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悅感
清晨的陽光和露水顯得整個庭院都清澈了幾分，川野七涼貓身走過花壇時，餘光瞥到了不遠處的一小片菜園。
屬於無神悠真的那片菜園裡，紅色的草莓已經完全熟透。左右打量了幾下周圍的情況，川野七涼心思一動，跑到小巧可愛的草莓面前摘了一顆。
「唔，好甜！」水分充足的草莓帶著酸酸甜甜的口感，川野七涼眯起眼睛順勢將手裡剩下的一半吞下，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再偷吃一個應該也沒關係吧，反正等下就走了，悠真也不知道是我偷吃的。」
一邊這麼自言自語著，川野七涼的賊手一邊伸向了面前的另一顆草莓。
「川野七涼！你這傢伙在做什麼！！！」突然，無神悠真的聲音從少女背後響起。
川野七涼捏著草莓的手指一僵，立刻把草莓塞進了嘴裡，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沒、沒做什麼哦。」
「我說了很多次不許偷吃了吧！」大約是聽出了少女口中含著東西，無神悠真生氣地說著，幾個跨步就走到了川野七涼跟前，把原本背對著自己的少女強硬地扳過了身。
眼看棕發男人皺眉生氣的模樣，川野七涼胡亂地嚼了幾下草莓，飛快地將其咽了下去。少女這麼做的時候，眼神一直都不敢直視無神悠真，生怕對方一個氣極就把她給怎麼了。
胡亂扎著短促發束的那個男人眼神兇惡地看著她，川野七涼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氣息中的紊亂。別開視線看著一邊小巧的草莓，川野七涼心虛不已地閉上了眼睛。
原本以為會遭受到什麼懲罰，但出乎少女的意料，直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無神悠真都沒有對她做任何暴戾的舉動。男人那雙淺棕色如同琥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臉，隨後像是很不爽什麼事情一樣，狠狠地嘖了一聲。
「你臉上是怎麼回事？」無神悠真的口氣聽上去並不是很好。
這才想起自己左側臉頰也有鞭痕，川野七涼下意識地想用手掌擋住，但卻被男人徑直抓住了手腕，「回答我的問題！」
「沒、沒什麼，不小心擦到的。」心虛地低頭看著地上的泥土，川野七涼並不想被無神悠真知道事實。
「你當我是白痴嗎？！」大抵是被少女遮掩的態度所惹怒，男人把川野七涼的手臂拉到自己面前，「這裡，這裡，還有腿上，全部都是鞭痕你還敢說是擦傷？」
眼看瞞不下去，少女乾脆強硬地掙脫開了對方的束縛，把自己的手臂收了回來，倔強地抬起頭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不是嗎！我是以活祭品新娘的身份進入逆卷家的，萬一被他們知道我也是吸血鬼的話，很快就會懷疑到我們這邊來的！這樣一來我作為餌食去逆卷家的行為不就根本沒意義了嗎！」
「哈？！」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話一樣，無神悠真原本就不悅的臉上更加蒙上了一層氣惱，「這種事情既然會變得沒意義那就讓它沒意義好了，管這麼多做什麼！再說我本來就不同意你去逆卷家這種事情！」
「琉輝不想和逆卷家發生正面衝突，所以我要給他爭取時間！悠真你到底懂不懂！」她太了解無神悠真的性格，這個男人一向單純而又粗神經，什麼事情都喜歡隨心所欲，從不在乎任何後果。
驀然，無神悠真不再繼續開口。棕發男人眼神微微一變，一把將少女扛到了肩上。
「等、等等？！悠真你做什麼？住手啊快放我下來！」看著自己突然騰空的身體，川野七涼重心不穩地緊緊抓住了無神悠真的後背。
男人什麼話都沒說，扛著川野七涼的那個肩膀稍稍動作了一下，將還在掙扎的少女牢牢禁錮於自己的手臂中手，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按了一下她之前被逆卷憐司鞭打的淤痕。
「嘶——！痛！！！」原本已經有些好轉的傷口因為無神悠真的用力而顯得疼痛無比，川野七涼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原來你還知道痛，為了琉輝心甘情願被那群傢伙打成這樣，我還以為你不怕痛了呢。」無神悠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冷哼，原本還想要反抗的少女聽見對方的口氣后，立刻變得安份了下來。
事實上，如果說自己被逆卷憐司鞭打這件事最不想被誰知道的話，川野七涼的回答一定是無神悠真。
這個男人不比無神琉輝的冷靜睿智，他衝動起來一向什麼事情都不管不顧。川野七涼從很久之前就被無神悠真護在身後沒受過什麼傷，而現在他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不暴怒那才叫奇怪。
