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巧取
「阮先生,您是說西邊有狀況嗎?我們要不要先過去看看。」宋堯低聲沖身邊那個又矮又黑,乾瘦的宛如猴子的越南男人確認道。
姓阮的沒有回答,他身邊那個稍高一點的同伴卻冷哼了一聲,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當然要去,我們的陣法不會出差錯,不像你們。」
這話聽起來不怎麼討人喜歡,然而宋堯面上卻沒有任何不爽的情緒,反而很有禮貌的點頭:「既然兩位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上路吧。」
這兩個越南人都是由師父請來的降頭師,也算是越南北部相當有名氣的大師了,施法的方式雖然怪了點,實力卻不算差,因此也被用於外山的安全警戒,不少陷阱都是他們兩人親手布置的。然而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就有些打臉了,不論破壞魘木陣的是誰,有多少人,他們都安然無恙的繞過了這兩人設下的陷阱,沒有觸發警報,對於兩個自謂高明的越南佬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了。
這點宋堯心知肚明,卻沒有戳穿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太過詭異,就連師父都如臨大敵,更別提他這個剛剛進門兩年的小輩,如今敵我不明,還有用到這兩個越南佬的地方,當然要先穩住他們才行。
他這種略顯謙恭的態度讓兩個越南人臉上的神色都好了點,那個姓阮的傢伙冷哼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撮土,揉了揉,又念了句繞嘴的咒語,就沖身後人點了點頭,大步朝前走去。宋堯雖然猜不出他做得是什麼,卻也沒有發話,快步跟了上去。
越往西走,就越靠近景區,那邊人流較多,本來就是重點防護範圍,不過在景區周圍布置的陣法都是比較輕微的葯降,就是讓中降之人出現一些類似頭痛、拉肚子之類的癥狀,促使他們儘快離開這裡,高級一點的也只是昏降,會出現鬼打牆的效果,阮大師等人也沒有把那邊作為重點防護對象。
可是偏偏,出問題的卻是這種低級降陣。現在可是大半夜,就算是誤闖的遊客,也不該這時候進山,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伙人帶來的同伴。那些厲害的,能施法的正被姓羅的追蹤,這些踩了低級降陣的就肯定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了,但是能抓到一個兩個也總是好的,還能逼問出這些人的來意。
阮正乾的面色陰晦,心中卻早就有了打算,這次被人高價請來,又有中國的厲害降師,他們並不願在對方面前失了面子,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表現機會,也該使出看家本領了。
再次彎腰攛起一撮泥土,阮正乾又念了一聲咒,這也是葯降的續降之法,一路上他布下的降陣本就不少,只要這邊動作不停,降陣的力量就會逐一疊加,對方就算想逃都困難了。施好降術,他扔掉了那撮泥土,想要抬腳往前方走去,誰知正在這時,他身邊的同伴突然停下了腳步。
「阮師兄,那邊有古怪!」黎木用越南語又快又急的說了一聲。
阮正乾立刻停下了腳步,向著師弟所指的方向看去,他自己精通葯降和蟲降,他師弟確是走魂降路線的,對於危險的感應力更強,誰知這麼一眼看過去,他卻愣了一下,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一個青白色的影子正在原地徘徊,那是個身披甲胄的陰兵,手裡還握著一柄長長的木杆槍,像是在巡邏,也像是漫無目的地飄蕩,只是陰兵向來都是成隊列出現的,這裡怎麼會有一個走散的陰兵出現?
阮正乾立刻扭頭向宋堯問道:「你們的陣法,不是被毀了?」
魘木陣的功效他也有所了解,正是聚攏陰兵,利用其護衛的手段,也是因為那群中國降師對於自己的手法太過自信,才沒讓他在魘木陣周遭布陣,可是現在那個陣法不是已經被解決掉了,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陰兵?
宋堯這時也發現了那個孤零零的陰兵,不由皺了皺眉,魘木陣他是親手參與的,甚至還幫忙活埋了當做陰匭的保鏢,當然清楚這個陣法生效時的作用,然而此刻的情形就連他也是初次見到。不願在這群越南佬面前丟份兒,宋堯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這山裡本來就有陰兵,陣法只是把它們集結了起來,現在沒有約束,這些鬼兵們當然會四處亂跑,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話還沒說完,那陰兵突然抬起了頭,閃爍著鬼火的眸子向三人看來,那簡直不像是一個亡魂的眼神,而像是真正的戰兵。宋堯背上一寒,剛想做些什麼,那陰兵竟然身形一閃,跨過了幾百米距離,手中長長的木槍閃電似得攢刺而出!
