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從商景帝的寢宮出來,商祺睿和木青歌便分開了,雖然知道商景帝已經被木青歌說動了,肯定會有自己的防範。可是,鑒於之前的事情,商祺睿還是不敢大意到真的不去管商景帝的事情了。
特別是對於溫將軍,商祺睿覺得需要特別的注意,他得趕緊回去安排人手去監視溫將軍的一言一行。
而木青歌,則打算先去看望一下柔安公主,然後再回木家去看看。經過了冷宮裡的那一番死裡逃生,木青歌對木家眾人的感情,也有了新的感覺。這個時候,倒是很想見一見他們的。
至於商祺睿這裡,一來自己能提的意見都已經告訴他了,也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二來,皇子府里還有一個醋意滿滿的文妃娘娘。木青歌雖然不怕文媚兒,卻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去惹她,免得她一個不開心,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要是壞了大事,那可是得不償失。
商祺睿雖然希望木青歌留下來陪自己,但是也知道她肯定想念家人了,便也沒有勉強。只是再三的叮囑水鳶要照顧好木青歌,還非要把丁墨一起留給木青歌。
木青歌拗不過商祺睿,又知道他是因為冷宮的事情心裡肯定很后怕,所以才如此執著的。為了安商祺睿的心,木青歌也就同意了。反正大不了回了木家,再把丁墨打發回去就是了。
木青歌看丁墨一步三回頭的,雖然沒有表現出不滿。但是那意思,可再明顯不過了,心裡忍不住好笑。打趣丁墨道:「怎麼?心裡不舒服了吧?那麼多大事不派你去做,卻讓你來保護一個女人,心裡很不甘吧?」
要說不甘,丁墨的心裡肯定是有的。但是,單就對木青歌來說,丁墨是沒有半點不滿意的。所以聽到木青歌這樣一說,丁墨就激動起來了:「小姐您可別這麼想啊,小的絕對沒有那個意思。真的。小的發誓……」
「這有什麼好發誓的?」木青歌打斷丁墨的話,「這本就是正常的,有這種想法說明你有志氣,有什麼好不承認的?我又不會在意……不過。你放心。跟著我。我也能讓你做大事的。」
木青歌這樣一說,丁墨更加不好意思,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水鳶在旁邊輕輕踹了丁墨一腳,道:「在小姐面前,最好是實話實說,你說什麼謊都瞞不過小姐的眼睛,就別做無用功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倒是輕鬆了不少。走到柔安公主的宮殿門口時,看到清冷遠遠的站在那裡。
木青歌忍不住挑了挑眉,商景帝對清冷,倒真是信任啊,這都還讓她在這裡伺候柔安公主。
「給木小姐請安。」看到木青歌來,清冷遠遠的跑過來,規規矩矩的請安。
木青歌不是刻薄之人,但是看到這一幕,也覺得有些唏噓,並沒有打算和清冷寒暄的意思,直接走過她身邊,隨口道:「不必多禮了。」
「木小姐!」清冷卻在身後叫住了木青歌。
「清冷姑娘還有什麼事嗎?」木青歌覺得,雖然清冷之前對自己不滿,但是好像也不該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應該不會在這種情況還和自己為難吧?
