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父親
87_87823天剛蒙蒙亮,天地萬物還處於朦朧的狀態,水墨如畫的小鎮輕紗縹緲,美得如夢如幻,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靜謐與美好。
「姐姐,姐姐……」清脆的孩童聲打破這份靜謐,興奮的聲音在清晨靜謐的岩城格外響亮。
在後苑整理草藥的顏夕聞聲回頭,她微蹙著秀眉望著揮舞著雙手,臉上洋溢著笑容,向她奔來的顏卿。
顏夕來到這個時代有十年了,而朝她奔來的小男孩是這副身軀主人的弟弟。不過說來也巧,她來到這個時代的那天,正是這個小傢伙出生的那天。她們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吧,因此顏夕特別疼愛他。
晃神間,顏卿已雀躍的來到顏夕身邊,他興奮地拉過顏夕的雙手搖晃著:「姐姐,表哥來了,表哥來了。」聲音里是難掩的喜悅。
弟弟嘴裡的表哥,是顏夕的未婚夫,他與顏夕定的是娃娃親。對於來自21世紀的顏夕本人來說,她對這個表哥張逸原先完全是無好感的。
張逸是個秀才,溫文儒雅,面如冠玉。顏夕和他朝夕相處,久了,居然對這個表哥生出了情愫,很多事情都依賴他,信任他。
懸了一晚的心,終於可以回歸原處了,殷紅的嘴角綻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來她沒有看錯人。
輕輕彎下身子,笑著摩挲著顏卿天真的小臉,寵溺地問道:「卿兒,表哥來了,他現在在哪裡?」聲音里是掩不住的喜悅。
「嗯。」顏卿點頭如搗蒜,細嫩的小手指著前院:「表哥現在在正廳與母親談事情,我就跑進來告訴姐姐了。姐姐,表哥來了,我們再也不要擔心父親的事情了,表哥一定會救爹出來的。」
她現在的心情和弟弟顏卿是一樣,一夜未舒展的眉宇終於露出淡淡喜悅。昨日父親去給知府夫人看病,沒想到一向醫術精湛的父親誤診了,當場關入了天牢。
顏夕與顏家人朝夕相處了十年,已經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親人入獄,愁的她輾轉難眠,急的她心如焚燒。
現在好了,張逸來了,父親就有救,她就不用犯愁了,反正天塌下來張逸都會替他們家頂著。
「恩,卿兒說的對,表哥會將爹爹救出來。那你也別擔心了,你幫姐姐把這些藥材鋪開,我出去看看好嘛?」顏夕清麗的臉龐漾起舒心的笑意,指著葯簍里的藥材柔聲說道。
「恩,好,保證不讓姐姐失望。」顏卿儼然像個大孩子,一絲不苟的說道。
正廳里正發生著,顏夕死也不想看見的場面,說著她死也不想聽到的話語。
張逸一臉冷漠的坐在光線明亮的正廳,手裡捧著茶,眯眼睨著坐在正坐上一臉不安的顏母,道。「姑媽,你就說吧,你到底同不同意解除我和顏夕之間的婚姻。」冰冷的語氣有些慎人,帶著恐嚇的意味。
坐正廳正坐的顏母被張逸冰冷的聲音,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不敢抬頭看張逸,顫抖的雙手緊握著,哀聲說道。
「逸兒,你不能拋棄我們,我們孤兒寡母的,沒有男人做依傍,會被人欺負,你忍心看到自己家人受人欺負。」
「咦,請注意您的言詞,我們張家和你們顏家什麼時候成一家人了?一個罪人的家屬,也配做我張逸的家人,好笑,請不要亂認親。」
張逸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副哭笑不得,受不起的樣子,讓人覺他好無辜,實則他那英俊的臉龐卻顯露出一副欠揍的模樣。明明他自己忘恩負義,卻要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逸兒……」顏母生性柔弱,她拿自己的侄子張逸是一點法子也沒,想開口勸勸張逸改變主意。可剛張口說話,張逸便硬生生的將她的話打斷:「顏夫人,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和您家女兒,顏夕的婚約必須解除。」
一句顏夫人將她們倆家的關係撇的乾乾淨淨,果斷堅決的態度讓人心生寒意,冰冷毫無感情的語氣讓人痛心。
顏夕輕快的步伐剛到正廳口,就聽到張逸毫不留情地要與自己解除婚約。輕快的步伐不由的頓住了,整個人也愣住了,她的心隱隱的痛著,她沒有聽錯,張逸說,要與自己解除婚約。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張逸是個飽讀詩書,有責任有擔當,才貌雙全的青年,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是值得自己託付終身的人。
只是沒想到,在顏家危難之際,他不僅僅明哲保身,還落井下石。淚水慢慢的浸濕了眼眶,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想託付終身之人,居然是個無情無義的薄涼之人。
自古男子多薄情,怎麼能相信,一個男人會幫助自己渡過難關呢?這個世上沒有人願意押上身家性命,來幫自己度過危難的,她咬了咬牙,斂去淚水,鎮靜,從容的掀開帘子走進去。
正廳里,顏母正一臉凄慘,哀求張逸能看上往常的情分上,不要將她們孤兒寡母拋下,他不吱聲,顏母就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聲淚俱下。
張逸本身就理虧,他想趕緊離開顏家,他不過想讓自己的前程更順暢些,不想鬧的人盡皆知,畢竟名聲在外,他以後還要走仕途之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為。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姑媽苦苦哀求,胡攪蠻纏的,他有些氣憤,覺得姑媽根本沒有為自己想過,想拖他的後退,想害死他。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受到牽連,怒氣就蹭蹭的上了心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力一揮手,怒氣沖沖的向顏母吼道:「滾開……」
伴著砰的一聲響,顏母重重的跌倒在地面上,張逸慌張回過頭來,只見顏母抱著身子哎呦,哎呦的在地上打滾,他真有些厭惡了,難道非要鬧的遠近皆知不成。
厭惡之色顯於臉龐,他將懷裡的婚書狠狠的往顏母身上擲去,哼,他才不要管她的死活。反正能解除婚約,保自己錦繡前程就好,想著就欲離開,身後卻傳來剛柔含著氣憤的聲音。
「表哥,你往哪裡去?」顏夕正色的問道,她冷睨了張逸一眼,立即俯下身將摔在地上的顏母扶起,心裡陣陣刺痛感偷襲而來,可是心中的憤意蓋過了痛感,推到她的母親,就想這樣逃之夭夭么?
