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寒暖
「只留了兩個姑娘?」殷少昊原本要發火動怒的,忽地一怔。
昨天的事,是不是有點蹊蹺古怪?太巧了。
「殿下?」
「哦。」殷少昊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說道:「把那兩個姑娘送書房去。」
「送書房?」小太監遲疑了下,眼珠子直轉,「要是王妃娘娘知道,還是奴才傳話,會不會打斷奴才的狗腿?」
「你不去,本王先打斷你的狗腿!」殷少昊喝斥道。
「是是。」小太監嚇得趕緊跑了。
殷少昊背負雙手去了書房,準備安排一番。一路上,忍不住偏了頭琢磨,難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怕老婆,不然怎麼連奴才都被她給嚇住了?這樣可是不行。
看來回頭在人前,還得注意一下形象,別讓人誤解了。
呃,等圓了房以後吧。
對了,這件事要不要先跟她說一下,免得她吃醋?不過說起來,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心思火熱,她淡淡的,也未必就會吃醋呢。
這麼想著,殷少昊覺得心情更不爽了。
忍不住有點賭氣,不說了,讓她心裡也不痛快一陣子。
這邊殷少昊剛到書房,找到幕僚,另外一頭就有人稟告了長孫曦,「刺史小公子送來兩個姑娘,殿下讓送去書房了。」
長孫曦聞言一怔。
太子妃正在和她說著家常閑篇,聽了這個,不由瞪大眼睛,「那楚王呢?也去書房了?」
「是。」
太子妃皺眉,「退下。」
長孫曦撥弄茶杯的動作慢了一拍。
太子妃急道:「我就曉得,楚王這種風流成性的人眼饞肚飽,這才娶了你幾天,就忙著要納小了。靈犀,你怎麼還不著急?倒是說句話啊。」
「說什麼?」長孫曦淡淡道:「難道我還能攔著啊?也怪我,不是傷了,就是病了,一直都沒有跟他圓房,他急了,所以找兩個姑娘開開葷罷。」話雖這麼說,心裡到底還是不舒服的。
「啊?!你們還沒圓房?」太子妃跺了跺腳,「你這是做什麼呢?都嫁了人,藏著掖著有什麼意思?他正年輕,本來就吃不飽打飢荒,你還讓他餓著,能不去找別人嗎?還是趕緊把房給圓了,多哄著點吧。」
要自己去撒嬌求歡?長孫曦搖搖頭,「我可做不出來。」又道:「再說了,這種事根本就不是圓房的問題。他就是那樣風流浪蕩的性子,哪裡守得住一個?嘗嘗新鮮,也要時不時找幾個的,隨便他罷。」
「這不能隨便……」
「好了,表姐。」長孫曦打斷笑道:「我又不愛他,管他跟誰睡覺呢。」
「可……」太子妃的話忽然停住,抬頭看了看門口,有點尷尬,「靈犀,我先回去看看雪裡。」起身的時候,在她手上捏了捏,悄聲道:「等下說句軟和話,兩口子,千萬別賭氣鬧生分了。」
長孫曦覺得不太對勁兒,一回頭,便看見高大的明紫色身影站在門口。
太子妃低著頭出去了。
殷少昊逆著光,看不出臉色,只是周圍有種莫名寒氣直冒。
長孫曦知道剛才的話被他聽見了。
殷少昊大步流星走進來,直直看著她,「你說的是真心話?!你……」眼裡要冒火,「我真的跟別的女人睡覺,你不在意?你給本王再說一遍!」
長孫曦轉過身去,「你跟別人睡覺還有理了?」
「我睡了嗎?你那隻眼睛看見我睡別的女人了?我現在人在哪兒?!」殷少昊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躲開,「長孫曦,你說話怎麼就那麼傷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我對你的一片心,都喂狗了嗎?!」
「你才是狗呢。」
「我他.媽就是傻子!什麼都依著你,把你捧在手心上,你就說一句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搭個長梯子哄你開心!」殷少昊又是氣,又是怒,更覺得自己傻乎乎等她是蠢蛋,幾股怒火交織在一起,便想先泄了火再說,「我也不要你的心了,只要人!」
他低頭,霸道強勢的吻了上去。
「混蛋……」長孫曦的驚呼聲被他用力噙住,堵在了嘴裡,然後便是天旋地轉的窒息吮吸,好似要把自己吞進去似的,「唔、唔……」本來力氣就比不過,又是女子,衣衫很快被他扯開,不由惱羞成怒,「滾……」
一腳踢向他最要緊的地方,卻被抓住。
「反了你了!」殷少昊做乖乖貓到底是偽裝的,骨子裡還是狼性,將她狠狠壓在身下根本不讓動彈。然後單手抓了她雙手,放在頭頂上面,氣喘吁吁,「本王娶了你,你就是本王的妻子,夫妻敦倫天經地義,今天……,非把你辦了不可!」
再次吮吸她唇齒間的芳香甜美,心中浴火沸騰。
長孫曦氣壞了,用力一咬,----往事重演,又把他的嘴唇給咬破流了血。
殷少昊舔了舔嘴角,嘿嘿笑道:「本王就喜歡你這股子野性!」也不去親她的嘴,指望臉上、耳朵,脖頸間,不停的親吻舔舐,弄得她臉色潮紅好似一朵紅雲。兩個人,一個用力壓制強吻,一個掙扎,反倒摩擦得更加情.欲瀰漫。
