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執念
展湘均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出伍夏對他的無視,他問了一句話後到現在都還沒得到回應就算了,還連帶著陷入思考的樣子是給誰看啊,根本就是當他不存在。哼,什麼人是展湘均沒見過的?不打緊,也沒什麼可惱的。
「還沒有自我介紹呢,免貴姓展,名湘均。我知道你是藺藺的朋友,怎麼稱呼?」
「啊?哦,我叫伍夏!」
馬背上的展湘均向伍夏伸出了手,溫和地微笑:「想騎馬嗎?把手給我!」
展湘均攬著伍夏上了馬背,過程有些吃力,差一點沒被伍夏給拉下馬,展湘均是使了吃奶的勁才勉勉強強把伍夏給攬了上來——看來伍夏這分量可不輕啊!
伍夏坐穩了之後也不敢回頭看展湘均,但還是尷尬地開了口緩解一下氣氛:「呵……不好意思啊……我該減肥了,呵呵!」
「沒關係,來,你坐穩了!駕!」
寬闊的馬場上風和日麗、萬里晴空,伍夏享受著第一次騎馬的快樂,而對身後的展湘均,伍夏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是單純地想騎馬!
馬背上的靳初言與蘇藺藺終於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沒過一會兒,展湘均攬著伍夏的馬已經奔上前來,一把拽住馬的韁繩,大喝一聲:「馭!」馬就停在了靳初言那匹馬的旁邊。
靳初言冷冷地盯著展湘均,目光實在稱不上友善,倒是展湘均微笑著很紳士地向靳初言點頭示意:「你好!」隨後展湘均禮貌地伸出了手……在蘇藺藺的低聲提醒下,靳初言沒有什麼笑意地笑了起來,也伸出手與展湘均象徵性地握了握:「你好。」
靳初言這態度簡直冷得要死,展湘均的眉角跳了一下——握住靳初言的手重重加大了力度。沒等靳初言還擊,展湘均就鬆開了手,完全無視靳初言一般,直接轉向蘇藺藺:「藺藺,我看你朋友在那邊一個人待著,就自作主張領著她騎馬了,不介意吧?」
蘇藺藺自然知道展湘均這麼做是為了討好自己,不過看著伍夏在馬背上開心的模樣,她也只好領了靳初言這個情:「那就麻煩你了!」
靳初言攬著蘇藺藺,展湘均攬著伍夏,兩匹馬出了馬場,並排賓士在大草原上。展湘均的馬是馬中的千里馬,性子雖然比較烈,但是憑他的精湛馬術,這樣頂著兩個人的重量還能在草原上飛奔。靳初言的這匹就不行了,他和蘇藺藺已經在馬上騎了半個多小時,馬兒自然有些支撐不住,先是落了下來,之後整個馬兒就癱了下來。幸好靳初言用身體護著蘇藺藺,摔下馬的時候也只是抱著蘇藺藺在草地上滾了幾圈。
展湘均調轉馬頭向蘇藺藺飛奔,伍夏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她身後的展湘均此時整個身體都異常地緊繃了起來。展湘均快速地跳下馬,來到蘇藺藺的身邊,蘇藺藺被靳初言保護得完好無損,倒是靳初言的胳膊有些擦傷,腳腕也不知傷到了哪裡,只覺得刺骨地疼。
蘇藺藺像是被嚇到了,整個人直哆嗦。靳初言心疼地皺著眉毛,瞪了一眼在一旁干著急的展湘均:「先打電話聯繫救護人員吧!」
結果,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把手機放在身上,靳初言看著蘇藺藺蒼白的小臉,無奈之下說道:「展先生,麻煩你先騎馬載著藺藺回度假村,然後通知度假村的救護人員過來。」
這是最好的辦法,都是為了蘇藺藺好,展湘均欣然同意了。他扶著還在發抖的蘇藺藺轉身朝自己的馬走去,卻看見伍夏還傻愣愣地坐在馬背上,剛想開口,背後的靳初言帶著怒吼的聲音卻搶了先:「你還在上面幹什麼,快給我下來!」
看到蘇藺藺和靳初言都受傷了,伍夏也著急啊!可問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下馬,本來就著急得要死,被靳初言這樣毫無顧忌地一吼,瞬間無地自容起來:「我,我不會……不會下馬……」伍夏知道靳初言受傷了,所以說這句話時,伍夏帶著祈求的目光望向展湘均,希望他能過來幫她一把,讓她可以安全地下馬。可是展湘均只是冷冷地回望了伍夏一眼,之後便溫柔地安撫著蘇藺藺,看也不再看伍夏一眼。
無助感充斥了伍夏的所有感覺,就在這樣要命的無助感之下,伍夏告訴自己不能耽誤一點時間,蘇藺藺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她必須馬上回到度假村,靳初言也得趕緊迎來救護人員才行。咬著牙,伍夏閉著眼睛跳下了馬。
草原的白晝溫差十分大,更何況是冬日的草原。到了太陽落山後,天空竟然飄下了雪花,山坡覆滿白雪,本來體態溫柔的山坡,瞬間顯得銀裝素裹,妖嬈得可怕。
伍夏蹲在正在發抖的靳初言身邊,一點一點地靠近他。靳初言穿得並不厚實,發抖也是因為氣溫的變化讓他感覺到了寒冷。
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卻不見救護人員的半個影子,看來展湘均一定是在這裡面動了手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裡離度假村應該不是很遠,走半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自己的腳腕似乎崴到了,根本沒法移動半步。「伍夏!」現在只有靠這個女人了,她一向壯得很,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嗯,我在!」
