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陣中之陣
「這是什麼?」魏陽看著坑裡躺著的東西有些發愣。
就在剛剛他把匕首插入泥土那一刻,地下居然閃出了一陣金光,隨即他手裡的□□應聲而斷,也虧得姚煒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沒被光線照在身上。然而兩人還在驚疑不定,老爺已經蹭蹭爬了過去,在那金光閃爍的範圍內刨了起來,知道自家這隻烏龜本事大得很,魏陽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又湊了過去,不一會兒便把那塊地面徹底挖開,露出了其下掩埋的東西。
只見面前的淺坑裡躺著一面銅鏡,鏡面直直朝上,不知歷經了多少歲月,那打磨過的鏡面依舊光潔照人,能夠映出兩人身影,然而只是一面普通鏡子的話,怎麼可能出現這效果?它甚至都不是陽燧啊。
心裡驚疑不定,一旁趴著的烏龜老爺已經不耐煩的「啊」了一聲,伸爪拍了拍鏡面,這動作嚇了姚煒一跳,剛才那動靜明顯是法器作用,這位大爺怎麼敢伸爪就上?剛想抱走烏龜,魏陽已經伸手下去,撈起了那面鏡子。
「草,阿陽,這東西可能不對啊!」姚煒頓時急了,這一人一龜真是不讓人省心,這麼邪門的東西是空手就能拿的嗎?
魏陽卻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沒事,老爺讓撿就肯定不會出問題。姚哥,你看這鏡子背後……」
看魏陽取了鏡子,烏龜老爺滿意的哼了一聲,扭過屁股又大搖大擺去吃剛才剩下的幾株紅草了,姚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從魏陽手中接過了銅鏡,跟普通的銅鏡不同,這面鏡子的背後雕刻的並非各種神獸、蟲鳥花紋,而是一個文王八卦圖,在銅柄附近還隱隱刻著兩個篆字,姚煒用手仔細摸了摸才分辨出來,那應該是……朱雀?
姚大鬍子的臉色突然變了,衝到登山包前,摸出了一個強光手電筒,毫不遲疑的把光柱打在了鏡面上,說來也怪,被那光線一照,對面的岩壁上居然投射出鏡子背面的花紋影像,而且在那文王八卦圖正中,還多出了一隻展翅欲飛的朱雀圖樣。
「這是幻鏡?」魏陽吃了一驚,這種鏡子在《古鏡記》、《夢溪筆談》等書中都有記載,相傳是西漢留下的一種奇特工藝,當光線照在鏡面上時,與之相對的牆上會反映出鏡子背面的花紋,故而被稱之為「幻鏡」,也是極為罕見的寶貝。
姚煒卻輕哼了一聲:「不是普通幻鏡,這玩意名叫文王玄鳥鏡,相傳是全真一脈傳下來的寶貝,道門雖有記載,但是已經消失了將近千年,沒想到居然被人埋在了這裡!見鬼,難不成這個正陽位不是天生天長的,而是被法器改造出來的?」
想到這點,姚煒頓時反應過來,這面鏡子本來就是至陽之物,又有鎮地氣、改天機的效用,把這麼一面鏡子埋在適合的地方,當然可以吸納天陽之威,生出離火,成為一處正陽位。那蛇胄應該也跟這陣法有所聯繫,只是不知道是布陣人做出的護衛,還是意外生出的妖邪。能把全真至寶埋在這麼個山溝里,也足見那人的手筆之大。
這應該就是孫雲鶴幹得!魏陽也反應了過來,自己是又夢到了孫雲鶴布陣時的場景,剛才那道金光應該就是陣法發動時的表象,不過孫雲鶴為什麼會在峴山靈竅旁做下這樣的手腳?而且他在夢中看到的似乎是三道金光,另外兩道又在哪裡?
姚煒可沒他想的那麼多,一把攥住了銅鏡:「這東西的陽氣比上品陽燧還要厲害,正好帶去幫他們一把!咦,不對!那邊的陰氣怎麼突然散了?」
再怎麼說,姚煒也是個有靈視天賦的傢伙,一眼就看出剛才曾靜軒他們離去的方向,陰氣居然消散一空,可是剛剛還危在旦夕,怎麼突然就轉好了?