長孫曦沒了力氣,乾脆放棄掙扎,涼涼道:「還給你……」自己還欠了他幾次性命,讓他嘗一嘗味道,把人情還給他好了。
跟楚王這種人談什麼情呢?不過是沒得到的是最好的,惦記得深罷了。
殷少昊見她流露出傷心的神色,反倒停住。
其實,若是真的想要強行佔有了她,簡直易如反掌。可自己也不知到中了什麼魔,就是捨不得,怕她不高興,非得憋著等她一個心甘情願。
原本經歷半年多的彼此相守,感情已經進步不少,甚至可以平平和和的圓房了。怎麼因為她一句話,惹得自己生氣,又把局面鬧成現在這樣不情不願?心下有著自責,也有說不完的委屈,「你說那種話就不覺得傷人?我、我怎麼能不生氣?我這是氣極了。」
長孫曦閉著眼睛,不理會他。
殷少昊見她這樣更是肝疼的慌,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只得抓起一個茶盅狠狠砸得粉碎!砸了一個還不解氣,叮噹亂響,把一整套上等青花瓷都給砸光了。
長孫曦仍舊閉著眼睛,抿著嘴,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殷少昊氣了一陣,回頭咬牙,「那你說,收回剛才那句話,咱們就算扯平。」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動靜,更是上火,「長孫曦!你倒是說句話!」
「…………」
「你裝死了是不是?」
「…………」
「你以後再也不和我說話了?一輩子?」
「…………」
殷少昊氣得噎了半晌,「好!算你狠!」
夫妻拌嘴,誰更在乎對方,通常就會是先低頭的那一個。這樣僵持了半刻鐘,長孫曦好像閉著眼睛睡著了。殷少昊卻好似心中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又癢又難受,再想起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感情,被鬧僵了,更是後悔不已。
何苦呢?自己一個大男人,幹嘛跟一個小女子慪氣?他給自己找了台階下。
「算了,算了,我不計較了。」殷少昊推了推她,「你也別生氣了。」
「…………」
「小祖宗!姑奶奶!」殷少昊原本一腔怒火,愣是給她磨得沒了脾氣,愣是被她得不說話嚇得服了軟,「我錯了,還不行嗎?」反正都做了小伏低,也不怕更沒臉沒皮,湊上去笑嘻嘻道:「要不,你打我一頓?」
長孫曦仍舊不說話。
殷少昊沒辦法了,抓起她的手,「我給你數著,打一百下夠不夠?」狠狠往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啪!」接著又是巴掌脆響,「啪!啪啪……」
長孫曦把手抽了出來,扭頭道:「行了,別這樣。」
「你心疼了?」殷少昊的臉變得六月天還快,纏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心疼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你看,才打兩下……」仔細瞧了瞧,「怎麼哭了?你打我,你還哭呢?我都沒哭。」
長孫曦淚盈於睫,哽咽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不過是一個孤女,生死性命都在你的手上……」心裡說不好是什麼滋味兒,「我知道,我應該賢惠大度的,不該生氣,可是……」
「可是你吃醋了,對不對?」殷少昊忽地高興起來。
吃醋了嗎?長孫曦自己也是有一點茫然。
轉過頭,看向那個和自己愛恨交織的楚王,和自己幾番生死與共的楚王,再回想剛才聽說他帶了女人去書房,心裡的確是有一點酸溜溜的滋味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把他當做私有物品了?只許他對自己好,不許他跟別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殷少昊墨玉般的瞳仁幽黑深邃,閃著璀璨星光,「靈犀,你在乎我的對不對?」
長孫曦說不出口。
「不是你想的那樣。」殷少昊上前摟住她,軟玉溫香,怎麼抱都抱不夠,湊上去含住掛在她下頜的晶瑩淚水,一路吻上去,「剛才是我錯了,我莽撞了,你不生氣好不好?你什麼時候願意了,咱們再圓房,我等你……」
長孫曦心下輕嘆。
或許吧,自己就是被他這個熾熱的赤子之心,給悄悄融化了。
殷少昊纏綿悱惻的吻了起來。
長孫曦努力給自己鼓起一點勇氣,正面接受這份感情,伸手環住了他,主動與他唇舌痴纏回應他,感受著越來越快的呼吸、血流,激情好似一點就要燃燒起來!就算不確定將來如何,至少……,此時此刻是真實的啊。
「靈犀。」殷少昊眼裡閃過一抹驚喜,吻得更深,使出渾身解數去討好她,「靈犀,靈犀……」輕輕呢喃著她的名字,溫柔的撫摸著,痴纏的深吻著,感覺彼此好像要融化在一起似的,那麼愉悅,那麼快樂……
而書房那邊,兩名絕色女子正在和「楚王」糾纏一起。
忽然間,寒光陡然飛射而出!