「這裡離度假村應該不遠,背著我回去!」即使全身發著抖,也不影響靳初言幾乎是命令口氣的強硬語調。
事實上,伍夏剛才就想這樣做的,可她感覺到自己的腿有一些疼,礙於身邊有靳初言在,也就一直沒有捲起褲腿察看。現在靳初言自己提了出來,伍夏也知道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情況很緊迫,她只有咬著牙上了。
雖然能感覺到背著他的人前進的步子並不算快,但是至少還算穩當,並沒有讓他感覺到顛來覆去。這個女人的背也還算舒服,軟軟的感覺並不是很討厭,緊貼著的溫度也讓他感覺到自己不再那麼寒冷……
靳初言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市區醫院的高級病房裡。他揉著眼眶坐直了身子,看見自己的腳腕被包上了紗布,看來沒有嚴重到骨折,不用打石膏。
護士正巧走了進來,看到靳初言笑得很溫柔:「靳先生,您醒啦,您的腳腕因為摔下馬的時候扭傷了。為了儘快消腫,剛剛給您吊了一瓶消炎藥水,可能您會覺得有些眩暈,再休息個把小時就沒事了。您的腳腕應該過三天就會完全消腫了,請您不用擔心!」
靳初言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管自己,他只是擔心蘇藺藺現在的情況。只要想起蘇藺藺摔下馬後全身發抖的模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巴掌,怎麼就沒有好好保護好他的寶貝呢!
「那個,我問一下,是不是有一個女孩和我一起送進來的?」
「哦,您說那個女生啊!她比您嚴重一些,她摔下馬的時候,右腿有輕微的骨裂,我剛剛幫她打完石膏。」
「骨裂?」怎麼可能?難道是他當時沒有檢查出來,真是該死!無論如何他現在一定要見到蘇藺藺,立刻、馬上:「她人在哪裡,請帶我去見她!」
護士小姐推來了輪椅,扶著靳初言坐了上去,然後一路推著靳初言到了二樓的病人休息區。病人休息區是病人通用的區域,大多都是給臨時需要掛點滴或者不需要住院的人暫時休息的地方,條件自然不比病房,更別提獨床獨衛的高級病房了。靳初言被護士小姐推進這裡的時候就皺起了眉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藺藺怎麼會被安排在這裡休息?
直到護士小姐推著靳初言來到伍夏的面前時,靳初言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搞錯了!也是,連他都被安排進了高級的病房,更別提他的寶貝蘇藺藺了,真是烏龍了一遭,白擔心了。
回過神再來審視正靠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休息的伍夏,整張臉髒兮兮的,頭髮也油膩膩的,身上還帶著草原上馬糞的味道。不過在看到她打著石膏的腿時,靳初言還是很仁慈地先忽略了那些令他作惡的味道!
「靳先生,這位小姐是和您一同被送進醫院的,但是您公司的人只為您安排了病房,至於這位小姐就……聽說她是一路背著您到度假村,然後腳上的骨裂才更加嚴重的……我看您是不是幫這位小姐安排一間病房,她待會還需要打點滴,在這裡坐著確實有些辛苦!」
既然伍夏的傷是因為他加重的,別說為她安排病房了,她的醫藥費靳初言也會全權包辦的:「那就麻煩護士小姐了!」
這時,靳初言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庄亦非打來的電話:「小言,你醒了!」
「嗯,我沒什麼大事,藺藺怎麼樣了?」
「藺藺她也在醫院,我們現在在五樓的腎科,你馬上過來吧!」
靳初言趕到五樓腎科的時候只看到庄亦非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走近之後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庄亦非眼睛下是大片疲憊的陰影,靳初言有種不好的預感。
「庄總……」靳初言此時的聲音竟然有輕微的顫抖。
庄亦非看著靳初言,隨後弓著背,扶著椅子上的把手站了起來,靳初言一下覺得庄亦非瞬間消瘦了不少的臉更顯得陰霾起來。
庄亦非會讓靳初言到腎科,其中的緣由靳初言多少能夠猜到。現在親眼目睹了庄亦非這副模樣,更加斷定了靳初言的猜測,靳初言的心瞬間好似崩塌了一般沉寂下來。
庄亦非看出了靳初言的心思,終於還是開口了:「小言,藺藺她……」
醒來的時候伍夏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醫院的高級病房裡,左手上還在打著點滴。高級病房裡的空氣清晰得要命,邊上的床頭柜上還擺著美麗的百合花,伍夏從小到大都沒有住過這麼有愛的病房。
更讓伍夏驚訝的是,坐在病床邊上守著她的人竟然是靳初言,見她醒了正在對著她微笑的靳初言讓伍夏頓時毛骨悚然。但是回念一想,也是,畢竟當時在那種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是她背著他走回了度假村,而且還是帶著骨裂的傷,靳初言這會兒的態度也算人之常情。