「奴婢在這裡等小姐,是有兩件事情要和小姐說。」清冷規規矩矩的道。
「什麼事情?」木青歌詫異的回頭,清冷還有什麼事情要告訴自己。
「第一件事,是和小姐道歉,奴婢並無傷害小姐之心,卻陰差陽錯的,差點害了小姐的性命。雖然不是本意,卻也覺得歉意,不奢求小姐原諒,但是這個道歉還是一定要的。」清冷說罷,還極其認真的對木青歌行了一禮,可見道歉的誠意是足的。
木青歌看的一愣,這樣的清冷,哪裡還有半點下人的模樣?舉止有度,落落大方,難怪商景帝對清冷會刮目相看呢,果然不是尋常的姑娘。只是,這麼鄭重其事的道歉,倒是讓木青歌措手不及,隱隱的又有些不安。清冷雖然有錯,但是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木青瑤的身上,清冷這樣,木青歌總感覺怪怪的。
「其實,這事真不怪你,我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現在還好好的,你就不用覺得歉意了。」木青歌急忙回道,心裡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清冷微微一笑,對木青歌的話未置可否,看木青歌說完了,又道:「第二件事情,便是請求木小姐幫忙的了。」
「你要我幫什麼忙?」木青歌奇怪的問道,雖然說自己的身份好像比清冷的身份要更高級一點,但是實際上,作為商景帝身邊的紅人,清冷其實不需要自己幫她什麼忙的。
「有些話或許我現在不該說,但是現在不說,或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我現在一定要說……」清冷說完,故意頓了一下,還狀似無意的看了看水鳶和丁墨。
木青歌注意到,清冷這個時候說話,用的是「我」,而不是「奴婢」。而她說出來的話,也是頗讓人費解的,感覺這次清冷要說的,應該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想了想,對水鳶道:「你們倆先進去告訴公主一聲,我馬上就進去看她。」
這哪裡用得著先進去告訴柔安公主呢,木青歌這是在讓水鳶和丁墨離開,好讓清冷沒有顧忌的說話。水鳶和丁墨有點猶豫,倒不是想聽清冷說的是什麼,只是覺得放木青歌一個人在這裡,可能不怎麼安全。只是,木青歌都這樣說了,兩個人對視一眼,還是聽從了木青歌的安排,先進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約而同的回頭瞪了清冷一眼,那威脅的樣子。一目了然。
清冷微微一笑,對他們的動作,一點都不在意。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是什麼事?」木青歌也不想和清冷多說,總覺得這個女孩子有些不簡單,這麼鄭重其事說出來的話,也不會是很簡單的事情。
「奴婢求木青歌,以後多照顧陛下……」清冷忽然對木青歌跪下,而且說出來的話驚的木青歌差點跳起來。
「你……你有話起來,好好說清楚。別這樣……」木青歌急忙避開清冷的大禮。這算怎麼回事?
自己一個大臣的孫女,哪裡談得上照顧陛下的事情?這樣的話說出去,都可以掉腦袋了,清冷這又玩的是哪一出?
「奴婢是認真的。小姐不用怕。聽奴婢解釋一下……」清冷急忙安撫木青歌。
木青歌看清冷不起來。也沒有伸手去拉她,還是站在一邊,戒備的看著她。
「三殿下的能力和本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後,即便這天下不是三殿下的,三殿下也必定會有一番大作為……」清冷不慌不忙的開口。
木青歌直覺得都開始冒冷汗了,清冷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這天下很可能是商祺睿的嗎?這又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木青歌覺得,自己應該阻止清冷繼續說下去,可是她又感覺,清冷更重要的話還在後面。
就在木青歌猶豫的時候,清冷又繼續說下去了:「而小姐您,在三殿下心裡的地位,那不是誰能比的了的,所以小姐說的話,三殿下一定會聽的……」
聽到這裡,木青歌被清冷弄的更加迷糊了,乾脆也不想去打斷她了,就靜靜的聽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三殿下對陛下,自然是好的,只是大男人,難免沒有那麼細心。所以,很多事情,還希望小姐您多費心……」清冷說的倒是很認真,木青歌卻越聽越糊塗,這話聽著,怎麼都不對味,尤其不該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宮女,這些事情,不該是你要注意的嗎?你說給我做什麼?我哪裡有能力……」
「從今天開始,奴婢就已經不是陛下的宮女了……」清冷淡淡的打斷木青歌的話,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是木青歌看到她低垂的頭,便知道,她心底一定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淡定。
「這話是什麼意思?」木青歌一驚,「陛下怎麼處罰你了?你別擔心,陛下其實還是信任你的,他可能只是一時生氣,我們幫你求求請,過一段時間,等陛下的氣消了,自然會叫你回去的……」
