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地悲鳴
湟源國。
「咚……咚……咚……」寺廟的鐘聲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慎刑司,專門審問罪大惡極之人,坊間傳言,進了慎刑司如同進了閻王殿,最後都會死於非命。腥臭的冷風,詭異的笑聲,幽暗的刑司房仿若令人毛骨悚然的噩夢,溢滿著揮散不去的血腥與怨恨。在這裡的人,心裡早已經變態扭曲。
「一、二、三……」三年了,每日的辰時、午時、子時,冷漠地數數聲就會伴隨著沉沉的鞭打聲響起,從未有一日停歇。
「這樣漂亮的身子,再打下去還真是廢了。」昏暗的燭光里,一個猥瑣的男子發出了有些滲人的笑聲。
「收起你那齷齪的心思,若是動了她,你也沒命。」方才數數的男子知道行刑的人疲累了,便停了下來。
行刑男子看著已經刑架上痛到昏迷的女子勾出惡毒猥瑣的笑,甩著有些發酸的手,「你還別說,她渾身上下估計沒有一塊好肉了,愣是忍著一聲不吭,這麼倔的妞兒雜家還是第一次見。」
「那當然,她以前可是赫赫有名的第一女將,據說出生之時邊關風沙大起,卻讓然引得百鳥朝鳳,被譽為天生鳳女。」回話的人瞅了那鮮血淋漓的女子,語氣中多少帶了些惋惜。
「得了吧,雜家可是得了好處,要實打實地伺候這位廢后的,厲害,再厲害現在也是階下囚。」猥瑣太監不屑地開口。
「此人命格奇特,據說命犯孤煞,妨己害人,據說不僅剋死了父母,還剋死了她的祖母。」那人也不多說,「你歇好了就趕快些,雜家還等著回去復命。」
「好。」重新撿起浸泡在鹽水裡的藤鞭,猥瑣太監又用力地將鞭子甩到女子身上,那女子痛得猛然抬頭,又再度沉默地低下頭。而那太監彷彿見到這一幕卻是更加興奮,每一鞭都是實打實地打在女子嬌嫩的身上,一時間皮開肉綻,鮮血四濺……
「二百七十八、二百七十九……三百。」打夠了數,猥瑣太監嫌棄地將幾乎成為血人的女子像破布一樣扔在角落裡,隨後又強行往她嘴裡塞了顆藥丸,隨後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方才還昏迷的女子在兩個太監離開后,猛然睜開血紅的眼睛,黑暗中近乎妖冶。方才吃下的續命丸被她猛然咳出,隨後狠狠碾碎在腳下。
岳千帆,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卻被誣陷與侍衛通姦,成為湟源國朝史上第一位被下入慎刑司的廢后。當年那個毫無根基的八皇子洛朗逸對她粲然一笑,那抹純凈的笑容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照進她灰暗的時光,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你為我平定天下,我許你不離不棄。」就為這句誓言,她為洛朗逸精心謀划,步步為營,一心一意地終於將他推到皇位之上。這一切,足足花了七年的時間。
已經瘦如枯柴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血紅的雙眸溢出滔天仇恨。她以為,她的真心終究為換來幸福,卻沒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般凌辱悲慘的下場!
三年前。
偌大的宮殿里,岳千帆眉眼溫柔地撫著自己的凸起的小腹,輕聲哼唱著母親在世時時常唱給她的小曲。
「都說小姐粗魯無禮,奴婢看那些人簡直都是瞎了眼。」說話的是千帆的貼身婢女冬兒。
笑著嗔了冬兒一眼,岳千帆微微一笑,「我的小瑞兒,不要聽冬兒瞎說哦,母后是世間最溫柔的女子。」
冬兒聽到自家小姐這般說,不禁笑出了聲。小姐出身將門,哪裡學得會那些嬌柔做派,要她說,她就喜歡小姐這樣爽朗英姿的女子。
二人正說笑間,方才還晴朗的天轉眼間便狂風大作,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那急促地雨聲彷彿敲打在岳千帆的心上,沒來由地一陣心慌。還未來得及讓冬兒關上窗子,卻聽到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抬頭望去,千帆連忙起身,由冬兒扶著行禮道,「聖上萬安。」她可以為心愛的人機關算盡,也可以為他斂去芳華,只做一個普通的賢妻良母。
立在殿門外的男子面容俊秀,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彷彿在隱忍著什麼。立在殿內的千帆卻是被男子一身明黃刺痛了眼睛,一時間竟然有些看不清楚男子的面容。
下一刻,洛朗逸已經踏步向前,大手一揮,一巴掌將岳千帆狠狠打翻在地,怒罵道,「不知檢點的賤人!」
「皇上,皇上,您不要打娘娘,娘娘肚子里還有孩子,您要打就打冬兒吧!」冬兒瑟瑟發抖地護住嘴角已經見血的岳千帆,哭泣著喊叫。
「滾開!」洛朗逸一腳踢飛了冬兒,冬兒就像冬日的雪絮一般撞在牆上,掉落下來,再也沒了聲息。
「千帆究竟做了什麼!」岳千帆護著自己的小腹,眉眼冷峻,「皇上就是讓千帆死,也要死個明白!」
「哼,把那人給我帶上來!」千帆抬眼望去,侍衛押上來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是岳禮!
