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耳光
寫在前面的話:轉發次次都是情,打賞多少皆為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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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吹來,站在門外的王橋緊了緊衣服。他舉起手,用手指在厚實的木門上不輕不重敲了三下。
木門打開,大姐熊琴表情嚴肅地指責道:「你怎麼能讓小梅把工作辭了?」
辭職是熊梅擅自做出的決定,王橋作為丈夫也是剛剛知道不久,同樣窩著火。他不能將責任推給要強的妻子,道:「大姐,爸很生氣?」
熊琴埋怨道:「辭職這種大事都不給家裡人商量,我們是工人家庭,給妹妹找個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客廳明亮的日光燈眨著白光,隔幾分鐘就哧哧地閃動數下。
岳父熊恆武和岳母吳中琳坐在沙發上,兩人臉上如有一層零下十度的寒冰。
王橋打招呼道:「爸、媽。」
熊恆武和吳中琳都是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熊琴接過王橋手裡提著的水果,放在茶几上,道:「你吃飯沒有?廚房還有。」
在這種氣氛下,王橋實在沒有吃飯的興趣,道:「吃過了。」聽聞妻子辭職以後,他便預料到家裡會是這種氣氛,只是進了屋才發現岳父母的情緒比預想中的更大。他將老臘肉拿進廚房,在廚房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道:「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必須要面對。」
回到客廳,王橋坐在大姐熊琴身旁,問道:「大姐,小梅呢?」
熊琴朝裡屋嚕了嚕嘴,道:「卧室。」
王橋用手搓著被凍僵的臉,無話找話道:「西伯利亞寒流南下了,今天溫度低,估計到零下了。」
熊恆武和吳中琳始終沒有正眼瞧王橋,兩人雙手抱在胸前,眼光看著白色的牆壁。
屋裡氣氛凝重得如一塊凝膠,尷尬的王橋對岳父岳母道:「我到卧室去。」
岳父岳母依然沒有答話。
卧室里,妻子熊梅坐在床上,兩邊臉頰上都有紅腫,能清晰地看到手指的痕迹。王橋在電話里聽到了耳光聲,此時見到妻子臉上大塊的紅腫,仍然大吃了一驚,氣憤地道:「有話好好說,怎麼能夠打人。」
見了丈夫后,熊梅眼淚撲哧、撲哧地往下掉,道:「我把辭職的事情給爸媽說了,他們非常生氣。後來吵了起來,我爸打了我幾個耳光。」她朝門口看了看,低聲問道:「他們沒有和你說話?」
王橋道:「我打了招呼,他們沒有理睬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熊梅抹著眼淚,道:「今天晚上肯定有一場風暴,都是我不好,惹出這麼大一攤子事情。」
王橋忍不住道:「你這事確實做得不妥當,沒有和家裡人商量就辭了職。而且,就算要辭職也應該等到春節以後再辭,這個春節算是毀了」
「如果同家裡人商量,還能辭職嗎?」熊梅把頭埋在王橋肩上,道:「我心裡苦,整整五年了,家不像家,我就和沒結婚一樣,再不改變,我要瘋了。」
王橋見到妻子憔悴的模樣,不忍心再責備,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黑河鎮有一句俗話,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既然事情發生了,我們就得面對。條條大路通羅馬,辭職就辭職,難道活人還會被尿憋死。」
熊梅抬起頭,道:「你真的不怪我?」
辭職已經成定局,王橋也就不準備再批評妻子辦事草率了,道:「你辭職是為我們的家庭做出了犧牲,我怎麼能怪你。要怪就怪我沒有本事,不能將你調到靜州。但是我堅信,我一定會成功,讓我們生活得很好。」
「爸媽罵你,如果你再不理解我,那麼我辭職就真的很傻。」
王橋用額頭頂了頂妻子額頭,又用鼻子頂了頂妻子的鼻子,道:「我們到客廳去,這場風波是躲不掉的,總得要面對父母。我要向他們保證,一定會讓你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這是我作為男人的承諾。」
熊梅道:「我相信你,否則也不會辭職。」
王橋和熊梅走回客廳,坐在父母對面,正欲開口。岳父熊恆武突然爆發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動作很是敏捷,一點也不象是五十七歲的中年人。他的聲調極高:「王橋,你要找對象,滾回靜州去找,為什麼到雙江找我家的小梅。我們一家人在雙江生活得好好的,你個狗日的,把我們一家活生生地拆散了。」