木青歌能想到的,自然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商景帝處罰了清冷,所以不要清冷伺候他了。清冷這裡傷心難過,受了刺激,所以才會想到來找自己。
「不,陛下沒有處罰奴婢……」清冷抬頭,對木青歌微微一笑。
木青歌看了心裡卻一酸,這笑裡帶著幾分感動也帶著幾分酸楚,讓木青歌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陛下沒有處罰你,那你這是鬧的哪一出?」木青歌已經徹底被清冷弄懵了。
「陛下雖然沒有處罰奴婢……」清冷微微嘆了一口氣,「但是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奴婢怎麼能夠放過自己呢?所以,其實在奴婢泄漏消息的那一刻,奴婢就已經不配伺候陛下了。所以,現在就算陛下沒有責罰奴婢,奴婢又哪裡還有臉跟著陛下?自然是要自行離開的。」
木青歌徹底愣住了,這個宮女,也太有個性了一點。只是,她這麼做,木青歌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也並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後果,你其實並沒有必要這樣對自己的……」最後,木青歌只能這麼安慰清冷。
誰知道一直很淡定的清冷卻忽然激動起來:「這次木小姐您能躲開,那是您運氣好。可是,如果還有下次呢?下次還能有這樣好的運氣嗎?如果在冷宮裡的人是陛下呢?陛下也能有木小姐那樣好的運氣嗎?如果奴婢一不小心泄漏了陛下的秘密,那麼多人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就算是現在,陛下也是如履薄冰,要是再出一點意外,那豈不是……所以,奴婢是不能原諒自己的……」
「可是。你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對陛下的愛好習慣都很了解,如果你走了,換成別的人來伺候,陛下能習慣嗎?」木青歌覺得清冷的話也有道理,可是因為這樣,就離開,感覺還是很可惜。畢竟,清冷對商景帝,是真的很忠心的。即便是被人利用。那也不是她的本意。而且。相信被利用一次之後,她會更加有戒心的。
「就是因為奴婢對陛下太熟悉了,所以如果有心人想從奴婢身上下手,那就太危險了。奴婢可能隨意間不小心泄漏出去的一點小秘密。在將來的某一天。都會變成致命的傷害。所以。奴婢現在寧願,在陛下身邊伺候他的人,其實對陛下並沒有那麼熟悉。」清冷很認真的解釋。
木青歌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是說清冷說的不對,只是她的想法有些過於極端了。她這麼想也是對的,但是對於商景帝來說,也未免太悲哀了一些,整日的算計來算計去,對這個不放心,對那個很防備。就連身邊伺候的下人,明明知道她的忠心,卻也不得不讓她走。還要換一個明知道會伺候的不舒服的人來,這算什麼樣的日子啊?
「可是,你這麼決定了,陛下知道嗎?陛下他,同意嗎?」木青歌已經沒有反駁的話了,只能這樣問。畢竟宮女的身份,也不是說想走就能走的。這深宮後院,哪裡是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即便清冷是商景帝之前很寵愛的宮女,怕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吧?
「奴婢不出宮。」清冷倒是淡定,顯然一切都已經想好了,「奴婢就在這宮裡……削髮……不再過問這些俗事了……」
「什麼?你……」木青歌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奴婢知道,木小姐您可能會覺得,奴婢這是在任性,在鬧脾氣。其實並沒有……奴婢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其實,在以前奴婢也有想過,這紅塵俗事如此的紛擾繁雜,倒真的不如做個什麼都不過問的方外之人更好呢……」清冷微微抬頭,目光中流露出木青歌看不懂的神色,「木小姐您知道嗎?在奴婢進宮的第一天,管事嬤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這宮裡,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永遠都沒有理由和借口……」
「奴婢現在明白管事嬤嬤的意思了,沒錯,錯了就是錯了,哪裡能因為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就覺得可以被原諒呢?」清冷再次微微一笑,「奴婢從進宮的那天便已經決定了,進了這個宮,便再也不出去了。現在……也出不去了,所以,便在這宮裡出家了吧,也為大家祈祈福,挺好的……」
木青歌完全傻在一旁了,清冷的這個決定來的太突然,是她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所以,這一時之間,木青歌還真找不到或者是安慰或者是祝福之類的話來說給清冷聽。