「岳禮!」千帆驚叫,「聖上為何將千帆的侍衛折磨成這般模樣?」
「哼,你與岳禮通姦,竟然還有臉質問本皇?」洛朗逸俊美的面容幾近扭曲,「來人,把他給我扔進煮沸的油鍋里去!」
「洛朗逸!」千帆眼見那些侍衛拖走了岳禮,終於發怒了,她猛然起身,一雙明眸怒視著自己深愛的男人,「洛朗逸,你如果想要這皇后之位去討好岳珠兒,大不了將我打入冷宮!為了她,你讓我設計殺你大哥,為其改換身份,我都未曾多言,但是如今你如此污衊本宮,到底是何居心!」
「在本皇面前,你個賤人竟然如此放肆!放心,本皇定會如你所願。」洛朗逸後退一步,「來人,將廢后打入冷宮,另外派人剜腹取子。」
「洛朗逸!我腹中乃是你至親孩兒,你竟然狠辣至此!」岳千帆雙眼赤紅,她當初怎麼就沒有發現此人乃是狼心狗肺之輩!
「珠兒久咳不愈,相師言可取未成形孩兒之血服下,不僅可以痊癒,還有延年益壽之效。」冷冷得看了岳千帆的小腹一眼,「這肚中的孽種生下來也是禍害,倒不如拿來做葯。」
岳千帆聽聞此言,倏然抽出腰間軟劍,指著洛朗逸道,「洛朗逸,今日我岳千帆與你恩斷義絕,若是你執意動我腹中孩兒,我定與你不死不休!」這就是岳珠兒,她的好姐姐,不動聲色便可以將她推入地獄!
「哼,你還不知嗎?」洛朗逸看著岳千帆,鄙夷地開口,「你粗魯無禮,潑辣蠻橫,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嗎?我不過就看中了你這一身本事,像你這種潑婦之流,怎麼能成為湟源國的皇后?連你的丫頭都背叛你呢,夏兒給你奉的茶可是摻了東西的……」說罷,轉頭對殿外說道,「夏兒,快些來看看你的小姐,別讓她驚擾了珠兒。」
「是!」夏兒嬌弱的聲音響起。岳千帆心神俱震,怒視著自己的貼身婢女夏兒,卻因為中了失魂散渾身軟弱無力,癱倒在地。一群嬤嬤看準了時機,連忙簇擁而上,將她手腳綁在床上。
「小姐,你也別怪夏兒,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洛朗逸早就離開了此處,心心念念去見他的珠兒。
見眾人都在準備剜腹的東西,夏兒在千帆耳邊嘀咕著,「當年大夫人就是看不慣二房得寵,所以才在老爺和夫人出征之前下了葯,到了戰場上毒發身亡誰也查不出。要是老夫人活著,大夫人始終也出不了頭,所以她才會害了老夫人。春兒和秋兒都被他們害死了,小姐,夏兒真的不想死,夏兒也是迫不得已,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見那些嬤嬤已經準備好了,夏兒也不再言語,完全不知道千帆此刻的心裡有多恨。原來,自己最愛的父母、祖母,都是被她曾視為親母的大伯母所害!岳珠兒!洛朗逸!你們好一對心狠手辣的狗男女!
饒是千帆恨意滔天,可仍舊抵不過失魂香的作用,終究是昏了過去。當她再醒過來時,她腹中孩兒已經沒有了,自己丟在慎刑司,日日承受鞭笞之痛,卻仍因為恨倔強地苟延殘喘。她拚命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活著,哪怕是這般屈辱無望地活著,她也要看著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突然,方才緊閉地牢門被重新打開,陷入回憶的千帆有些迷茫地抬起頭,卻是看到了一個身著華貴衣服太監對著那猥瑣太監嫌惡地說道,「皇後娘娘即將臨盆,卻頻頻噩夢,相師言明血脈相剋,皇上今個兒下旨將此女處死,你們手下利落下,別壞了大事。」
聽聞此言,千帆冷冷一笑,原來,是那岳珠兒終於受夠了她這個廢后依舊活著的噁心,是要來取她的性命了。可惜啊,她還沒有看到那對狗男女的下場……
猥瑣太監聽到命令,立刻上前,差使兩個小太監重新將千帆綁在刑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