就這麼猶豫的一時半刻,樹林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姚煒神色一凜,舉起了剛剛掉在地上的電擊棒,準備迎戰,魏陽卻直接叫出聲來:「齊哥!」
沒錯,跑過來的正是張修齊本人。發現營地里的兩人沒事,他身形一滯,頓時放緩了腳步,饒是身法強悍,大半夜裡穿過這麼一片未曾開發的山嶺也耗盡了他渾身氣力,腳步一停,額頭的汗珠立刻滾落。
魏陽眼神卻是一黯,幾步沖了過去,一把抓住小天師的手臂:「你受傷了!」
這麼一路跑過來,被隨侯劍劃破的刀痕還未止血,正滴滴答答往下落去,進山這才幾個小時,就弄得這副狼狽模樣,魏陽二話不說,拖著人往旅行包那邊走去,準備處理傷口,那邊姚煒卻挪開了視線,猶豫了片刻,快步往張修齊來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沒走出多遠,就看曾靜軒緩步從林中走了出來。
姚煒立刻問道:「你們碰上麻煩了?受傷了嗎?」
「有人布了個魘木陣,花費了些力氣。你們這邊是怎麼回事?」曾靜軒沒有繞彎的意思,直接問出口來。
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姚煒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這是用了真涎液吧?不過舌頭上的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還是正事比較要緊,毫不遲疑,他遞出了捏在手心的銅鏡:「這是魏陽剛才從那邊挖出來的,應該是文王玄鳥鏡,似乎有人在這裡布過大陣。」
「什麼?」這可出乎了曾靜軒的預料,他直接接過鏡子,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就快步朝魏陽走去,「阿陽,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
包紮好了張修齊手臂上的傷口,魏陽終於放下心來,認認真真把剛才的夢境重述了一遍,還包括聽到的那句話。
曾靜軒聽完就皺起了眉頭:「你夢到了孫雲鶴在這邊布陣?難不成是他知道了這處靈竅會發生變化,才專門布下的陣勢,可是這陣不像是個邪門的陣法啊……」
更別提那句『千年之後,應無大礙』,看看埋下的法器,這分明是個穩定地氣的陣法,如果大陣正常發揮,應該能阻止靈竅轉化才對。然而孫雲鶴真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突然就轉性了?
姚煒卻皺了皺眉:「你是說那個叫孫雲鶴的傢伙布置了陣法,想阻止靈竅轉化?那這陣法為什麼會失效呢,難不成是那伙人搞出的名堂?」
曾靜軒輕輕搖了搖頭:「情況可能正好相反,是這個陣先失去了作用,然後靈竅才發生質變,被那伙人發現,至於陣法失效的原因……」
他看了遠處的山林一眼,輕輕一嘆:「估計是旅遊開發造成的吧。」
在座的沒有笨蛋,立刻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要知道風水氣運最怕的就是環境變化,世上從不會有一成不變的吉穴,山會崩塌、水會斷流,一場地震就能徹底改變地貌,因而再怎樣的龍脈也保不住一個王朝永生不滅,才會有三百年江山一改的變遷,這也就是風水裡所說的「時運」。
放在這個大陣里也是相同,不管孫雲鶴花了多大功夫,又改變了多少地氣,當施工隊開進山區進行旅遊開發后,這些就都成了水月鏡花。當他布下的大陣被破之後,一直壓抑著的靈竅就自然生出變化,並且在幾年間出現了陰陽反轉,又無意中被那伙人發現,加以利用。如此一來,才會出現這樣古怪的情況。
聽到曾靜軒的解釋,魏陽不由沉吟了片刻:「但是孫雲鶴布陣用的東西應該還在吧?就像這裡埋著的玄鳥鏡?如果這個鏡子出土就能剋制那邊的魘木陣,挖出其他兩件東西,是否能破壞這個奪靈大陣呢?」
「應該可以。」曾靜軒答得十分肯定,「剛才那麼一下,對方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想要巧取或者埋伏根本不可能了,如今之計,只有硬上!」
而想要硬上,也是要有本錢的,就他們四個,對上個魘木陣、蛇胄都能人人挂彩,更別提碰上那種精通降術的老怪物,唯有拿到孫雲鶴留下的寶貝,才可能有一拼之力。
「那剩下兩樣東西在哪兒?阿陽你夢到了嗎?」姚煒追問了一句。
魏陽搖了搖頭:「沒有,只看到了兩道金光,像是在正北和正西方位。」
曾靜軒和姚煒對視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分頭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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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心悸,羅錦從夢中驚醒過來,拴在手腕上的鏈子竟然已經斷了,這是魘木陣被破的徵兆啊!
大吃一驚,他立刻爬了起來,想要去師父那邊通報一聲,誰知剛剛走出帳篷,就看到一道身影立在營地正中,不由叫道:「師父,您也發現了?外山似乎有情況!」
「我知道。」被他稱作師父的那人輕笑一聲,「沒料到還有能破了魘木陣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殺了你那幾個師弟的傢伙。」
說的是自己幾位徒弟的死,那人的聲音里卻沒有什麼悲傷和怒意,反而顯得饒有興趣,羅錦脊背上不由劃過一陣寒意,像是兔死狐悲,不過這念頭很快就消散不見,他畢竟還活著,而且能夠參與這次奪靈,就是下一個十年的保障,師父待他不薄,就算心生幽怨,也不該是他這個活下來的人。
那人卻沒有在意羅錦的想法,只是淡淡說道:「既然來了,你就帶人去招呼他們一下吧,大計當前,不能讓這些蚊蠅壞了咱們的大事。」
羅錦立刻點頭:「我明白,師父您請放心,我一定儘快處理掉這些人。」
說完,他飛快轉過身去,向著另幾個帳篷跑去,身法之快,完全不像是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看著自己這個大徒弟的背影,那人笑了笑,負手向著不遠處的空地踱去。在這片空地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湖泊,明明是初夏季節,那湖水上卻像是結了一層薄冰,看不清湖面下的情形。
他站在湖邊靜靜的看了看湖水,又抬頭望了下天色,雖然還不到月盈之日,但是籌備已經妥當,不管羅錦能否真正除掉那些人,他都該動法了,以免夜長夢多,這畢竟是一處陰陽逆轉的靈竅,百年難得。
再等兩個時辰吧。冷冷一笑,那人不再逗留,邁步向營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