得知妻子擅自辭職后,王橋設想了與岳父母見面的很多情景,唯獨沒有想到岳父會失去理智地破口大罵,道:「爸,我和小梅結婚是組建了新家庭,怎麼算是拆散家庭。」
怒不可遏的熊恆武指著王橋鼻尖道:「我們這種工人家庭找個好工作有多難,你難道不知道。為了能讓小梅留在城裡教書,我們兩口子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這些錢都是牙齒縫裡省出的錢,我們容易嗎?小梅說辭職就辭職,考慮過孝順父母沒有,為家裡做過貢獻沒有?你作為男人,考慮過她的將來沒有,她現在沒有工作,以後生活怎麼辦?」
王橋稍稍退後一步,躲過岳父伸在鼻尖的手指,道:「我和小梅一起創業,肯定能過上好日子,這一點請爸媽放心。」
熊恆武情緒激動地將桌上水果丟在地上,還用力踢了一腳,道:「你在鎮上當了一個破主任,屁本事沒有,一個調動都辦不下來,憑什麼給小梅帶來幸福。就算你以後當了官,要是把女兒蹬了,小梅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儘管有思想準備,可是岳父突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還是讓王橋很生氣了,他努力控制著情緒,道:「現在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誰也沒有強迫誰。我們夫妻感情很好,生活得很幸福。爸把沒有發生的事情拿來說,這就沒有意思了。」
「我們老了,讓女兒留在身邊,難道不應該,熊梅丟了工作,責任全部在你。」
「我也不想熊梅辭職,正在想盡辦法跑調動。」
「已經辭職了,還調動個鎚子。」熊恆武青筯暴怒,又罵了一句髒話。
吳中琳拉住熊恆武的胳膊,眼淚婆娑地道:「熊梅自作自受,和王橋有什麼關係,是我們沒有把女兒教好。」
熊梅也沒有想到父親情緒會這樣激烈,擔心事情鬧得太大,拉住丈夫的手,道:「王橋,我們走。」
熊恆武最喜歡自己的小女兒熊梅,小女兒能留到雙江市區教書,是他們夫妻最大的安慰。此時小女兒居然不與家人商量就把工作辭了,想起女兒從此就沒有了工作,未來日子失去了保障,他就心如刀絞。此時罪魁禍首王橋站在面前,還要和女兒離開家,他越想越生氣,終於情緒失控,甩開妻子的手,猛地揚手朝王橋打了過去。
「啪」地一聲巨響,在客廳內回蕩。
這一耳光打下去,客廳四個人都被震住了。俗話說,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天飛,女兒與父母是打斷骨頭連著筯,打幾個耳光沒有大問題,可是女婿與岳父的關係不一樣,這一耳光打下去,很難說會有什麼後果。
熊琴最先反應過來,見到父親突然打人,跑過去隔在父親和王橋中間,道:「爸,有話好好說,你怎麼打人啦。」
王橋自從讀了初中就再也沒有挨過打,被岳父扇了一耳光,血一下就涌了上來。他雙手緊握,怒目而視。
熊梅自己被爸爸打了耳光,覺得萬分委屈,還可以接受。爸爸打丈夫的耳光,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她的火氣在胸口翻滾,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家,大聲地道:「王橋,我們走,現在就回靜州。」
王橋看著熊恆武和吳中琳,緊握的拳頭慢慢鬆了下去。客觀來說,兩個老人平時對自己既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態度比較冷淡,但是從來沒有朝自己說過粗,更別說動手。今天岳父熊恆武失去了理智,原因是熊梅突然辭職,情有可原。
王橋一言不發,拉著熊梅轉身就走。
熊琴追到門口,道:「小梅,等會我打電話。」
王橋夫妻走到門口之時,屋內傳來吳中琳的哭罵聲:「你這個老頭,怎麼能動手打人。你還真有本事,先打女兒,再打女婿,女婿能打嗎,你是不是想讓女兒女婿離婚。女兒已經辭職了,如果再離婚,這不是斷了女兒的活路嗎。」
兩人聽到這一陣哭聲,不由自主地將腳步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王橋從熊梅眼中地到些遲疑,問道:「你要回去嗎?」
熊梅果斷地道:「現在回去是火上澆油。」她緊緊挽緊著王橋的胳膊,道:「你別生氣,我爸是被我氣糊塗了。」
王橋悶聲道:「我知道。」
「老公,我們到哪裡去。」
「還能到哪裡去,住賓館。」
「我們去住糧食賓館。」
糧食賓館是以前糧食局的招待所,修建於糧食系統火紅的年代,如今已經變成了私人旅館,但是還是打著糧賓的牌子,在雙江城區屬於傳統老旅館。
王橋臉上火辣辣的頗為疼痛。岳父熊恆武是鉗工出身,手上力道著實不小,這一巴掌讓他臉上受了傷。吐了口血水,王橋發了狠,道:「住什麼糧食賓館,我們住雙江大酒店。」
「好貴的。」
「貴就貴,今天是我們新生活的開始,就住雙江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