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殺余景榮
窗檯前種的迎春已經開了幾支,淡淡的幽香叫我的心神微微緩和,三嫂見我不在,已經著人來尋,我只好同哥哥回屋等著,一副葯服下去,大嫂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只是,仍不見醒來。
「這個樣子怎麼好?要不要再找郎中來瞧瞧?」三嫂急的滿地亂轉,一個勁的催我,「四妹妹,快找你三哥拿個主意。」
「既然郎中說了急不得,也沒什麼大礙,我們也便耐心等著就是。」我扶她坐好,「嫂嫂剛剛出了月子,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內情,可是我卻必須瞞的滴水不漏,我知道大嫂的心病,所謂心強,便是不想看我鍾家,在她手上這樣破敗下去,一門忠烈變成一門反賊,還是一門殘缺不全的反賊。若是這個鐘府安樂和諧,那麼大嫂的病,還可以慢慢養著,另尋名醫。
我同三嫂的忐忑還未停歇,園子里變吵吵嚷嚷起來,聽著聲音便是二嫂回來了,也便是此戰已停,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而二嫂也迫不及待的要趕來見大嫂,我們急急忙忙趕在一處,迎頭撞了滿懷。
「靈兒,大嫂怎麼樣?」二嫂扶穩我的身子,忙問道。
我暗暗嘆氣,示意並不樂觀,可是她同我皆是一身的血染衣袍,想來大嫂醒來看到又要傷心,只好拉著她出來,「我們先換了衣裳再過去吧,二嫂征戰整夜,一定也累了,且歇一歇。」
「歇什麼歇?嫂嫂不好,我怎麼歇的下。」二嫂便是一門竄天炮,已經忍不住要衝進去,沒法,也只好等她看過再說,三哥守在廳外,偷偷招呼我過去,瞧瞧耳語道,「彷彿這一仗很順利,可是妹妹不要回王府看看王爺嗎?畢竟,他被綁*,打打罵罵,才吃了最大的苦。」
阿泰嗎?他這樣的時候,怕是梔淺已經心疼的死去活來了,現在該是她體現溫存的時候,我回去,不過是塗添尷尬,況且他安好,我已然知道,反而是大嫂這裡,我不能離去。
「不必了,安撫好軍隊民心,得了空,他會過來的。」我笑笑,「三哥,二嫂趕回了府里,那軍隊那邊,是誰在照管?」
「這個你無需擔心,咱們鍾家好兒郎不少,已經都趕在軍隊了。」三哥要我寬心,卻是大嫂的幾個孩子,這時候都打軍中趕了回來,我們再親,也不及兒女,況且我同二嫂都是*未曾合眼的人,如今這時候,已經熬不起,只好回去,各自歇下。
我的虹兒也已經*不曾見我,在我懷裡嚎啕大哭,好容易,才安撫他睡好,我實在太累,摟著他小小的身子,便沉沉睡去。
阿泰來的時候,我還睡著,他不想驚動我,看著懷中的虹兒已經醒來,便想偷偷抱在懷中逗弄,也許是娘親的本能,未及他的手觸及,我便緊張的醒來,緊緊的摟住我的孩子。
看著是他,才曉得是虛驚一場,可是這一驚,便再難睡著了。
「怎麼?是嚇著你了嗎?」阿泰柔聲安慰,「鍾靈,能再見你,真的歡喜。」
「你明知山有虎,為什麼還一絲防備都沒有便前去?」我冷眼看他,「若不是我留了一手,看你的小命怎麼保的住?」
「我也不傻啊!那運出城的美酒佳肴,都被我下了蒙汗-葯,指望著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十萬大軍,是那余景榮太狡猾,不許人動一筷子,我為了不暴露計劃,只好和我一千護衛吃的迷迷糊糊,」他坐在*頭拂去我的額發,「好在,有你在,我不擔心。」
「不擔心?如果不是你運氣好,懂得摸回來,現在已經是余景榮的刀下鬼了,怎麼叫人不擔心?」我伸出粉拳作勢要打他,卻被他就勢攬在懷中,「鍾靈,你是在擔心我嗎?我怎麼覺得,我這樣幸福。」
他為的還是我的愛,而我在守護的,是我們這些年的友情,亦或是親情,只是唯獨,沒有愛情。
我沉默不語,他也只好訕訕放手,撓頭道,「是我又惹你生氣了嗎?鍾靈,我只是太開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的愛我,也是我孩子的父親,這樣簡單的親熱,我有什麼理由生氣?只是淡笑逃出他的雙手,岔開話題,「你還沒有說,如今的情況呢?」
