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不知所謂
俞蘊之可並非馮氏口中的良善性子,此刻她鳳眸細細端量著面前的吳畫晴,若是這位吳小姐當真認為她是個良善可欺的,日後可莫要怪她不留情面,心狠手辣。
「表姑奶奶謬讚了,先前本宮便曾知曉,畫晴妹妹已然及笄了。不知表姑奶奶便將其送入京城之中,可相看好了人家?」
俞蘊之此刻正是明知故問,讓馮氏堆笑的臉上也不由現出一絲尷尬,心下把面前不識抬舉的太子妃給罵了個痛快,嘴上卻諂媚道:「畫晴眼下年歲不算大,若是早些定下人家,也不知夫家到底是個情況,若是日後與夫家人生出齟齬,無人照看著,著實讓臣婦憂心的很。」
面上強擠出一絲憂色,馮氏瞧見俞蘊之脾性如此蠢笨,也不由提點一句:「太子妃娘娘,您如今嫁入東宮也有兩年了,膝下還未曾有個一兒半女,素日都不得回到母家,深宮寂寞,是否有些難捱?」
聞言,俞蘊之緩緩搖頭,菱唇微勾,略有些詫異的開口道:「日子為何難熬?能嫁入禁宮之中乃是本宮的福分,伺候太子爺又是天大的體面,表姑奶奶如此開口,著實是讓本宮惶恐不已,若是被聖人知曉此事,該當如何是好?所謂禍從口出,這宮闈之中可與一般的深宅大院全然不同,說不準便會殞了命,表姑奶奶還是上點兒心罷!」
眉眼處帶著幾分厲色,俞蘊之此刻故意恐嚇馮氏,畢竟這婦人著實是太過不知好歹,竟然拿她無字一事當成靶子,也不知誰給馮氏這份膽量!
聽得此言,馮氏略有些豐腴的身子也不由一抖,顫巍巍的回過頭,與吳畫晴對視一眼,待瞧見吳畫晴眼中的催促之意,馮氏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開口道:「太子妃娘娘,畫晴這小娘子性子也是頗為乖巧的,您瞧著將她帶在身畔如何?到底是自家姐妹,用起來也比旁人多了幾分保證。」
將馮氏的言辭收入耳中,俞蘊之面上佯作訝異之色,蹙著眉頭道:「怎能將畫晴妹妹以奴婢視之?若是蘊之生出此番無禮之舉,想必祖父也不會饒了本宮。」
所謂將吳畫晴帶在身畔,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宮人。這馮氏母女的胃口當真不小,想必早便盯緊了東宮,瞧見如今東宮勢弱,方才敢如此大膽!她吳畫晴也不瞧瞧自己是何出身,不過是個五品官兒的女兒罷了,且父親早便逝去,稱之為破落戶兒也不為過,竟然還敢肖想楚堯,當真是異想天開!
見俞蘊之如此裝傻,站在馮氏身後的吳畫晴登時爺有些怒了,吳畫晴雖說並非絕頂聰明,但比之馮氏還是要強上一籌,此刻瞧見俞蘊之耍弄馮氏,一時之間白凈的麵皮漲的通紅,星眸中幾欲噴出火光,咬了咬牙,吳畫晴開口道:「太子妃娘娘,實不相瞞,畫晴著實想跟在您身畔伺候著,日後讓臣女入了東宮,姐妹兩個也好幫襯一番,也能放心許多。」
「入東宮?姐妹兩個互相照應?」
俞蘊之菱唇微啟,複述了一遍吳畫晴的言辭,眉眼處儘是譏諷之意,開口問道:「畫晴妹妹,莫要怪本宮性子直,如今以你的身份,做個女官都有些勉強,若是跟在本宮身畔,恐怕也會受了不少委屈,無論如何表姑奶奶也是父親的表妹,本宮自然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親戚備受磋磨。」
聽得俞蘊之極為明顯的推拒之意,吳畫晴面色變得更為難堪,沉聲開口問道:「臣女的身份到底如何了?為甚連一個小小的女官都做不得?無論如何,臣女也是太子妃您的表妹,難道還比不上禁宮之中的奴才?」
當真比不上。
俞蘊之心下暗自想道,面上卻未曾露出半點兒鄙夷的神色,只緩聲規勸道:「表姑奶奶,畫晴妹妹入宮也並非好事兒,即便伺候在本宮身畔,最多也只能是個女官,且還得在禁宮之中呆滿十年,方才能放出宮婚配,屆時畫晴妹妹都過了花期,相看人家也是頗為不利的。」
聽得此言,馮氏一時之間也不由有些猶疑。其實馮氏倒並不太想讓畫晴入宮,畢竟女兒若是入了深宮,再想與她相見可便有些艱難了,還不若尋一個好人家發嫁,屆時身後有秦國公府為其撐腰,夫家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若是跟在太子妃身畔,做的也是伺候人的活計,與奴才有何差別?