這一下來的太出人意料,宋堯只來得及後退了半步,並沒有徹底躲開那陰兵的攻擊,然而不知是因為木槍的槍頭已經折斷,還是陰煞之氣不夠濃郁,宋堯只覺得胸前一涼,徹骨寒意竄上脊背,但是並沒有煞氣攻心的鑽心之痛。那聲就要脫口而出的慘叫被強行咽了回去,他手上也不敢停,一張血符脫手而出,貼在了那陰兵額頭上。
「嗤拉」一聲,符紙化作飛灰,陰兵消失不見。宋堯的面色有些發青,臉上、眉毛上也結出了些微寒霜,然而畢竟還活著,他嘴唇哆嗦了一下,磕磕絆絆懇求道:「阮大師,我的本事不到家,還請您幫把手……」
阮正乾此刻才放下高舉在手的小小瓷瓮,冷哼了一聲:「你們的陣法,只會添亂,還不如我們的降頭!黎木,看看附近還有沒有走散的鬼兵!」
黎木等得就是這句話,他已經從內袋裡掏出了一個乾巴巴、像是樹根一樣的東西,貼在腦門上輕輕念了一聲,一道綠色的影子就從那木頭中竄了出來,這是一隻猴子一樣的鬼影,卻沒猴子的靈動可愛,反而獠牙翕張,眼眸赤黑,就像瘋狂的妖魔。這是黎木祭煉的猴偶,也是他的本命法器。
沖著那鬼影說了句什麼,猴子發出兩聲尖利的笑聲,嗖的一下消失不見。沒過半分鐘,黎木睜開了眼睛,噓出口氣:「阮師兄,附近似乎沒有異象了。」
對於師弟的魂降術,阮正乾向來十分放心,聽到這話,他點了點頭,沖宋堯冷笑一聲:「沒事了。」
然而話音剛落,樹林里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一大批小動物穿梭在草叢中,這裡可是夜晚的山林,還有這麼幾個大活人站在當場,怎麼可能有大規模的動物遷徙?三人齊齊面色大變,阮正乾已經舉起了手裡的瓷罐,一群細小的飛蟲從罐中竄出。
與此同時,草叢裡奔跑的東西也沖了出來,那是一群眸色發紅的老鼠,一個個面容猙獰,就像發了狂一樣向三人撲來,說時遲那時快,飛蟲已經迎面朝惡鼠撲去,一串清脆的爆鳴聲響起,那群魂鼠就像遇到了鋼針的氣泡,一一被擊破,化作陣陣青煙。
阮正乾的面色驚疑不定,這些靈傀的力量比自己想像的要小不少,可是如今的情形已經毫無疑問,附近一定有個會道術的敵人存在,不論是剛才的鬼兵還是現在的靈傀,都意味著自己中了圈套。他沖身邊兩人大聲喊道:「先離開這裡!」
黎木的面色比他還焦急一些,邊往後撤邊晃著手上的魂器,他的靈猴還沒有回來,不會是遇上什麼危險了吧?不論是陰兵還是這些靈傀都不是很強的樣子,他的靈猴怎麼可能被絆住?
然而這邊焦急,撤退也是相當迅速的,阮正乾並沒有慌不擇路,而是邊走邊發動了之前布下的所有降陣,雖然這些葯降並不算很強,但是統和起來也不啻於厲害的飛降,剛剛中了降術的人恐怕立刻就會一命嗚呼,不管能殺對方几個人,都會讓他們陣腳大亂才對。
一陣尖利的鬼嘯聲傳來,黎木終於鬆了口氣,他的靈猴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傷,已經脫困,向他這邊趕來。身後追逐的老鼠也越來越少,漸漸被那些飛蟲清掃一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論對方想耍什麼花招,都會被一一擊破!
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原位,然而眼見那醜陋的猴子在視線中出現時,一道亮光驟然閃現,陰風倒卷,阮正乾猛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面前,是一列全副武裝的兵士,陰氣繚繞、鬼意森森,每一位陰兵都注視著面前這三個闖入他們陣列的敵人,戰馬的嘶鳴在耳邊回蕩,帶來了從遠古戰場殘存下的殺意。這是憑空出現的陣列,而他們三個,一頭闖入了口袋陣里。
「不可能!」宋堯發出了一聲慘叫,他剛剛受的傷還沒有徹底恢復,如今臉色一片慘白,可是面前的景象太讓人毛骨悚然,這分明是魘木陣才能著急的陣列,陰匭都被毀了,他們怎麼可能還能招來如此多陰兵!
可是那群陰兵沒有給他們任何準備的機會,森冷兵鋒以至身前!
山林中,傳來了一陣歇斯底里的慘叫,姚煒摸了摸自己殘缺不全的大鬍子,沖身邊人嘿嘿一笑:「軒哥,可以動手了吧?」
曾靜軒面上帶出了些冷意,把最後一根雞喉插入了泥土之中。隨著這動作,地氣宛如騰龍呼嘯而出,陣眼正中的虎符也發出了隱隱金光,無數金鐵交鳴之聲在大陣周圍響起。這是一個利用陣法布出的遠程通路,只要有人碰到了他們灑下的陰兵哨探,大陣立刻就會發動起來,只不過由於陣力方向不太好操控,姚煒那些豆鼠就成了驅趕敵人的道具。
在兩人無間的配合下,那群傢伙自然會被陰兵大軍包了餃子。
只是這樣還不夠。曾靜軒冷冷一笑,又走向一旁被激發了的降頭陣,一路上的確有無數的降陣,可是在姚煒的靈視下,這些小小的降陣早就被繞了開去,根本不會踩到任何陷阱,這次激發陣力,只不過是誘敵的一種手段。但是那群人布下的降陣卻並不簡單,竟然也能構成連環的疊加陣法,如果不是他們幾個謹慎,萬一中招,也是個非死即傷的局面。
而對付一個降頭師,最簡單的就是擊破他們的降陣。
幾張符籙出現在曾靜軒手裡,他不緊不慢的沿著發動的降陣走了一遭,把手中的玄鳥鏡放在了地上,隨著這個動作,一道銀光從天而降,落入了鏡中,隨即,投射出的朱雀圖案出現在符陣正中。炎鳥現身的瞬間,幾張黃符齊齊燃燒了起來,那火光似乎有著自己的生命力,如同海浪一般翻卷,淹沒了降陣中的陰煞之氣。天破聲響起!
山林深處,另一聲慘叫傳來,曾靜軒卻已經沒有去看的意思了。降陣被破,又有陰兵包圍,就算對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來了。
解決了路上的埋伏,小齊那邊不知情況如何?
正在這時,姚大鬍子突然咦了一聲,高聲叫道:「軒哥!小齊那邊有信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