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射覆

第14章 射覆

彼時陽光正盛,少年細白的皮膚彷彿蒙上了一層光暈,仿若謫仙!

偏生這謫仙唇紅齒白眉眼靈動,醉人的眸光里閃著狡黠,頗有幾分可愛!

這樣的人物提出要求,如何能拒絕!

林風泉興緻大起,「昕弟有什麼花樣?」

紀居昕眼睛彎成月牙兒,「我們來玩覆射好不好?」

覆射,是一種當下流行的遊戲,置物於覆器之下,讓人猜測。不怎麼挑場合,男女皆可玩。

徐文思晃晃酒杯,「只是猜東西,趣味不大啊。」

「小弟方才只和夏兄玩,興緻起來便想與諸位同樂,當然不只是猜東西。」紀居昕指著小二用來送酒的淺淺木質托盤,「我們取身上之物,置於此托盤內,請婢女一一覆於相同布巾,打亂順序後放在桌上,」又指了指桌上骰子,「我等擲骰子決定先後順序來猜。」

「點數小的先來,選桌上任一托盤猜,猜中者當贏,可以決定物品主人飲幾杯酒。」

「有趣!」林風泉眼睛大亮,撫掌道,「可若是碰到自己的,剛好猜對或猜錯呢?」

「這個簡單,」紀居昕唇角勾起,「若是碰到自己之物,又恰好猜中,氣運如此之好,當算今日贏家,可命房間里所有人飲酒,數量也由其決定;如果有幸碰到自己的,卻沒有猜對,應是上天有德,予其獎賞,杯中物要多多益善,在座諸位都可以說個數量令其飲酒,沒有上限!」

紀居昕話一說完,房間內一時安靜。

隨身攜帶之物,放進一樣的托盤,蒙一樣的布巾,順序打散……有幾人能記得清場中人身上所帶之物?木質托盤那麼淺,有心放形狀鮮明的東西,又怕擲骰子時沒得好順序,不能猜自己的,定會被順序為先的人佔了便宜,自己遭殃!如果放形狀不鮮明不好猜的東西,萬一輪到自己怎麼辦?猜不出可是要被所有人一起灌酒,還不能說不的!

這個遊戲當真厲害,沒膽子怕輸的人玩不起!

這小庶子膽子當真無比大!

良久,徐文思眯了眼睛,「來!」

林風泉也雙眼睜圓,戰意無邊,「來!」

接著房間里所有人一起起鬨,之後一起看向夏飛博。

夏飛博哼了一聲,「遊戲倒是還可以,我要加碼。」

「怎麼說?」紀居昕笑吟吟看向夏飛博。

「勝者,可以命人飲酒,也可以——命其做一件事。」夏飛博眸光閃著火光,透著仿若賭徒的危險,「擇任一方式,如何?」

眾人嘩然。

今日真是玩大了!

命其做一件事!

若是私下協商也就罷了,萬一命你當場脫衣怎麼辦?命你與婢女褻玩怎麼辦?

會很丟臉……但也相當有趣!

紀居昕和夏飛博相當於是發出了戰貼,問你敢不敢!

如何不敢!都是年少輕狂,比膽氣誰比誰少?

「來!」

「來戰!」

「戰!」

……

明明一屋子方興未艾的少年,明明不怎麼莊重的酒桌,卻有了一種沙場豪情,豪邁膽氣衝天,仿若無所不能!

紀居昕將腕間紅繩解下,悄悄遞與身後綠梅。綠梅眼神微閃,緊緊攥在手心,神態自然沒有半點波動。

紀居昕沖她微微一笑,示意不必緊張,綠梅臉有些發紅。

她自小規矩學得非常出色,早早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從傳話的小丫鬟做到三等丫鬟,從未有過過錯,可今天所遇之事前所未有,紀居昕的反應又實在出乎意料,她心底漸生波瀾,到此刻還未失態已是心志相當堅定。

遊戲很快開始,婢女們小心藏起主人之物走出房間,片刻后一排一模一樣的盒子置於桌上。

為免作弊嫌疑,婢女們把托盤放好后不能靠主子很近,雖還是在主子背後,卻遠遠靠了牆站立,保證不能串通,主子有吩咐時也能立時上前伺候。

「開始吧。」夏飛博把篩子丟出來。

這次林風泉拔了個頭籌,選了一個形狀最明顯的托盤,「這應是徐兄今日腰間的透雕白魚佩。」

婢女緩步過來將布巾移開,玉質潔白滑膩,雕工精緻,魚兒形態靈動觀之可親,可不是透雕白魚佩!

林風泉興奮大笑,連連拍桌,「徐兄喝酒喝酒!滿飲三杯!」

徐文思遺憾嘆氣,「我以為今日定然運氣好能排第一摸到自己的,屆時便可大殺四方,誰知……唉!」

他連飲三杯酒,酒意上來臉色酡紅,高聲呼,「下一個!」

紀居昕站了起來,他今天手氣不錯,骰子甩了個二點。

他從桌前走了一圈,選了一個托盤,敲了敲桌子,「此物,乃是林兄今日掌中把玩之物玉雕蟬。」

不等婢女掀開布巾,林風泉矢口問出聲,「你如何得知我今日有玉雕蟬?」明明一直放在婢女身上的!