他笑的開懷,「惠州,徐州,巴州,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下,還有往南邊的幾個小部族,已經被我們隔開,再想回歸舊朝,已無可能,今晚我便修書一封,想必歸順也指日可待,我朝十九州,現下能被我收入囊中的,已經有五個州府,平分天下,已經指日可待。」
「那麼,我們便一鼓作氣,自立為王吧。」我也曾想過,等著真的平分天下的時候再有這一日,可是如今,我擔心我的嫂嫂的身子,已經等不及,我要大肆封誥鍾府,我要鍾府輝宏鼎盛,要嫂嫂心滿意足,便是去,也歡喜著,而不是落寞。
阿泰有一瞬的不可思議,可是下一秒,他還是答應,「那麼,你便等著,做我的皇后。」
我不稀罕皇后的位子,可是為了這個家族,我還是含笑點頭,他的吻親親落在虹兒的額上,「虹兒,到時候,你就是太子了哦。」
我看著他對這個孩子的*愛心疼,只當這是一個父親給自己孩子的一切,卻不想,這是他給我的一切,只要他有,只要我要。
「余景榮,你要怎麼處置?」他突然問我,「他放了劉通眾人,還是這五萬殘軍的將領,為了安撫軍心,是不是.......」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為了攢足兵馬伺機而動,他不得不有所妥協,可是若留了余景榮的性命,那麼終有一日,我會被他斬於馬下,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他豈能饒過我?
「余景榮必須殺,」我凝眉看他,「留的他一日,我便朝不保夕。只是,我們可以換一個方法除去,不一定,要真刀真槍的動手,畢竟,他的身體實在是不好。」
宮裡殺人於無形的手段舉不勝舉,阿泰比我懂的更多,我不需再說下去,他已然心領神會,只是看我的眸子並非先前那般純粹,扶我躺好,「你歇一歇,我改日,再來看你。」
「阿泰,你是被覺得,我並不是你心中那樣美好的樣子,甚至,我要你對付一個將死之人?」見他要轉身離去,我問道。
良久,他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挪步,那麼便是默認了。
我輕笑,「在宮裡幾次差點丟了性命,我便學會了保全自身,而這樣落魄的流落在此,鍾靈,已經不是原來的鐘靈,若是你不願意,你不喜歡,大可以說出來,我統統的接著。」
「我說過永遠護你,愛你,不論是從前毫無心機的你,還是今日步步為營的你,我都喜歡,都心愛。」他轉回身子,望著我,「我只恨,我沒能護好你,叫你也學會這些手段,不得不結果了別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
他笑著看我,「只是以後這些血淋淋的事情,我替你做,不要你再心驚,再難過。」
我慢慢合上眼眸,卻在心裡,壓下哽在喉頭的淚水,此間的酸楚,無人能為我分擔,若是可以,我多麼想回到從前的自己,只是喝酒吃肉,插科打諢,毫無心機的,也無需處處碰壁。
可是當年那個護我的人呢?
他被活活燒死在東宮,至死,都不願再見我。
那個愛我的人呢?
她為了我願意去面對一切,卻因此丟了自己的性命。
宇文棠,這一切,皆是拜你所賜。
你如今的大權在握,你如今的溫柔女兒鄉,你如今的盛世祥和,無一不是舔著我的鮮血,*著我的心,無妨,且讓你得意一時,金戈鐵馬,我終有一日,踏平你的宮廷,掏出你的心來,為逝去的那些夥伴,報仇雪恨。
淺淺用過晚膳,我抱著虹兒,去瞧瞧還未蘇醒的大嫂,卻在廊檐下,遇見了二嫂,她倚著欄杆,睡得正熟。
想解了披風為她蓋上,我以為已經足夠輕柔,卻不想還是弄醒了她,醒來的第一句,還是在問,「嫂嫂醒了嗎?」
「我也不知,所以過來看看,想來是沒有,若不然,該會知會我們一聲。」我本是要扶住她的肩膀叫她寬心,卻不想她蹙眉驚呼起來,原來,我的二嫂,肩上已然有傷,卻還是想瞞過我們所有人,不想要我擔心。
一句「嫂嫂」,已經叫我心疼不已,我的哥嫂,已經是天下難尋,我鍾靈,何德何能,叫她們這樣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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