼不拿自己的手去燒！」秦志紅一邊追著韓佳打，一邊尖聲罵。

這事兒自己做錯了，韓佳也就沒反抗，只沿著院子跑圈，學著原主的語氣叫道：「快來人啊，嬸子要打死我了。」

秦志紅氣急，臉上的表情越發扭曲兇狠：「打的就是你這個掃把星，剋死了親爹還要剋死我老公。十陵心底善良，平時幫襯著你，你要是敢克我家十陵，老娘一火鉗戳死你。」話落，連忙「呸」「呸」兩聲：「菩薩在上，我亂說的，亂說的。」

秦志紅一邊追趕著韓佳，一邊口無遮攔的罵人。

圍觀趕來的村民，都圍在院子旁邊看熱鬧。

村長看不過去了，忙上前拉長了聲音：「武三家的，你是小學老師，注意點素質。」

「撲哧……」

有人笑了，圍觀的村民也都跟著笑了。有幸災樂禍的說：「對頭，對頭，你是老師，咋子可以打人呢？」

「老師咋了，老師也有脾氣噻。秦老師你歇歇氣兒，莫要累到了。」有婦人上前拉架，沒辦法，她家娃娃在秦志紅手下讀書，現在幫忙刷刷好感，以後娃兒好少挨點打。

被這麼多人看笑話，秦志紅心裡早就害臊。剛好順著台階下，氣喘吁吁的叉腰站在那裡，瞪了一眼韓佳。

韓佳低頭，示弱：「嬸子我不該餓了偷偷燒火煮飯。」

村民互相交換眼神，懂了，惡婆婆虐待小媳婦兒。

「你……」秦志紅手抖。

韓佳誠懇認錯：「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娃娃餓了煮點飯，好大點事嘛。都散了，都散了。大家快點回家煮飯餵豬，天都要黑了嘛！」村長出口為這場鬧劇結尾。村長發話了，大傢伙兒也就笑嘻嘻的散開。

「武三家的啊，孩子有錯，稍微說兩句就好了；莫要動粗！」村長語重心長的看著秦志紅。

秦志紅也很委屈：「五分錢錢的火柴被她敗光了，晚上我拿啥子燒火嘛。」

「在我家裡面拿兩三根，先用到。」村長又看著韓佳：「你也機靈點，不要惹你嬸子生氣。」

韓佳聽話點頭：「好。」

晚上武十陵還沒走到家門口，看著家裡透出的昏暗燈光，無端覺得氣氛嚴肅凝重。

等他一進門，秦志紅就站了起來：「回來了，吃飯！」

「韓佳，你又惹我媽了？」武十陵小聲問。

「不下心把火柴燒光了。」韓佳老實回答。

「火柴好貴的，我媽一根都都捨不得浪費。」武十陵表情有些肉痛。

韓佳低頭：「對不起」。

韓佳低著頭，個子才到武十陵肩膀處。武十陵一心只拿她當妹妹，見狀，心軟了下來：「以後聽話點就可以了。」

韓佳點頭。

秦志紅端了飯過來，看著自己兒子和韓佳挨這麼近，當即就不高興了。冷著臉：「還不快過來吃飯。」

「韓佳，過來。」知道自己老媽不會給她盛飯，武十陵充當和事佬，朝韓佳招手。

砰！

筷子被重重拍在桌上，秦志紅冷著臉：「沒飯了！」

「媽~」武十陵不滿出聲。

「怎麼？你媽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你，你要幫著外人說你媽？」秦志紅豎眉。

武十陵低頭不敢說話。

秦志紅撇嘴：「吃飯。」

武十陵抬頭看了眼韓佳，小女孩孤獨孤獨的站在屋中央。頭上的傷還沒好，瘦瘦小小的一個人。想著她剛來自己家的時候，長的白白胖胖的，小碎花的棉衣穿在身上，頭上用紅頭繩扎著兩個辮子，看起來像年畫裡面的小姑娘。才來家中不到三個月，就瘦成一根豆芽菜。

頭髮也像枯草一樣黃拉拉的，裹在頭上的白色紗布格外刺眼。他當即放下筷子，高聲道：「媽，人家韓佳的爸爸也是給了生活費的。你不能這樣對她！這樣是不道德的！」

秦志紅低頭吃飯，不說話。

氣氛冷然，武十陵見老媽這樣，心裡也挺難受。放軟了聲音：「媽，韓佳還在病中，不吃飯會餓死的。」

「怎麼？覺得你媽我虐待她了？」秦志紅冷笑。

武十陵動了動嘴，不敢點頭說實話。

秦志紅看著一動不動的韓佳，心底火冒三丈：「站著就有飯吃了？廚房裡有飯自己吃去！」

武十陵心裡一喜，連忙上前拉著韓佳：「走，我帶你去吃飯！」

秦志紅表情一黑，重重咳一聲。

武十陵訕訕頓住：「廚房裡有碗，你自己去吃吧。」

韓佳點頭，自己跑到廚房，看著鍋底的一點稀飯。嘆了口氣，還是拿勺子颳得乾乾淨淨，好歹有小半碗稀飯可以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