而且,清冷的這番話,的確是讓木青歌有些感觸的。其實,現實就是那麼殘忍的,很多時候,致命的,並不是特別大的災難或者危害,而是一些我們自己都會忽略掉的小的差錯。可是生命是脆弱的,禁不起哪怕一點點的傷害。其實清冷的做法,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很正確的。清冷對商景帝太熟悉,如果真的有人打商景帝的主意,那麼她就是敵人最好的目標。
可能有人會像木青瑤那樣,用欺騙的手段來謀取信息。也有人可能會假裝接近,用懷柔政策。當然也有人可能會找到清冷的弱點,來要挾於她。總之,當別人要對付一個人的時候,招數總是層出不窮的。而且,當這個被對付的人還是一個弱女子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她自己不會在某一個時刻就忽然抗不住了。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能保證。
而清冷這樣的身份,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更加不能出宮。她要是出了宮,可能會被更多的人盯上。所以,其實,出家,或許對清冷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選擇了。只是,一個好好的大姑娘,就這麼出了家,也著實可憐了一點。
木青歌這樣一想,心裡也是酸溜溜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該把這些來告訴我啊……」木青歌感覺自己被傷感的氣氛包圍,有些著急的想要擺脫這種情況,「在這宮裡,還有那麼多主子,尤其是照顧陛下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交給皇後娘娘或者其他娘娘來,更為合適嗎?你說給我聽,我又沒有辦法答應你什麼,即便我現在答應了,我也什麼都做不到啊。」
「皇後娘娘,奴婢現在是見不到了,別的娘娘嘛……要麼奴婢信不過,要麼能力不足,所以也不必再去做無用功了。」清冷還是比較淡定,「至於小姐您,現在的確是不能做什麼,但是奴婢說的不是現在……現在的陛下,也還不需要……奴婢說的是以後……」
即便清冷已經決定要出家了,但是該避諱的,還是不敢說的太直接,他相信木青歌能聽的明白。
「你可能真的想岔了,最後……」
「小姐?」
木青歌想要反駁清冷的話,不管商景帝怎麼選,木青歌覺得,未來的帝王,是商祺睿的可能性,其實不是很大。自己要照顧商景帝的話,也是無從說起。
但是,水鳶和丁墨進去了好一陣子,都不見木青歌跟來,不免擔心,又一起跑了出來。
被水鳶打斷了的話,木青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現在談論這些,的確不是明智的選擇。
水鳶看到清冷跪在木青歌面前,也是嚇了一跳,後面想好的說辭也就沒有說出來。
清冷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也不等木青歌開口,又自己站了起來。友好的對木青歌笑笑:「那麼,就麻煩木小姐了,奴婢相信,您都能做到的……奴婢走了,再見。」
「再見。」木青歌機械的回了一句,再不知道說什麼了,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小姐,清冷怎麼回事?奴婢怎麼看著,感覺她今天怪怪的?可是,被陛下責罰了?」水鳶看木青歌獃獃的,忍不住出言問道。
「她……」木青歌一開口,又不知道怎麼說了。不是說清冷的事情不想告訴水鳶和丁墨,而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是個悲劇。
看到木青歌猶豫,丁墨偷偷打了水鳶一巴掌,故意笑著道:「小姐,您快進去吧,公主都等不及了呢。」
木青歌緊跟著丁墨走了幾步,又忽然頓住,扭頭轉身道:「我得先去見一見陛下……」
「小姐?怎麼忽然要去見陛下?」水鳶和丁墨都傻了,這不是剛從陛下的寢宮過來嗎?難道是因為清冷的事情?那麼,清冷到底出什麼事了?商景帝要怎麼罰她?
木青歌也來不及和她們解釋,她只是覺得,一個女子,好好的就那麼出家,也太可惜。什麼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逃避並不是唯一的辦法。現在能勸回清冷的,大概也只有商景帝一個人了。不管怎麼樣,且去試一試吧。成不成功,至少自己努力了。
木青歌急匆匆的往回走,卻沒走出去幾步,就看到商景帝朝著這邊來了。商景帝不是該忙著處理御林軍的和石澗王的事情嗎?怎麼也來這裡了?
「參見陛下……」不管怎樣,見到皇帝,還是要先行禮。
「你不是先過來那麼久嗎?怎麼還沒進去?」商景帝看木青歌還站在門口,有點奇怪。
「臣女正想回去找陛下來著……」木青歌看看周圍跟著的下人,有點猶豫。
「哦?什麼事情?」商景帝跟著看看,卻沒有要打發人走的意思。
「是關於清冷姑……」
「哦,朕已經知道了。」商景帝打斷木青歌的話,當先往宮殿里走去,不再給木青歌說話的機會。
木青歌一愣,又急忙跟上,有些不確定的道:「陛下真的已經知道了?她已經決定出……」
「朕當然知道,她有留信給朕……」商景帝回頭看了木青歌一眼,「隨她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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