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人之心

87_87829陸鳶已經從唐曼處得知施奕找她所為何事，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這樣一個好機會，她沒理由放過。哪怕她一直對施奕沒什麼好印象。兩人在一旁輕言慢語地聊著，唐曼抱著朵拉守在另一邊。

朵拉一直很安靜，唐曼抱著她，心裡有些怪怪的，「朵拉？」她喊了一聲，朵拉抬起爪子拍在她嘴上，意思是讓她閉嘴。

這個動作讓不遠處的施奕看到了，不由莞爾，「真可愛。」

陸鳶也說，「是啊，還沒見過長著藍絨絨毛髮的貓咪呢。唐曼真是走了大運，竟然撿到這樣一個珍稀物種。」

「有一種阿契安吉藍貓，天性好寧靜安詳，容易羞澀，智商很高。不過比較溫順，對主人非常信任，容易飼養。品種極為珍貴，被稱為『冬之精靈』，大多是老人家養這種貓。」施奕眸子里露出了笑意，「而且十分敏感，很排斥陌生人，如果離開了主人多半是活不了的。這隻貓被曼曼撿到，還跟了她，實在難得。」

唐曼聽見這話，看一眼施奕，這話是暗指她像個老人家嗎？唐曼滿頭黑線，戳了戳朵拉，「你喜歡老人啊？」

朵拉沒什麼反應，又是一爪子拍在她臉上。

「喂！說了性子溫順，你老打我幹嘛！」唐曼跟她大眼瞪小眼，咬牙切齒。

「還喜靜。所以你要閉嘴。」朵拉終於懶洋洋地開了口，唐曼被她噎了一下，也不好再撩她。其實她是擔心朵拉看到施奕之後不適應，總覺得有點忐忑。

陸鳶「哦」了一聲，「怪不得我要抱的時候，朵拉掙扎個不停呢。原來這麼有性格啊。」

施奕卻皺了皺眉，「它叫朵拉？毛色這麼藍的阿契安吉藍貓，我還是頭一次見。一般阿契安吉藍貓都是銀藍色，像朵拉這種近乎藍天的藍，簡直……匪夷所思。」

唐曼心裡咯噔了一下。

「怕什麼，」朵拉淡然開口，「你就說是你自己染的。」

「啊？」

「啊什麼啊，現在的寵物不都是被主人倒騰的四不像嗎！你只是染了一隻藍色的貓，有什麼稀奇。」

唐曼聽了朵拉的話，輕咳一聲道，「其實朵拉也沒有這麼藍，只是我突發奇想，就把她染成這樣了。還特地囑咐寵物店，要永不褪色那種。」

「……原來是你染的？！」陸鳶十分驚訝，又忍俊不禁，「不過染得也很可愛。下次我也買個貓，染成紅色！火紅火紅的，一定也很可愛！」

唐曼：……

施奕笑了，「原來如此。沒看出來曼曼這麼有童心。」

「還……還好啦。」唐曼有些不好意思。

「什麼爛回答，」朵拉沒好氣地說，「你應該說，我不僅有童心，更有愛心。最愛像施總這樣的美人兒。」

「……」唐曼嘴角一抽，「什麼？」

「你做得到。」朵拉說，「只要別把她當成她，你完全能做到。唐曼，你在在她面前就陣腳大亂，不戰已敗。你把她當成陸鳶，你輸給陸鳶過嗎？」

唐曼仔細想了想，雖然陸鳶節操碎成了渣，但在陸鳶面前，唐曼從未大腦短路過，所以應付陸鳶是得心應手，只不過有時候陸鳶的尺度實在太大，唐曼才會避過去。她只是面對施奕就變了個樣，一看到施奕似乎腦細胞都灌了泥漿似的運轉不良。

「……可我一見到她就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唐曼嘀咕了一句，施奕奇怪地看她一眼，「什麼？」

「啊，沒，沒什麼。」唐曼抱著朵拉站起來，「你們先聊，我去做飯。」

施奕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好。」那眼神里滿是曖昧，好像一個丈夫面對妻子一眼的眼神。唐曼迎上她時，心上就一顫，不由得酥了酥。

「太弱了。」朵拉一出口就打斷了唐曼這種情緒，她只好快步朝廚房走去，順手關上了門。

「朵拉，你為什麼話變得這麼多！」唐曼沒好氣，「還凈出餿主意。」

「因為，你就是過去的我。我看著自己曾經這麼弱雞，實在是無法忍受。」朵拉也是哀嘆連連，恨不得捂臉。

「喂！」唐曼一邊做飯一邊跟朵拉說話，「你怎麼總嫌棄我！」

朵拉一下跳到唐曼肩膀上，聲音十分嚴肅，「唐曼，你不要愛上她。」

唐曼手上動作一頓，「雖然暫時還沒有，但是，為什麼不能？」

「施奕不會愛上你的。」朵拉聲音有些低沉，「不會。」

唐曼也停了下來，忽然望著朵拉問，「朵拉，你還愛她嗎？」

「愛？」朵拉那隻貓嘴竟然露出勾唇自嘲地冷笑來，「我只愛我自己。」

唐曼眯著眼睛，「可你卻是為她而死的。」

「在死去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過往的一切。」朵拉幽幽地說，「愛她恨她，一生不休。可到最後，我還是沒能在她心裡有半點位置。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的獨角戲，施奕從沒有對我動心過。多可笑。人死如燈滅，屬於我的那一世已經過去了，唐曼，我想告訴你，別愛任何人超過愛自己。不值得。」

