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蹤
回到紀府,難免又是一場忙亂。不說紀老太太心疼的如何哭天喊地,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也被紀三老爺的傷給嚇到了。
李郎中很快就被請了來,一同被請來的,還有縣城中其他兩位善於醫治外傷的郎中。
眾郎中為紀三老爺看了傷,得出的結論與傻大個的獵戶同伴們告訴紀曉棠的大致相同。
紀三老爺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但是因為傷勢重,流血過多,紀三老爺需要好好的將養。
「老太爺在天之靈保佑。」紀老太太又是念佛,又是念叨紀老太爺。
「這樣的傷,本來絕無生理。但是有貴人相救,也虧得三老爺年紀輕,身體底子也不錯。」李郎中告訴紀二老爺。
另外兩位郎中也告訴紀二老爺,說紀三老爺能脫險,還虧得救助及時。
紀三老爺的傷口處理的非常好,用的傷葯更是精妙。
「只怕咱們也沒有這樣好的手法,配不出這樣好的葯來。」
紀二老爺這個時候已經聽紀曉棠說了,是找的山中的獵戶救的紀三老爺。那葯,也是獵戶們隨身攜帶的。
郎中們聽了,就都點頭。
「他們世代狩獵為生,祖上恐怕是有什麼秘方傳下來。」
「倒不像一般獵戶的葯。」另一個郎中就道,「我雖看不透,可是能分辨出來,裡面有幾味藥材,怕是尋常獵戶人家未必買得起。」
「有這樣的好葯,等他們上門來領賞的時候,我問問他們。」紀二老爺就道,人家的祖傳秘方當然不能貿然開口討要,但是多給獵戶們一些銀錢,討一些傷葯預備在家裡,應該是無妨的。
紀二老爺這般說,也並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等著送走了郎中們,安頓好了紀三老爺,眾人就都陪著紀老太太回房中來。
紀老太太哭了一場,坐在炕上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紅紅的。紀曉芸就在紀老太太身邊,小聲地勸紀老太太。
因為出了紀三老爺的事,紀曉芸暫時從禁足中被放了出來。
紀二太太忙就吩咐人打水,給紀老太太梳洗。
「老太太先洗洗臉,把眼睛敷一敷。不然明天腫了,三弟醒來看到一定心疼,也不能放心養傷。」紀二太太勸紀老太太。
「母親的身子最要緊,為了三弟,也要保重才行。」紀二老爺也道。
紀老太太哎了一聲,也就沒說什麼。
隨即就有紀老太太的大丫頭牡丹和芍藥拿了面盆進來,一個服侍紀老太太,一個就打濕了帕子服侍紀曉棠。
紀曉棠自回家來,忙著照顧紀三老爺,解答紀二老爺等人的問題,竟連衣裳都還沒來得及換,手臉也都未曾洗過。她臉上帶著灰塵,衣裙上還沾了些泥污和血跡,看著讓人心疼。
「你們先伺候曉棠好好洗洗,這孩子今天可嚇壞了。」紀老太太看了看紀曉棠,嘆息著說道。
紀二太太聽紀老太太語氣不像平常,就多看了紀老太太一眼。
從此以後,紀老太太應該會真心的疼愛紀曉棠了,紀二太太心中欣慰地想到。這倒是這件禍事中引發出來的一件好事。
等祖孫倆都梳洗過了,紀老太太就讓紀曉棠將事情的經過再仔細地說一說。
紀三老爺回到家的時候,神智還十分清醒,不等紀曉棠說什麼,他先就說了,是他不小心踩進陷阱,還差點兒連累了紀曉棠。
是紀曉棠叫了獵戶來,救了他。
當時如果不是紀曉棠在身邊,他這條命可就丟定了。
紀老太太也聽了幾位郎中的話,心中認定紀曉棠救了紀三老爺,看待紀曉棠自然不同往日。
紀曉棠就將事情都說了。
紀老太太就一直嘆氣。
「老三這孩子,生生要摘了我的心去,一天也不肯讓我安心。」紀三老爺愛闖禍,紀老太太心裡怎麼會不知道。
「不該只讓曉棠跟她小叔去。」紀二太太就道,「咱們再忙,怎麼就騰不出這半天的工夫來。不然,讓他們叔侄倆遲兩天再出去,咱們倆陪著,也就沒事了。」
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都很后怕,紀曉棠是個穩妥的孩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他們怎麼就忘了,紀三老爺帶著紀曉棠一起闖過的那些禍!
