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次日,陳郡王劉諍親自登門拜訪衛相。
衛相不耐煩和劉諍說話,煩躁地趕了來傳報的山高出去,說:「你就直接說我死了!沒法接駕了!」
可劉諍是皇帝的親弟弟,來都來了,衛相府的人不接待是要作死嗎?
山高好想哭,只能跑去找衛夫人拿主意。
知道衛相又任性,衛夫人倍感無奈,只能親自出馬,收拾他這爛攤子。
劉諍不知道衛夫人在衛相府上的重要地位,見到她來不由得一陣失望。
可來人是衛昭的母親,劉諍縱然心底不高興,還是站起來喚了衛夫人一聲:「相夫人。」
見著衛夫人要行禮,劉諍又忙去免她的禮。
衛夫人還是堅持著將君臣之禮行完,這才在椅子上坐下,問劉諍:「王爺大駕光臨,有何吩咐?」
劉諍姿態雅俊地抿了一口茶,不答反問:「相爺今兒怎麼了?為何不來見本王?」
劉諍這麼問,衛夫人還不能用衛相的話來回答。
衛夫人只微笑道:「我們家相爺今兒身子不適,怕是不能出來同王爺說話了。」
「真的?」劉諍美目流轉,微微一笑,「本王記得昨兒早朝上,衛相還聲音洪亮地反駁謝相提出的來年農耕扶助三項,看那精神頭好得不得了呢。今兒怎麼就病了?」
衛夫人扯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昨夜翻風,相爺蓋得少了,染上了風寒。」
說著衛夫人頓了一頓,嘆道:「怎麼說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有些小疼小病也是正常。更何況昨夜相爺還熬夜查看下頭人送來的薦信,一時認真便忘了加衣服,早上起來人就滾燙地燒起來了。」
衛夫人說得煞有其事,劉諍也沒再揪著這事做功夫,贊到:「衛相真乃吾皇之肱骨、大周之棟樑!」
衛夫人起身謝了劉諍的稱讚,謙虛地說:「王爺過譽了。」
劉諍又和衛夫人誇了衛相幾句,方提起自己此番前來的用意:「本王意欲送衛相兩尊漢白玉美人塑像,誰知道收下之人如此愚笨,竟然送了兩個活的美人來!哎……不巧本王近日又忙於公務,竟然不知道他們犯下了這等大錯!昨日才從旁人口中得知……慚愧至極,慚愧至極啊!」
衛昭的一舉一動衛夫人是清清楚楚的,現在聽劉諍這樣說,便知道她昨日去了陳郡王府就是為了這件事。
看著衛夫人沉默不語,劉諍笑笑,對著衛夫人一拱手:「本王今日來,就是將玉美人送來,領活美人回去。請夫人千萬成全!」
說著劉諍一抬手,一直在屋角當背景的四名大漢抬著兩個一人高的柱狀物體走到了屋子正中央。
劉諍上前揭了遮在上頭的大紅色綢布。
兩尊美人塑像展現在衛夫人面前。
只見那玉質細膩,雕出來的美人柳眉鳳眼,一個抱琴一個捧畫,栩栩如生,似隨時都要活過來一般。
衛夫人有一雙火眼金睛眼,一眼就瞧出這兩尊美人像價值不菲。
衛夫人飛快地在心底盤算著這兩尊白玉美人塑能值多少錢,心潮略有些澎湃,但是面上還是淡淡的:「王爺這禮太重了。」
劉諍捉摸不透衛夫人的意思,心裡也不慌。
只要他能捉摸透衛昭的意思就夠了。
如是想著,劉諍朗朗大笑三聲,道:「不過兩件玩意兒博相爺一笑罷了~貴不貴重,又有什麼重要的?」
劉諍都這樣說了,衛夫人便坦然收了這份厚禮:「那臣婦就替相爺謝過王爺了!」
說完,衛夫人命人收這兩尊玉下去,並收拾收拾那倆西域美姬,給劉諍帶回去。
大功告成,劉諍壓在心口上的大石落下,真恨不得馬上找衛昭來見上一面,向她邀功。
劉諍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不知道衛三小姐可在府中?本王與她也有一些日子沒見過了,夫人命人請她出來一敘罷~」
劉諍笑眯眯地同衛夫人說。
衛夫人是答應了越慎言要替他攔著劉諍的,是以再次臉不紅心不跳地欺君了:「她一早便讓威武將軍府人請了去,這會子還沒回來。」
劉諍聞言,遺憾地輕呼了一聲,然後撫掌道:「無妨,那本王便在這兒等她回來。」
衛夫人久聞劉諍厚顏大名,今日得見,心中暗道果然名不虛傳。
王爺要等人,衛夫人不好逐客。
略一沉吟,衛夫人扭頭吩咐採薇道:「你去尋大少爺來陪王爺說話。」
看著採薇得命下去了,衛夫人起身向劉諍請辭:「臣婦手頭還有許多瑣事要處理,便少陪了。一會兒大兒衛昶來到,王爺便同他聊天打發時間罷~」
劉諍笑得如春日一般,明媚照人:「夫人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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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鐘后,衛昶來了。
劉諍想著衛昶是衛昭的大哥,便放下了王爺的架子,同他親切地說話。
衛相爺那般正經又風趣的人,生出來的兒子當同他一樣兒的罷?