兩名女子拼盡全力同時暴起,一上一下,帶毒的匕首刺向「楚王」,將其撲殺!劇毒沾染皮膚不過轉瞬,「楚王」便七竅流血,成了一具僵硬無比的屍首!
「撤!」兩名女子互相對視一眼,便要從窗戶逃出。
可惜窗戶剛一發出聲音,就有人喊道:「有刺客!」然後便是大雨傾盆一般的箭雨,嘩嘩嘩,朝著房頂、窗戶、大門,猶如激流一般飛射而出。
很快,地上又多了兩具刺蝟一般的屍體。
有人領頭上來,「趕緊收拾了,好去回稟殿下。」
那刺客女子中的一名還沒咽氣,聽到這句話,頓時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中計了,剛才殺死的人不是真正的楚王!可惜明白晚了。
下一瞬,死神將她和同伴徹底吞沒。
負責撲殺刺客的人找到楚王,被吩咐稍後片刻,不由疑惑,有什麼要緊事能讓楚王這麼在意?結果等了片刻,內院有丫頭出來去小廚房打熱水。
領頭侍衛心下輕嘆,女人誤事。
不過腹誹歸腹誹,可不敢說。罷了,反正事情已經平定。等了片刻,只見楚王臉色愉悅的走了出來,精神奕奕的,不由尷尬的低下了頭,「殿下,那兩名刺客已經伏誅。」
殷少昊撣了撣衣袍,笑道:「把兩句屍首一起裝棺材裡面,給滄州刺史送去,讓他替本王問一問小公子,再給本王一個交待。哦,對了,本王可以留他的寶貝兒子一命,但是用什麼換,讓他自己好生想一想。」
「是。」領頭侍衛應道:「屬下明白該怎麼做。」
殷少昊轉身回了裡屋。
長孫曦臉上還帶著些微潮紅,侍女們正在忙著換新的床褥被套,見他進來,越發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當即打岔道:「你們在外頭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怎地,那兩名女子是別人找來的刺客?」小小嗔怪,「你怎麼不早說?」
「怕嚇著你。」殷少昊當然不敢,說是為了讓她吃醋故意瞞著。不過說起來,還得要感謝這兩位女刺客,若不是因為她們,自己和靈犀就不會鬧彆扭,也就不會……,現在想想還是意猶未盡。
只是眼下時機有點不對,暫且忍下。
長孫曦紅著臉,啐道:「有人要殺你,你還……」還心情惦記那點破事兒,也真是難為他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呵呵。」殷少昊尷尬的笑了笑,「也不耽誤嘛。」然後等侍女們出去了,低聲道:「我哪裡有幾本好東西,回頭拿過來,咱們一起看看。」
「好東西?」長孫曦見他眼神閃爍的樣子,忽地明白過來,「呸!我才不看呢。」
「看一下嘛。」殷少昊笑道:「你看了,喜歡什麼挑什麼,我來教你。」
「你再胡說八道,我把你扔到池塘里喂王八啊。」
「好,不說。」殷少昊笑嘻嘻道:「咱們只看不說,然後再練。」
「滾開!」
「我們到床上去滾。」
「…………」
兩人閨房調笑了一陣子。
領頭侍衛很快回來,稟道:「滄州刺史說,都怪他教子無方驚嚇了殿下,當場廷杖了小公子一百下,往後更會嚴加管束。然後讓屬下把這個盒子送給殿下,壓一壓驚。」
殷少昊揮手,「下去。」然後到裡屋打開盒子。
長孫曦嚇了一跳,「這麼多銀票?」仔細數了一數,一共六十張,一張一萬兩,足足六十萬兩銀子,「這也……,太多了吧。」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殷少昊勾起嘴角,嘲諷道:「便宜了這些狗官!正好拿著這些銀子,給將士們添點上好的甲胄、槍、劍,以及上等良駒。」隨手抽了幾張,「你拿著當私房錢,回頭隨便買點什麼吃的、玩兒。」
長孫曦原想不要,後來想想權當是替他收著,「行啊,回頭都花光了,你可別心疼。」