「表妹?」張逸詫異的望著顏夕,他本來不想見顏夕,畢竟他對顏夕還是有幾分好感的,只是攸關身家性命,攸關前途,他不可能對顏夕存一絲情分。想來自己的話表妹一定是聽到了,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他立馬改口「不知顏小姐有何指教?」
哼,顏小姐?顏夕冷笑,驕傲的揚起頭,清麗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張逸看,彷彿要將他看個明白,看個清楚。
只見張逸直挺著身板,手搖著紙扇氣定神閑的任顏夕審視,面如冠玉,溫文爾雅的他看上去儼然是一個彬彬有禮,謙謙君子。
如果不是他背恩忘義,顏夕真的被他衣冠楚楚的模樣給騙了,現在看清張逸虛假的面孔,如此甚好,至少不會被他坑一輩子。
「我豈敢指教張公子,我只是想問清楚張公子,對自己此舉將來是否會反悔?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的。你心意已決,那麼我會成全你。」
顏夕睨著張逸,語氣冷的像寒霜一般刮人心肺,態度疏離的宛如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人永遠都靠不住,居然靠不住,為什麼要去挽留,為什麼要低聲下氣的哀求,不如決裂來的痛快。
而顏夕的態度對讓張逸大跌眼鏡,本以為表妹會苦苦的哀求他,怎麼說,他們也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甚篤,只是他沒有想到都頭來,顏夕的冷靜讓他覺得可怕。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眼前的人,拿眼仔細去瞧她,突然發覺表妹出落的越發標誌了。
隔著幾步的距離看著眼前的人,膚如凝脂,面若桃花,顧盼生輝,心不由的悸動了幾分,可是想到自己的仕途,他狠心咬了咬牙:「我張某人說一是一,絕對不會反悔。我們的婚約就此作罷,希望顏小姐不要記恨在下。」說完,他甩了甩袖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不要記恨他,這種話虧他也能說得出口,忘恩負義的小人,她還需要對他感恩戴德么?真是好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清麗的眼眸中氤氳著點點淚花,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只知道,從此她與這個人恩斷義絕,一刀兩斷。
顏母眼淚模糊的看著手中的婚書,雙手不由的顫抖起來:「夕兒,不可呀。」虛弱的聲音透著疲憊,透著無可奈何。
顏夕看著白紙黑字的婚書,一瞬間猶如雷亟,猛得反映過來,她從顏母手中拿過婚書,疾步追了出去:「張公子,請留步。」
張逸已到了前院,忽聞顏夕喚他,他心裡很氣憤,不是說了會成全他么?為什麼還把他叫住,到底是幾個意思。
他悠然轉身,一臉不耐的說道:「顏小姐,請問還有何事?」話裡面是掩不住的冷冽,蓋不住的冷嘲熱諷。
初夏的早晨,晨曦已露,金閃閃的光芒灑在院落,打在張逸身上,頓時讓背著光的張逸整個看上去熠熠生輝。
只是此刻的張逸在顏夕的眼裡不值得留戀,她甚至生出厭惡之情。她眯著眼,睨著他,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意,她揚起手中的婚書,氣勢逼人。
「我希望張公子能在這張紙上寫上幾個字,張逸自動解除婚約,終生不反悔。從此我們倆家各不相干,一刀兩斷。」
張逸敢小瞧她,在她們家危難的時刻置身事外,甚至落井下石,此仇此恨不報,她豈不是白活兩世。等著看好了,她一定要讓張逸後悔,一定讓張逸跪著求饒。
「好。」張逸爽快的答應,他堂堂一名秀才對顏父的事情都束手無策,顏家孤兒寡母的怎麼能救出顏父呢?就算他們有翻天的本事,他張逸將來也不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