「從沒有……動心過？從沒有喜歡過你？可你們都……」唐曼有些無法接受。

「上|床了是嗎？」朵拉滿不在乎地笑了，「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是被逼的，不討好我，施家的工程就一步一個坎兒，何況她自己本就愧對於我。誰告訴你滾了床單就一定有感情的？她只怕心裡恨死我了。」

唐曼想說她太過分了，可是話沒出口就想到了施奕對她做過的事情，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那樣的施奕……真可怕。那樣的唐曼，也讓人心驚膽戰。

「其實，我也一直在懷疑，我到底愛不愛她。」朵拉說，「我愛的那個施奕，是那時為了整垮我裝出來的施奕，冷冷淡淡但又不失溫情。看似冷傲，實則對人關懷備至。可那真的是她嗎？後來我再見到她，根本不是當初見到的模樣。她長袖善舞，非常會利用自己的交際手腕達到目的。一點也不冷淡，也一點不傲氣。也許，我愛的那個施奕，從來不存在。可我卻為一個不存在的女人，執著了一生。」

「那還是愛了，」唐曼心中滋味難言，「一生糾纏，也是愛。」

「是又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朵拉聲音冷清，「沒有人會永遠守著一份毫無希望的感情，人心是會變的。縱使我為她死去——呵，我是為她而死的嗎？不啊，我只是……生無可戀了。她毀了我的一切，讓我的後半生踏上了不歸路。你不知道應付那些老男人有多噁心，他們順著我，可也束縛著我。太難以忍受了。我每次都要把自己洗退一層皮，卻還是……無法擺脫那種墮入無底深淵的黑暗。挺可怕的。」卻笑了出來，只是笑聲如此凄涼，讓唐曼心裡都不由得一抽，伸手抱住了她，「朵拉……」

「唐曼，我愛你。我一直很想念過去的自己，雖然傻但至少簡單快樂。是施奕毀掉了那樣的我。但是現在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你可以不被她利用耍弄，可以阻止那些事情，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朵拉話說的低沉，「你需要的，只是看清施奕這個人，自己多長點心。就這麼簡單。不要再次毀了自己。」

「施奕……真的有那麼可怕嗎？」唐曼抱著朵拉，呢喃道，「真的一點都不曾動心過嗎？」

「這些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你自己無堅不摧，才能無往不利。」朵拉蹭了蹭唐曼的臉，「如果當初有人肯幫我一把，提醒我一下，我也不會被毀得那麼徹底。」說著再一次強調，「不要愛任何人超過愛自己，記住，你最愛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唐曼百味陳雜，「好。」

朵拉又說，「其實你現在不過是對她仰慕，你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優雅冷傲又長得美麗，幾乎人見人愛。偏偏她又對你親近，故意撩撥，所以你會頭昏腦漲。但是只要你看清楚，她也只是一個女人，一切就能撥開雲霧見天日了。對於一個你根本不了解品行和人格的人，怎麼會是愛呢？不過是被美色所惑，忘記了一切。試著看清她，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應對之力了。」

「看清？」

「對，控制好你的情緒，不要被她牽著走。慢慢來，剝去她的光環，你的愛慕就能引刃而解。」

唐曼抿唇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對，我根本不了解她，只是傾心於她的美貌和氣質，就跟追星似的，滿心滿眼都是她。可實際上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才欣喜道，「朵拉，謝謝你！施奕對我的態度，忽冷忽熱，忽遠忽近，一直讓我很苦惱。聽你說了這些，我好像明朗多了。」

「因為不愛，所以才能遠近自如。」朵拉冷笑，「她如今對待你，能耍這麼多手段，拿捏得你恰到好處，恰恰說明她沒用情。」

唐曼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哀怨地看著朵拉，「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潑我冷水的。」

「唔，」朵拉悠哉哉掛在了唐曼背上，「那你該感謝上天，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奇妙的機緣。」她如老僧入定，心思沉寂，對施奕的那顆心早就因為無望而徹底死去了。人之長情，不過如此。沒有人能夠永遠愛著一個不愛自己還給自己那麼大傷害的人，人是善於自愈的生物，也更善於遺忘和改變。

等閑變卻故人心，不知故人早已變了心。一朝錯過，便再無重見日。

外面傳來陸鳶的聲音，「唐曼，你做個飯還關什麼門呀。」

唐曼頓了頓，收斂好情緒，高聲答，「不想讓你偷師啊，乖乖等著。」

她飯菜做的簡單，一葷三素又煮了湯，端出去時，施奕眼睛里寫滿了讚賞。

唐曼主動坐到施奕身邊，給她盛了飯，「施奕，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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