無神悠真一直把川野七涼扛回了房間，隨後粗暴地將人丟在了床上。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腹部，川野七涼看見男人高大的身影直直地俯視著她。
「不是不怕疼嗎，揉什麼揉。」無神悠真的聲音暴戾無比。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怕疼這種話了！」賭氣地回駁著，川野七涼看著外面越來越亮的天色，不禁有些心急，「讓開啊，我要走了，被琉輝發現我回來了他一定會生氣。」
「我不讓。」棕發男人低下身，直接把川野七涼壓在了床上，雙手壓在少女的兩側，無神悠真甚至一隻膝蓋都壓在了床鋪上，把川野七涼牢牢地禁錮於自己和床之間的狹隘空間里，「好好看著我，七涼。」
對方由上而下的視線把少女壓得喘不過氣，川野七涼能夠感受到無神悠真抬起一隻手撫摸著她的左側臉頰。突然，男人的手指用力，擦到鞭痕的左臉因為淤青而產生巨大痛感。
「痛——！」這一下著實讓川野七涼有些受不了，眼淚立刻潤濕了眼眶。
少女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拿開無神悠真覆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卻被對方乾脆地抓住了手腕，徑直壓到了頭頂。
「明明那麼怕疼，卻為了琉輝連逆卷家那些傢伙的鞭打都忍了下來，七涼，是不是琉輝讓你去死，你也會毫不猶豫地去？」無神悠真的語氣聽上去已經是有些發狠，對方的眼神里流露出暴怒的情緒，甚至沒有顧及少女的情緒，就直接俯下了身。
無神悠真根本就沒有給川野七涼回答的機會，冰涼的唇瓣就覆了上來。男人只是碰了一下便離開，眉頭緊皺不已，最終忿忿地咂了一聲，轉而急躁地咬上了她的頸脖。
男人的獠牙刺入的瞬間，房間的門被毫無預兆地打開。
「悠真，安靜一點，外面都聽得到你的聲音了。」無神琉輝的聲音隨著推門的聲音一起傳入的兩人的耳中。
有著黑色髮絲的那個男人皺著眉頭似乎是有些頭疼地旋開了門，然而在看見無神悠真和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女后，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不悅了起來。琉輝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巧的少女，對方大約是沒想到會看到這種場景，整個臉都變得通紅。
看著無神琉輝眼底的神色一點點變得冷漠，川野七涼小心翼翼地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對方的表情。她知道無神琉輝在對她表達失望，不過才兩天而已她就已經做出了不少不安分的舉動。
「我……先走了。」緩慢而又沙啞地吐出那麼一句，川野七涼甚至都不敢抬頭看無神琉輝的眼眸，便匆匆從小森唯身邊走過。
身後無神悠真似乎和無神琉輝起了什麼爭執，她能夠聽見悠真說著『她在被那些傢伙打成這樣你難道無動於衷嗎』的話語，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琉輝的回答一定是一成不變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那位大人的願望』。
其實仔細想想的話，無神琉輝大概是四兄弟裡面，最不疼她也最不寵她的一個了，明明是那麼薄情的一個人，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麼，一頭栽進這個男人的漩渦里了呢？
「被琉輝發現了？」走到玄關處的時候，川野七涼看見無神梓直直地看著她。
「是啊，真是失敗呢。本來想悄悄溜回來的，結果你們四個都知道了。」無力地笑笑，川野七涼剛要打開玄關的門，就被無神梓輕輕拉住了手腕。
「這裡，痛嗎？」對方指了指她手臂上的鞭痕，聲音低緩地問道。
「痛啊，當然痛。」把自己的手掌覆上無神梓的手背，川野七涼的笑容悲哀且無奈，「不過這裡更痛。」說著，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七涼不喜歡痛嗎？」無神梓的聲音依舊緩慢，「我很喜歡疼痛，這樣子能夠讓我感覺到生存的實感。」
「要看情況的吧，至少現在的話，我並不排斥。」少女微微彎起眉眼，聲音輕柔，「只要還痛著，就能明確地知道自己還喜歡著那個人。然後為了他，我能夠繼續忍受更多的疼痛。無論是被吸血，還是其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