劉諍這般想著,試圖用與衛相交往的那套同衛昶相處。
誰知道這衛昶就特么地繼承了他爹的正經,一點兒風趣的邊都沾不上!
劉諍說個笑話,衛昶不僅聽不懂要劉諍解釋,還在劉諍解釋完畢之後對他進行教育——
王爺您是皇室之人,代表著皇家風範,怎麼可以說這種不入流的笑話?!您應當多看多聽,深入民間了解百姓疾苦,而後為民請命才是啊!
講個笑話而已就要上綱上線,這天還怎麼聊?!
頭一回交鋒大敗下陣,劉諍不信邪,乾脆順著衛昶的口風說民生。
這下好了,這個話題說到衛昶的心坎上去了。
衛昶仰頭喝完一大杯茶水,慷慨大義,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衛昶自己一個人自己唱戲就算了,他還要求劉諍回應他,還要求劉諍說說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這輩子立志於做一個閑散王爺混吃混喝等死的劉諍好想哭。
半個時辰后,劉諍連笑都笑不出來,衛昭也不要等了,匆匆忙忙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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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諍解決了西域美姬的問題,想來衛相衛夫人當冰釋前嫌才對,誰知道衛相還犟著性子不肯低頭。
掐指一算夫妻二人已有一個月沒說過話了,衛夫人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成,難免會有人說閑話,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腳踹開了衛相書房的門。
因為夫人有令,大家都不敢靠近書房伺候,只能遠遠地看著書房裡燭光亮起,然後聽到衛相一聲悶哼。
這一夜,書房裡燈火明明滅滅,偶爾傳來衛相或吃痛的或難忍受的輕呼。
第二天早上,衛夫人一如既往地早早起來了。
看衛夫人紅光滿面,卻神色如常地召喚管事們來吩咐事情,院里伺候著的下人不由得好奇起昨晚上發生什麼事情來。
衛相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方醒。
衛相是一手扶著床欄,一手扶著自己老腰,哼哼唧唧地爬起來的。
守在屋外的採薇聽到衛相的動靜,忙進屋來伺候。
衛相沒料到下人來得這般快,趕緊收了扶著床欄和老腰的手……
採薇目瞪口呆地看著衛相直瞪瞪地從床上往地上倒頭栽下去……
「咔擦——」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而響亮。
「……快來人!老爺從床上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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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來的龔太醫給衛相包好了斷手,然後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相爺!您已經不是龍虎之年了,要保重身子啊!」
衛相的老臉臊得通紅,尷尬地清咳一聲,道:「這……這事不是我說了算的啊!」
龔太醫給衛相遞了一個我懂你的眼神,然後下去給他開藥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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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太醫開出的藥方足足有十頁之巨。
其中兩頁寫的是養骨頭的方子,而剩下的兩頁,全是補陽的藥材。
能在衛相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不是蠢貨,一看這藥方子,登時就都明白了。
於是衛相和衛夫人院子里的氣氛莫名地變得微妙起來。
衛夫人泰然處之,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而衛相表面上還端著個架子,心裡莫名有些發虛。
這一夜,到了睡覺的時候,衛相磨磨蹭蹭地賴在屋子裡不肯挪動。
衛夫人冷冷地看了衛相一眼:「相爺今晚上還要睡書房不?」
衛相趕緊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書房的床太硬了,不好睡!」
衛夫人聞言眉毛一挑:「那麼我去睡書房?」
衛相繼續搖頭:「也不用也不用!咱們的床這麼大,兩個人一道兒睡,敞敞的!」
還怕治不住你?!
衛夫人輕哼了一聲,轉頭對採薇道:「你去把書房裡老爺的東西都收拾了,送回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