滿布脂粉的面龐之上現出一絲動搖之色,自然也被吳畫晴捕捉到了,瞧見母親如此上不得檯面,吳畫晴一時之間也有些耐不住了,也不欲繼續與俞蘊之虛與委蛇,徑直將心中的想法給吐了口。
只見這小娘子俏麗的臉蛋兒微微泛紅,杏眸之中盈著一層水光,羞怯著道:「太子妃娘娘,實不相瞞,臣女早已傾慕太子殿下多時,只願能伺候在殿下身畔,餘下別無他求,還望娘娘允了臣女這一小小的心愿罷!」
吳畫晴如今也真是膽大包天,明目張胆的覬覦太子,若是此事傳出去,想必她的閨名也便隨風而去了。偏生這小娘子面上瞧著和婉,但眸光之中透出的偏執,讓俞蘊之不由蹙眉,毫不留情的推拒道:「此事不成!想要入宮伺候的小娘子不在少數,其中對殿下存了綺念的更是不知凡幾,若是人人都能入東宮的話,那我這舒敬軒的門檻恐怕都被人給踏破了!」
俞蘊之鳳眸之中劃過一絲冷意,上下掃了一眼身段玲瓏的吳畫晴,又道:「表姑奶奶,即便咱們兩家算是親戚,本宮也不好為畫晴破了這個例,否則日後東宮該如何立下規矩,朝令夕改自是最最要不得了!更何況,畫晴妹妹模樣生的如此出挑,只消好生踅摸踅摸,總能尋到如意郎君,何必在宮中耽擱?」
眼下之於俞蘊之的心思,吳畫晴也算是看透了,這位太子妃娘娘半點兒也未曾將她放在眼裡,否則若真當她們是正經親戚的話,怎會不為她謀一個侍妾的位分?
若是俞蘊之知曉吳畫晴所想,定然會譏笑這小娘子異想天開。即便吳畫晴有些姿色,但比之齊玲瓏都差了幾分,也便跟水安玉同等罷了。更甭提東宮之中還有姿色極艷岑琳琅,若是她真成了楚堯的侍妾,恐怕俞蘊之離諸人的笑柄也不遠了。
「太子妃娘娘,咱們好歹親戚一場,您便應了臣女所求又如何?臣女定然會盡心儘力的侍奉您與太子殿下,萬萬不敢有半分懈怠之處!」
說著,只聽撲通一聲,吳畫晴便徑直跪倒在俞蘊之面前,細白的小手死死攥著俞蘊之的裙裾,讓後者頗有些厭煩,恨不得一腳將這小娘子給踢開,卻又不好出手。伺候在俞蘊之身畔的辛夷瞧見主子神色不虞,望著馮氏母女的眼神一時間也帶了幾分厭惡,若非礙於主子的臉面,徑直將這對不知所謂的母女趕出東宮才好!
「住口!」
俞蘊之斥責一聲,怒瞪著跪倒在地的吳畫晴,徑直開口道:「吳小姐,即便是與秦國公府沾親帶故,也不好行出此等不知廉恥之事!若是你真欲伺候太子殿下,便入宮選秀即可,不過最後被分配到那個宮殿之中伺候著,可便與本宮無關了!」
話落,俞蘊之狠狠一扯裙裾,雲錦的料子便盡數撕裂開來。掃了一眼吳畫晴又青又白的面色,俞蘊之半點兒也不留情面,冷聲道:「辛夷,送客!」
辛夷早便與馮氏母女厭惡至極,此刻得了主子的吩咐,登時應了一聲,斜睨了一眼形容狼狽的吳畫晴與馮氏,輕聲開口道:「表姑奶奶吳小姐,還是快請罷!省的待會子宮門下鑰,恐怕便不好回府了。秦國公府的規矩嚴,若是過了午膳時分方才歸家的話,定然是要受到斥責的。」
言及此處,辛夷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小手兒掩住檀口,清秀的面龐之上帶著幾分歉然,笑著道:「表姑奶奶莫怪,我這做下人的腦子不怎麼靈光,忘了您與吳小姐乃是客居在秦國公府,公府的規矩自然用不到您們身上,所以也便莫要打著秦國公府的旗號行事了!」
辛夷此番言語,著實未給馮氏以及吳畫晴留半點兒顏面。此刻俞蘊之端坐在八仙椅上,手中端著汝窯瓷盞,將顏色清亮的茶湯送入口中,塗了胭脂的紅唇微微一抿,艷麗的彷彿自仕女圖中走出來的佳人一般。
瞧見俞蘊之如此模樣,吳畫晴心下更是惱恨,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的道:「好一個太子妃娘娘,外頭傳著的端和名聲兒,全是作假罷!你不過便是個妒婦罷了!把持著東宮,不讓旁人插足,你是生怕我分了寵是不是?」
聽得此言,俞蘊之娥眉一挑,倒是不知吳畫晴從何處來的自信,居然如此異想天開,覺得楚堯會瞧上她這個無半點兒出挑之處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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