只是以往的時候,紀三老爺都沒什麼,紀曉棠卻每每中招,好在都不太嚴重。這次卻是紀三老爺中招,紀曉棠僥倖沒事。
「虧得曉棠有急智,膽子也不小,敢在山中走動。」紀老太太這個時候略緩過來一些,就贊紀曉棠。
「她沒一根筋去山下找服侍的人,而是就近去找獵戶,這事見的明白。」紀二老爺也點頭。
如果這件事換了別人,比如說是紀曉芸,只怕紀三老爺就沒命回來了。紀老太太突然想到這個,就看了一眼紀曉芸。
「祖母。」紀曉芸向紀老太太撒嬌。
別說是閨閣中的女兒,便是外面行走的男人,在那個時候也很難做的這樣滴水不漏。
「哎。」紀老太太輕輕嘆氣。她雖疼愛紀曉芸,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紀曉芸比紀曉棠是大大的不如。
其實,她平時抬著紀曉芸,壓著紀曉棠,也並非完全是因為紀曉芸是她養大的緣故。她早就看出來,紀曉棠比紀曉芸強,因此就多憐惜紀曉芸幾分。
但是現在想想,紀曉棠也非常的惹人疼愛,尤其是這個時候,她疼愛紀曉棠的心,更甚於疼愛紀曉芸。
「也擔著風險,要是碰見了歹人……」紀二太太在炕下坐著,就拉了紀曉棠的手摩挲,她還是后怕。
「那幾個獵戶這次救了老三,咱們不能虧待了人家。」紀老太太就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就告訴我知道,我要親自見見。」
「這個自然。」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心中也對幾個獵戶滿懷著感激。
「可也奇怪,怎麼就沒跟了一起來。」心中放下了紀三老爺的安危,紀二老爺就想到了這件事。
這清遠縣裡一般的獵戶,知道救的是紀三老爺,必定巴不得的跟來。說什麼還有別的要緊事,當下哪裡還有比這件更要緊的。
「或許人家有什麼事。這天下人形形色色,也未必都像咱們料想的那樣。」紀二太太明白紀二老爺的意思,在旁就說道。
紀家勢大,獵戶身份低微,但是難保就有這樣,並不將權勢放在眼睛里的人。
紀二太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與她的出身大有關係。
紀二老爺看了一眼紀二太太,也就點頭。
「或許是不同於流俗之人,更加讓人敬重了。」
當下紀二老爺就吩咐各門上的人,但凡有獵戶來領賞,萬不可怠慢了。
在紀老太太的屋子裡坐了一會,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就帶著紀曉棠告辭出來。今天紀曉芸不用回小書齋,晚間只陪著紀老太太就行了。
紀二太太不放心紀曉棠,親自跟到紀曉棠屋子裡,安頓紀曉棠睡下。
紀曉棠的小腿被樹枝刮破了兩處,紀二太太看著心酸半晌,小心地擦拭抹了傷葯,還問紀曉棠疼不疼。
紀曉棠只搖頭。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受了傷。這個時候雖覺得有些疼,但是卻不肯告訴紀二太太,免得讓紀二太太擔心。
「不過是擦破了一點兒油皮,兩天就好了。娘,你別心疼。」
大丫頭綉兒捧著紀曉棠換下的衣裙鞋腳,驚訝地咦了一聲,又讓錦兒過去幫著她仔細翻檢。
「怎麼了?」紀二太太正給紀曉棠蓋被子,就抬起頭來問了一聲。
「太太,您瞧。」綉兒放下紀曉棠的衣裙,只捧了紀曉棠的兩隻繡花鞋過來給紀二太太看。
兩隻嶄新的鞋子,上面如今沾了泥土草葉,還有點點血跡,足可見當時紀曉棠的辛苦。
紀二太太看著又是一陣心酸。
「姑娘鞋子上的珠子不見了一顆。」綉兒就指著一隻繡花鞋道。
紀二太太仔細一看,果然如此。
紀曉棠也睜開眼睛,她也才發現丟了一顆合浦珠。
「竟一直沒覺察,怕是丟在山裡了。」紀曉棠就道。
那個時候在山裡跑,她哪裡會去在意鞋上的珠子有沒有掉。
「極有可能。」紀二太太就點頭,「那山上石頭樹枝的,不小心就掛扯下去了。你又急著救你小叔,哪裡注意這些。」
「這可怎麼好。」綉兒就道。
「罷了,不過是一顆珠子。以後不穿這鞋就是了。」紀曉棠並不太在意。
「還是打發人去找找。」
紀二太太果真就打發了人去山中尋找,同時,紀二老爺也在找那幾個獵戶。
等了幾天,都沒見人來領賞,紀二老爺就打發了人進山去尋訪,結果卻一無所得。
「……那附近的人家都說,並沒有這樣的人。難道是天上的神仙,知道咱們家姑娘和三爺有了難,特意化了形下界來搭救的?」錦兒將消息告訴紀曉棠的時候,如是說道。
「或許是咱們家老太爺顯靈。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不是一般人,就是去了那邊,也還是為官做宰,恐怕做的官更大了。」綉兒也說道。
聽著丫頭們越說越神奇,紀曉棠卻陷入了沉思。
她早就發現了傻大個的怪異之處,只是一直並未深想。
傻大個的衣著雖粗糙,但是兩個人近身相處,紀曉棠卻並沒有聞到什麼不堪的氣味。相反的,傻大個身上還有股子淡淡的香。
當時她沒去注意,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暗暗心驚。
那股香氣,就是在她家裡,也並不是常見之物。
「搴露紉荷楚澤舷,未胡南海素馨仙。
大門當得桂花酒,小樣時分寶月圓。
詩挾少陵看妙手,犀通神物為垂涎。
使君少住幽蘭曲,時傍顰山照鬢邊。」
「是龍涎香。」
一個普通的獵戶,怎麼身上會熏龍涎香。除非,他並不是普通的獵戶。
不熟練的土話,懾人的目光,種種怪異的舉動……
不是普通的獵戶,那會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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