「不心疼。」殷少昊親了她一口,「花完了,為夫給娘子補上。」然後收拾東西,「你先歇著,我得去書房安排一下,另外還得給父皇上個摺子。」仔細講講,有些人都是怎麼暗殺自己的,殘害手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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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東宮最近鬧得不可開交。
因為白側妃死了,昭懷太子「傷心不已氣得病倒」,一直在東宮養病。可是白側妃的喪事剛剛辦完,白家就急切的要再送一個白小姐到東宮,說是替姐姐繼續服侍太子殿下。昭懷太子還沒有答應,又有東宮長史楊家要送人,說是太子妃不在身邊,白側妃死了,太子身邊需要一個知疼著熱的人兒。
眼看白、楊兩家為了側妃之位,削尖了腦袋,另外幾家也坐不住了。解釋紛紛表示,自家姑娘雖然不如白側妃那般出眾,但是做個夫人,為太子殿下疊被鋪床還是沒有問題的,還往太子殿下笑納。
於是,幾家人為自家女兒爭得不可開交。
直到這時候,昭懷太子才明白皇帝的一番「退讓」。
當時若皇帝不退讓,自己肯定帶著人一鼓作氣逼宮造.反,雖說勝負難料,但必定弄出軒然大波,以至於朝局不穩。而現在,皇帝故意裝作把手中權利給了自己,解除了逼宮危機不說,還弄得白家、楊家開始急於瓜分利益。
昭懷太子虛弱的躺在床上,現在自己就算要逼宮謀反,只怕白家、楊家也會猶豫,他們以為權利已經唾手可得。而自己中毒一事,又不能外泄,要拿什麼理由去再次說服他們?雖然明知道結果,還是嘗試在書房召集了一回,說了打算。
果不其然,眾人都是紛紛反對。
「太子殿下,你這又是何苦啊?」
「是啊,誰在揣度太子殿下?眼下何必逆水行舟?!」
「皇上已經病重,太子殿下又在監國,楚王滄都就藩,只要稍待時日就可以登基大寶,還是稍安勿躁的好啊。」
「沒錯……」
「滾!」昭懷太子抓起東西就砸,怒斥道:「都給孤滾出去!!」他努力平緩心中氣流,但還是控制不住,等臣子們剛剛出去,「哇……」,便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昭懷太子含著鮮血輕輕的笑。
太.子.黨內亂,父皇不費吹灰之力就化解了危機。
「太子殿下!!」有人飛奔而來。
昭懷太子擦了擦嘴角血跡,咬牙問道:「又出什麼亂子了?說罷。」
「密信。」
昭懷太子接過密信撕開,上面只有兩個字,「事敗。」心底頓時一涼,楚王沒死,自己的計劃事敗了!滿腔憤怒好似奔騰的江河一般,涌動不息。
他咬了咬,別急……,事情還沒有完!
昭懷太子喝了一大口茶,帶血咽下去,對魏廷安吩咐道:「之前暫緩的那條『幼弟清君側』,可以再次提上來了。」招了招手,細細密密的囑咐了一番。
魏廷安臉色凝重點頭,「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昭懷太子大口大口喘氣,呵呵的笑,笑得血水飛濺,「以子博弈,父皇你可真是叫兒子佩服啊。」然後勾起嘴角,俊美清雅的面容透出一抹陰氣,自言自語道:「父皇你猜,最後活下來的兒子,到底會是哪一個呢?哈哈……」
然而他的笑聲還沒有消失,外頭就又響起動靜,一陣腳步聲。
魏廷安推門進來。
「怎麼了?」昭懷太子目光冷厲問道。
魏廷安咽了咽口水,艱難道:「皇上聽說太子殿下一直久病不愈,特意……,派了幾名太醫過來,專門給太子殿下看病。」
昭懷太子挑眉往外看去。
太醫倒是有兩名,不過更多的則是黑鐵精甲的禁衛軍,每隔幾步分開,把整個東宮內院都嚴嚴實實的包圍起來,氣氛格外嚴肅詭異。
昭懷太子面朝太極殿方向,輕輕一笑,「兒臣多謝父皇恩典。」
看病?呵呵,這是要把自己幽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