「我同兄長方進來時,看到你正將手裡把玩的玉雕蟬交與這位姐姐——」林風泉身後婢女正好掀開布巾,翠綠精巧,果然是玉雕蟬。

「罷罷罷,算你眼利。」林風泉將玉雕蟬收起,眸中滿是欣賞之色,「我只拿著那一瞬都被你看到了,昕弟當真心細如塵。說吧,要我飲幾杯?」

「一杯罷,先玩個意思。」紀居昕沖他眨眨眼。

林風泉意會,得意的飲了一杯酒,心情大好,不關心以後的遊戲狀況,拉著紀居昕聊起了天。

「在家行九?」

「嗯,行九,乃是大房庶子。」

「今天來可被我們嚇到了?」

「我還擔心你們被我嚇到。話說起來,林兄是哪裡人?我對這裡了解實在是少。」

看紀居昕真誠坦率,林風泉也不掩飾心中欣賞,除了有些不能說的東西,紀居昕想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紀居昕這才知道,林風泉這個縣丞之子不得了,他的叔祖父在通政使司,所有御前奏摺幾乎都要經手;那徐文思父親雖然只是個學正,伯父卻是六科給事中,言官官職雖小,卻無事不能報到御前。新帝重文,言官地位尤其高,小小六科道給事中都敢指著皇上鼻子罵的。

至於那夏飛博,家裡是皇商,想當皇商不易,經營關係網需相當龐大,夏家背靠大樹,也想自家人出頭,做為這代最出色的夏飛博,轉為考學,希望能在官場博條路,所以對收攏關係相當賣力,把自己的驕傲收起來也再所不惜。

紀居昕看向附和玩樂的紀居宣……他這位八哥混進這裡,是怎麼個心思?

林風泉只覺紀居昕笑意融融,和他聊天異常舒適,忍不住傾吐起來。說起學院學子也分了派系,他們這種性格張揚些的,那些酸人極瞧不過眼,批判他們不思進取,種種種種,心內氣憤,「宣弟,你來辯辯,我說他們這等書獃子,就算有朝一日有了成就,也不過是酸儒,對是不對?」

紀居昕淺淺一笑,手掌撐著下巴頗有幾分懶意,「我懂的不多,連書都沒讀過,說的不好。不過我們鄉下那位老先生說過,一個人呢,如果以後強大到無人能敵,那他之前就算放浪形骸,也會被人說是少年風流;如果一事無成,再板正周全,也不過是個死板的老古董,為人不恥。」

林風泉目光閃爍,「所以……」

紀居昕捂唇打了個哈欠,「所以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得看以後。」

「對!只要以後強大,那些人算個鳥!有誰會信他!」林風泉哈哈大笑,胸中鬱氣一掃而光,看向紀居昕的眼神里有著可惜之色,「你怎的沒讀書?可要我介紹你進學院?」

林風泉和紀居昕聊天聲音不小,前頭的話或許別人沒聽到,說起不高興的事林風泉聲音加大,注意力被勾過來的人就多了。

徐文思剛好聽到紀居昕說起老先生的話,心中所思幾乎和林風泉一樣,聽得林風泉說要幫忙,一把把他推開,閃到紀居昕面前,「昕弟別聽他的,我父親是學正,這事交給我才正是合適!」

紀居昕則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注意力移過來的紀居宣,「哪裡需要諸位花費力氣,我這八哥昨天就說了要幫我,是不是啊八哥?」

紀居宣心中一緊,他之前說可以幫紀居昕跟老太太說上學的事只是客氣,可如今……紀居昕哄的這幾位都開了口,他怕是不下力氣不行了!

「自然,家裡長輩盼著我們出息,九弟放心,過不多久就能入學了。」

紀居宣心裡彆扭,話說的有些不自然,紀居昕卻不介意,回了個相當燦爛的笑。

林風泉和徐文思交換了個眼色,笑眯眯地拍紀居昕的肩背,「回頭兄弟們要是在學院里等不到你,可要到你家討人喲……可不能偷懶!」

「怎麼會!」紀居昕高興地端起酒杯,「小弟謝過二位盛情!」

三人碰杯之時,排序已經到了夏飛博。

夏飛博果斷走到一個托盤前,「此物是紀居昕腕間紅繩!」說完不待婢女,自己伸手掀開!

托盤裡果然是一段紅繩!

飲酒的三人回頭,臉上齊齊都是驚訝之色。

夏飛博哼笑一聲,霸氣的掀袍坐下,雙眸緊盯紀居昕,「酒你是飲夠了,我也不與你為難,不命你飲酒,你來學個狗叫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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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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