「你也不用覺得有什麼過意不去啦,其實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在跳下馬的時候傷到了骨頭。那個時候雖然有一點點痛,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所以責任也不在你,呵呵!」
靳初言已經出錢讓她住上了這麼好的病房,伍夏覺得已經足夠了,她並沒有想過會因此和靳初言再有其他聯繫。
「你就在這裡好好養病,圖書的事我已經吩咐我的助理去處理了,他會聯繫你的公司,然後辦理購買的相關事宜,你給你的老闆打個電話說明一下就好了。」
伍夏突然覺得靳初言的態度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去細想還好,一旦意識到靳初言是以「感謝你救了我」的目光在一旁如此溫柔地看著自己,伍夏就有些無奈起來:「那個,不管怎麼樣,你能夠買我的書,我還是很謝謝你的,也算是你幫了我一把,所以現在開始你也不用把這件事太放在心裡了,我會在這裡好好休養的,謝謝你!」
靳初言沒有想到伍夏對他的態度竟然有些抗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離開時,靳初言還特意問了伍夏喜歡喝什麼湯,伍夏沒敢說,靳初言也沒追問就離開了。
伍夏很困惱,畢竟骨裂也不是什麼大事,她在這裡躺上一個月就足夠了,更何況靳初言已經幫她解決了購書的大事。那邊伍夏還沒想出怎麼婉拒靳初言之後不用再來醫院照顧她,這邊伍夏的病房裡又迎來了庄亦非。
庄亦非是帶著家裡用人熬的豬腳湯來的,專門給伍夏以形補形的,這下伍夏受寵若驚壞了,怎麼她就一個骨裂之後,靳初言和庄亦非對她的態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如果說靳初言態度的轉變是因為報答還算說得過去,可庄亦非呢?明明在這之前都是一副瞧不起伍夏的模樣,現在……那說話時的溫柔似水和關懷的眼神怎麼都讓伍夏有種慈母的錯覺。
靳初言的腳腕早就消了腫,可整個人還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提著一籃水果和一束鮮花站在伍夏的病房門口。天知道靳初言是有多麼不想進去帶著微笑面對那個女人,可是為了,為了他的寶貝,他必須犧牲……
這幾天相處下來,伍夏早就不再糾結了,靳初言要對她感恩什麼的她也婉拒過了,對方還是堅持她有什麼辦法?理所當然地享受起被靳初言關懷的時光其實讓伍夏有種幸福的錯覺,因為伍夏自認為,輕鬆的相處環境能連帶著自己對靳初言說話時的語氣都自然開懷起來。
「這個蘋果不錯,你也來一個吧!」伍夏順手拿起果籃里的一個蘋果向靳初言丟了過去,對方反應慢了一拍沒有接住,氣氛一下就尷尬起來。伍夏傻呵呵地笑起來緩解了一下,「沒事沒事,洗洗放在那兒,待會兒我吃!」
誰知道靳初言在聽完這話之後很乾脆地撿起地上的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放進了嘴裡,清脆的咀嚼聲響起。伍夏微微愣住了——她不是一個自戀的人,也從來沒有想過靳初言會因為這次的事情而發現她的善良,然後因為她的內在美而愛上她……可是現在,靳初言連這麼沒有形象的事情都做了……
「對了,你們老闆跟你說了沒?」
「哦,昨天給我打了電話,說購書的合同流程都已經搞定了……那個,靳……」伍夏原本想叫「靳總」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改了口,「靳初言……謝謝你!」
「道謝的話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靳初言在伍夏床邊坐了下來,就這麼帶著炙熱的眼神看著伍夏,「反倒是我,說起來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沒有正經八百地跟你說聲謝謝……」
「不用不用,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是真心地非常感謝。」
「呵呵,你別緊張,這樣吧,我們做個約定!」
「約定?」
「對,在這之後,我們兩個人再也不用和對方因為這些事情道謝了,怎麼樣?」
靳初言這段時間一直是很親和沒錯,但從他眼神里偶爾流露出對伍夏的寵溺,還是會讓人心跳加快。伍夏只是個很一般的人,即使是之前已經吃過靳初言的虧,可當靳初言再次對她展現溫柔時,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
靳初言看著伍夏愣愣地點頭,然後伸出雙手將伍夏擁進懷裡,這個動作不是衝動,也不是設計好的,只是單純地對現在的伍夏有了同情之心。人心都是肉長的,靳初言也不例外。
送走了靳初言,伍夏就開始放空。那個擁抱其實並不代表什麼,更多的帶有一種共患難的革命情感,與靳初言之間的關係能夠有這樣的進展是讓伍夏萬萬沒有想到的。對靳初言的抗拒也隨之徹底地消除了,雖然還會時不時地產生一些錯覺,但至少她很清楚那是錯覺,她與靳初言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